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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第 63 章

    幾人遙相對望,海邊浪頭一個接一個拍打在礁石上,濤聲陣陣,風聲簌簌。
    沉瀧之顯而易見的愣了下,一向善于在各色人群中打轉的人遲疑著,有些不知道這樣的場合,是要先開打,還是朝薛妤打個招呼。
    說起來,鄴都還算是沉羽閣的合伙方,日后對賬,不知道要和薛妤,和她身邊這些公子指揮使打多少次交道。
    思及此,沉瀧之嘴角扯出一個苦笑的弧度,對薛妤抱拳道:“殿下,許久不見。”
    薛妤沒想到兩波人能在這樣的地方碰上,她面不改色地拂開頭頂的蜘蛛網,在原地靜默了半晌。
    大家都是古世族出身,自然知道,在秘境里,處事圓融,提關系套近乎這一招根本沒用。這里的東西,誰能力強就是誰的,沒什么先來后到的說法。
    相比沉瀧之的溫和做派,妖都一慣風格使然,風商羽和身后幾人已經蓄力,警惕而慎重地看向他們,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態勢。
    朝華手掌往半空一握,靈蛇般堆疊盤踞的長鞭舒展身軀,圈圈掛在她的手腕上。
    “等等。”千鈞一發之際,沉瀧之算了算兩邊的實力,被背后的海風吹得衣角翻飛,鬢發亂舞,他似是突然反應過來什么一樣,看向薛妤,道:“我們來這片海,是因為海中有沙棘魚。沉羽閣預備建立一個分閣,專做仙家美食,沙棘魚是深海十珍之一,外面少見,因為沒秘境龐大的靈氣滋養,肉質也不嫩,我們一行人走到這里,恰好遇到沙棘魚群,這才——”
    他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開口:“雖則這魚至鮮,內含精純靈氣,可殿下和幾位指揮使,應當不是為了它而來的吧?”
    薛妤視線不著聲色掃到他們身后,看了兩眼那幾個憋著一肚子怨氣,拖著一張靈漁網,像傻子一樣愣站著吹風的年輕男子,頓了頓,道:“你們撈魚,別進廟。”
    于是沉瀧之就懂了,他眉頭舒展開,道:“應當的。”
    于是沉瀧之勾著滿臉不爽的風商羽回頭看海,薛妤則轉身,手指頭微動,寺廟的門啪的一聲無情地關了個嚴實。
    “嚇死我了。”朝年大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膛,道:“我還以為剛才要打起來呢。”
    “瞧你這樣,真打起來你怕什么。”朝華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他的后背,道:“全鄴都最能打的可都在這,對面不來五世家的人,你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朝年壓低了聲音道:“我這不是怕耽誤你們么,進來前,我聽不少人說,為了最后的秘境之淵,好多人都不會在這之前跟勢均力敵的對手爭奪,最多也就像外面那幾個一樣,采采花,撈撈魚,奪個靈寶什么的,這叫養精蓄銳,對吧?”
    “沒看出來。”朝華想拍拍他的腦袋,發現夠不著,頗為遺憾地放下手,道:“你還會想這些。”
    “那是自然。”
    “那你想錯了。”溯侑用劍尖繞開跟前的一圈蛛網,聽著他們的對話,難得勾了下唇,加入話題:“別人是閑情漫步,隨遇而安,沉羽閣可不是。”
    “沉羽閣世代都是生意人,等從這里回去,分閣一開,秘境沙棘魚的名聲打出去,獲利的靈石,多的不說,買幾樣天階靈寶綽綽有余。”
    他們說話時,薛妤環視四周,發現這座寺廟是真的破敗,房梁倒塌,地上是沾滿了灰塵,看不出原樣的瓜果糕點,供奉的果盤滿地都是,東一個西一個。
    總之,什么都有,就是沒看出來半點有機緣的樣子。
    整片秘境,這樣破落的地處,數不勝數。
    “不用找了。”薛妤轉頭看向一寸寸環視四周的溯侑,道:“沉瀧之他們比我們到得早,若是真有什么,也輪不到我們。”
    “朝年。”她朝后喚了聲,面色凝重地問:“你有什么感覺?”
