顧安好醒來時，已是晌午。
    窗外艷陽高照，燦金的日光穿過窗紗，映亮了滿室狼藉，也映亮了顧安好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
    她從鏡子里看到肩上遍布的紅紫斑駁，噌地一下紅了臉。
    昨夜她不是沒有試過掙扎，可她和莫非墨的力氣如此懸殊，哪里是他的對手。
    分明是那么冷淡薄涼的一個人，他的吻卻滾燙得仿佛能將人灼傷。
    顧安好被他強行抵在床上，將親吻如烙印般一個個地印入她心口。
    所有掙扎和輕呼，都終究消融在那一雙薄唇之下。
    遍地潮聲。
    顧安好閉了閉眼，強行將自己從昨晚的回憶中抽身出來，掀開被子起身。
    渾身酸痛不已，只是抬腿下床這么小的動作都吃力得要命。她咬咬牙，掙扎著進了浴室。
    背后被凌亂的床單上，一抹鮮艷血色隱隱從被子下透出一角。
    浴室里沒有她的換洗衣物，她昨日穿來的衣服也早就被莫非墨扯壞了，根本沒法再穿。顧安好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莫非墨的衣柜，從里面隨意挑了一間襯衫套上便出了門。
    她很餓。
    前天她還在外公的病床前哭得肝腸寸斷，卻被父親拽起來，連夜梳妝打扮送進了莫家，昨天又忙于婚禮和……應付那個不知節制的男人。算來她已經有兩日多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
    莫宅很大，她走出臥室之后便是一條極長的長廊，盡頭處連著旋轉樓梯，通向樓下。不遠處有一個傭人正舉著掃帚掃地。
    顧安好叫住他，微笑著開口，“請問廚房——”
    后面的話還沒出口，那傭人便從鼻腔里哼出了一聲輕蔑的嗤笑，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錯身走了過去。
    顧安好一愣，倚在欄邊垂眸看向下方。
    樓下的客廳里也有不少灑掃的傭人，可所有對上她目光的都移開了目光。
    “你們看不見我么？”顧安好慢慢地收起了笑，眼中嵌了一絲怒意，“還是說這就是你們莫家的家教？連傭人都可以隨意忽視人嗎？”
    不知道是誰低著頭混在人群里，陰陽怪氣地開口譏諷，“你不過是個沒被承認的外人而已，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
    有人起了頭，其他傭人便立刻議論了起來。
    “就是，教訓人之前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能不能被承認還不一定呢。”
    “我們莫家可不稀罕你這樣倒貼的少夫人。”
    “莫先生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不給你，你以為自己多重要？”
    ……
    顧安好一下捏緊了衣擺。
    傭人的話就像兜頭而來的一盆冷水，澆醒了她還略帶睡意的大腦。
    是啊，她是被顧家送出來的東西，是父親討好莫非墨的玩物。
    莫非墨厭惡她，莫家的仆人怎么可能會將她放在眼里？
    顧安好眼中閃過一抹自嘲，抿唇退步，“算了，既然你們不肯，那我自己去。”
    她說著便要抬步下樓，自己去找廚房。
    卻有一個廚師打扮的傭人站了出來，嘲諷地打量她一眼，“我就是莫家的廚師，不好意思顧小姐，沒有莫先生的命令，我不輕易給外人做飯。”
    外人。
    顧安好死死咬住嘴唇，神色固執，“那我自己做總行了吧？”
    廚師哼笑，“不好意思，廚房和廚房里所有的東西也都是我們莫家的所有物。”
    顧安好赤足站在原地，涼意從腳底鉆心而起，冷得她發顫。
    她剛要開口再說什么，卻有一道淡漠的聲音突然直插而入，輕飄飄撕開了滿室冷意，落在了她的耳蝸里。
    那個男人說：“既然不想做飯，那就不用做了。”
    “——你被解雇了，收拾東西滾吧。”
    眾人愕然。
    顧安好詫異地抬起頭，就看見莫非墨站在門口，西裝革履，面容薄冷，鋒利的側臉如神明般。
    俊美而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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