    幾雙眼睛一下子全落在他身上,朝年肩頭不由得抖了抖,他慌亂地閉眼沉思,然而,什么感覺也沒有。
    丁點也沒有。
    “你再試試,靜下心,好好感受。”朝華見此情形,也不由得正色道:“屏息凝神,什么都不要想。”
    誰知這一想,便是整整一個下午。
    眼看天邊最后一縷霞光散盡,朝年再一次睜開眼,這一次,嘴角往下撇,笑得比哭還難看:“阿姐,你別看我,我真的,真的沒感覺。”毣趣閱
    入了夜,氣溫驟降,是那種修仙之人也有點扛不住的冷,薛妤見溯侑在靈戒中翻了幾把凳子出來,走過去屈指一彈,地上頓時冒出一堆靈力蓬動的焰火,燒了一會,溫度有所回升。
    “靈寶化形和生靈成精不一樣,我所聽過的諸多案例中,大多數的靈寶一旦回到與自己淵源頗深的地方,便會有所感應。”薛妤看向朝華,皺眉問:“他真是靈寶化形嗎?”
    上一世,薛妤進飛云端前后,大多的心神都放在了松珩身上,替他找秘境機緣花了不少的時間,朝年的情況她只聽朝華淺淺提過一次。
    因為這件事朝年的父母親瞞得很嚴,說起來是臣子家的私事,薛妤并沒有多過問,直到此時情況不對,才開口問起原委。
    朝華將手伸到火堆上暖了暖,拎了把椅子坐下,緩緩道:“進飛云端之前,父親將我叫到書房,說的就是這件事。”
    “朝年他,確實跟我們不大一樣。”
    朝華娓娓道來:“四百年前,我還未出生。我父親進了飛云端,當時天色漸晚,同行三五人才經歷一場血戰,路過此地,也算機緣巧合,便打算在廟里過夜,清點所得,調整狀態。誰知到了晚上,外面海里突然跟炸開了鍋一樣,許多面目猙獰,前所未見的東西鋪天蓋地而來。”
    “我父親及同行之人猝不及防,又才經歷過大戰,身心俱疲,難以應對,被逼到絕境時,同行之人皆身亡,他獨木難支,眼看就要喪命,眼前突然冒出一層金光,替他擋了許多攻擊。”
    “僥幸活下來后,我父親的手掌上,從此有了條褪不去的金紋,幾次秘境生死,這條金紋都大顯神通,替他擋了劫,為此,我父親心有感激。出秘境時,那條金紋顫動了幾下,我父親以為它要留在秘境之中,誰知最后竟跟他一起出了秘境,只是在出來之后,模模糊糊的向他透露了下次飛云端開,要帶它回來的意愿。”
    聽到這,朝年錯愕地指了指自己,咽了咽口水,道:“那條威風的金紋,是我?”
    朝華沖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接道:“我父親出去后不久,我就出生了,過了一百多年,我娘又懷上了朝年,等朝年會動時,我父親伸手摸了摸我娘的肚子,再抬手時,那條金紋就不見了。”
    “所以。”愁離低聲道:“朝年確實是鄴都的人,同時也是那條金紋?”
    “多半是這樣。”朝華頗為郁悶地轉了轉手腕上的玉鐲,道:“我都不指望他能大顯神威了,但最起碼的,靈物化形,有點感應是應該的吧?”
    “他這怎么就,不動如山了呢。”
    朝年聽得熱血澎湃,心潮涌動,聞言,道:“姐,你別這么說我,我難過。”
    聽完這段跌宕起伏的陳年舊事,溯侑不由轉過視線,看了看破落的窗欞外全然黑下來的天色,視線不由黯了黯,他望向薛妤,凜聲道:“殿下,恐有變故,小心為上。”
    薛妤頷首,道:“來都來了,再待一天看看。”
    又坐了半晌,朝華手掌托著兩腮,愁眉不展,薛妤和愁離說起百眾山的事,反倒是朝年,沒心沒肺,被火烤得昏昏欲睡。
    溯侑拉開身下的凳椅,起身,對朝年道:“起來,再去試一試。”
    兩人一前一后又在破廟里轉了一圈,朝年一不留神,踩了個地下的腐爛的瓜果,腳下是一種無法忍受的黏膩感,他搓了搓手臂上瞬間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道:“公子,我——”
    他話音還未落下,便見溯侑驀的轉身,眉宇間一片沉然如水的凝重:“別說話!”
    朝年噤若寒蟬,像只被捏了脖子叫不出聲的雞。
    只聽耳邊漸漸傳來海浪沸騰的沉悶呼聲,那聲響厚重,古老,像是有人吹響了海螺的號角,乍一聽沒什么異樣,可細聽之下,有破碎的響動窸窸窣窣摻雜在其中,像某種成百上千的東西摩挲著掙動,飛快躍過來,帶起一片潮濕的寒意。
    “回去。”
    溯侑二話沒說,掉頭便去了正門的方向。
    火堆邊,薛妤,朝華和愁離三人都已經站了起來,見他到了,薛妤側了下頭,開口:“被你說中了,來的估計就是他們父親遭遇的東西。”
    “現在怎么辦?”朝華咬牙問:“數量多的話,要不要先撤?”
    若是她一人,固然可以為朝年留在這,可正如朝年先前所說,薛妤,溯侑和愁離,他們都是要去秘境之淵的人,如果貿然留守,受了傷,她真是一萬個愧疚都沒法彌補。
    薛妤五指微張,眨眼間,數不盡的雪線交織成陣,從高高的房梁到金身佛像的手指,處處都是一片靈光,她冷靜道:“撤什么,全鄴都最能打的都在這。”
    朝華愣了愣,很淺地彎了彎眉,而后嚴陣以待,長鞭纏在手腕上蓄勢待發。
    片刻后,寺廟的正門被轟隆一聲沖撞開,狂風頓時毫無阻礙地灌進來,肆無忌憚地發出凄厲的哭腔,隨之沖進來的不是想象中面目可憎,不明身份的未知物,而是渾身上下淌著水,竭力往網內收著漁網,狼狽又凄慘的沉瀧之等人。
    “怎么回事?”溯侑凝聲問。
    沉瀧之也顧不得形象,他將最后幾尾沙棘魚甩到空間戒里,才擺了擺手,飛快道:“殿下,公子,海里有東西,沖著寺廟來的,數量眾多且十分棘手,趕快離開——”
    他那個吧字還沒出口,才關上的門便又一次被重重沖開。這一次,暴露在火光下的,是十幾個似人非人,似獸非獸,長著獠牙和尾巴的東西,皮膚下,它們骨骼怪異的凸起,像有什么東西在血液里游動亂躥,格外滲人。
    它們沖過來,逮著人就撲,眼中腥紅一片,毫無理智可言。
    “什么鬼東西!”風商羽猛的將手里的魚餌慣在地上,徒手接了一只撕開,與此同時,雪色翻動,長鞭游走,劍氣淋漓,最先上來的那些東西很快炸了開來。
    確實是炸。
    那些東西生命力格外頑強,薄薄的皮膚硬得像層龜殼,指甲尖利,彎彎的往上勾起,像一根打磨得雪亮的尖刺,死的時候就像由內而外放了一場煙花,五臟六腑化為綠色的粘稠汁液天女散花般落下來,帶起一股驚人的,難以忍受的惡臭。
    被當頭炸了一臉的風商羽愣了愣,直接瘋了。
    站在廟里的,除了朝年,每一個拿出去都有十分名氣,可奈何那東西數之不盡,殺完一批又一批,前赴后繼撲上來,地面上很快積了一層綠色的液體。
    這個時候,靈陣師的長處便展現出來,薛妤手中的雪線帶著驚人的威能,像一柄柄擲出去的匕首,一圈圈擋在岌岌可危的門口,比風商羽沉瀧之等人快了許多。
    說起來奇怪,那些東西力大無比,蠻橫粗魯,可并不攻擊寺廟本身,但廟實在太破,四處都是破洞,隨著四面門被撞開,放眼望去,他們被死死圍在正中心。
    這么多東西。
    前世的朝華帶著朝年,是怎么擋下來的。
    薛妤手指一根根落在半空,隨著她的動作,陣中光芒大放,可下一刻,被銀絲奪去生機的肉球炸開,一滴汁液斜飛著毫無征兆地濺到薛妤手背上。
    驚人的惡臭縈繞在鼻尖。
    薛妤手掌微微僵了一下,而后抬眼,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打到這一步,大家其實都沒出真正的殺招。一是地方有限,要在不傷及廟宇的情況下殺盡這些東西,十分考驗人的掌控之力,第二便是,那些招數危險,且消耗過大,非必要情況,能不出就不出。
    溯侑見狀,一劍斬出,抽身過來。他身影挺拔清雋,站在身側時存在感高得驚人,因為接連拔劍出手的緣故,他胸膛微微顫動起伏,鼻息滾熱,就連眼神都帶著灼人的令人難以忽視的溫度。
    “殿下。”見她要出手,他音色清冽:“我來。”
    說罷,溯侑朝后看了眼,再一次拔劍。
    “全部退后!”
    朝華立刻收手,拉著面色脹紅的朝年退到一邊,急急地喘了口氣,又暗罵了幾聲。
    只見下一瞬,三尺劍鋒凝為一道霜色寒芒,漫過幾人頭頂,有一剎那,風停雨止,涌動的潮水也為這蓄力一擊感到不安。
    天地靜寂無聲,溯侑握劍,劍勢卻落得輕而慢,接連三道劍氣橫推而出,最后一劍,他斜著揚出,鋒芒畢露,聲勢驟起,像是狠狠貫入地面的一顆釘,將所有魍魎之物掃開,蕩平。
    四劍橫斬出去,塵埃落定,那些肉球炸彈噗嗤嗤灑了一地。
    這一幕落下,空蕩蕩的廟宇中陷入某種難以言說的死寂中,半晌,朝華猛的掐了掐朝年,呼吸微促:“這才多久,他怎么就到這種地步了。”
    而這,還絕無可能是他的極致水準。
    這種進步速度,真令人連嫉妒之心都生不起來。
    一邊,風商羽看著這種程度的攻擊,眼睛半瞇起來,他問沉瀧之:“你說他是妖鬼?”
    沉瀧之也被震懾住,點頭低聲道:“是。被薛妤救下的,現在任鄴都公子一職。”
    “你不是知道么,他們翻案還是我們陪著去的。”
    “妖族的血脈往往決定天賦。”風商羽多看了兩眼,有些不解地吐字:“就這四劍,你說他是九鳳或窮奇家的嫡系都有人信。”
    “誒,誒,人鄴都的內事,我們別插嘴。”沉瀧之飛快地止住話題。
    “姐,姐。”朝年難得沒有搭腔,他連著叫了兩聲,摁著自己跳得像是要破體而出的胸膛,又看向薛妤,一臉茫然又驚奇地道:“我、我有感覺了。”
    話音才落,他像是陷入某種淡色佛光中,身影被一圈圈蛛絲裹成繭,嗖的一聲,憑空消失在寺廟中,這一切發生得快而突然,等眾人回神時,只能聽到他空曠曠回蕩的余音:“殿下,你們別管我,別管我,等我出去我一定能大展身手——”
    說來奇怪,就在朝年消失之后,那些被溯侑切瓜般四劍震懾到的東西齊齊發出一陣古怪的嘶吼聲,而后不甘心地跳入海水中。
    一陣風過,四面狼藉,浪潮呼嘯,空氣中令人作嘔的氣味久久不散。
    在場諸位,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點東西,朝華忍著惡心將地上的汁液用火爎了一遍,沉瀧之無奈地將被那綠汁澆了一身,要沖進海里跟他們拼命的風商羽攔下來,好言好語地勸著。
    “現在怎么辦?”愁離舉目四望,問。
    “暫時留下觀望。”溯侑收劍而立,沉聲道:“現在出去,沒有寺廟遮擋,容易被包圍。”
    火堆重新升了起來。
    薛妤默不作聲地擦自己的手背,沒擦幾遍,那一片肌膚就泛出紅色,她恍若未覺,半晌,突然抿唇問:“剛才那東西,你們有什么眉目。”
    風商羽半點沒說話的心情,沉瀧之想了想,搖頭道:“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
    薛妤看向朝華,問:“你父親沒說?”
    “沒。”朝華身心俱疲地擦著頭發上沾上的汁液,一遍又一遍捏洗塵訣都還是覺得自己跟從垃圾堆中走出來的一樣,她道:“出去后,父親查了許多資料,但都沒得出結論。”
    上一世的飛云端,薛妤有碰見過險境,各種天衣無縫的陷阱一個接一個,讓人防不勝防,可那多是葬于此地的人物被惹怒,或是刻意考校而布置出來的難題。
    像這種東西,前世有沒有薛妤不知道,但她確實沒遇見過。
    思索間,溯侑拎著把凳椅坐在她面前,他看了看薛妤被濺上汁液的那一片肌膚,溫聲道:“殿下,我來?”
    薛妤頓了頓。
    他脊背挺得直,唇邊笑意毫無攻擊性,跟剛才驟然出手,連出四劍時的風驟雨疾,鋒芒畢露又完全不一樣。
    她不說話,他便含笑湊上去,抽過一條嶄新的手帕緩緩覆上去,動作細致認真,同時道:“殿下不必多想,等朝年出來,他會知道答案的。”
    薛妤揚了揚下顎,微不可見地頷首。
    這一幕無疑十分扎眼,朝華頭發也不擦了,她和愁離肩并肩湊道一起,小聲問:“這是——什么個意思?”
    愁離瞪圓了眼睛,聲音逼成一線:“你問我,我哪能知道,不過,殿下沒拒絕。”
    就是沒拒絕,所以才稀奇。
    薛妤垂著眼,能看到溯侑流暢的下顎線條和側臉輪廓,他手里的帕子在手背上掃了兩下,掃第三下時,她繃緊的手指間突然冒出幾根細細的絲線,天女散花般落到他筋骨分明的指節上。
    她驟然抽手,格外冷淡地道:“不必了。”
    溯侑微頓,鴉羽似的睫低落地掃下去,須臾,他輕聲道:“好。”
    見狀,薛妤不由得想起方才的情形。
    他說是她手中的劍,于是只要他在的情況下,她確實沒再大動干戈地出過手。
    雖說是哄人的話,但的確,未曾食言。
    薛妤那只這幾天格外不聽話的手半垂著,須臾,忍不住朝里攏了攏,落進寬大的衣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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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凝滯沒多久,薛妤腰間的靈符猛的燃燒起來,她凝眉看著上面幾乎是同時顯示的“音靈”和“季庭溇”兩個名字,長指點了點前面。
    “薛妤。”那邊音靈也不搞客氣恭維的那一套了,她難得收斂了笑色,開門見山地問:“你跟哪些人在一起,在哪呢?”
    圣地傳人一向很分寸,不會過界問這些問題,薛妤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問:“在臨霜城,怎么了?”
    說到這,音靈禁不住咬牙切齒,她道:“你那邊怎么樣?處理好了能不能趕來小南山一趟?”
    “發生什么事了?”
    “妖都發瘋了。”音靈飛快道:“以九鳳為首的妖都世家得了命令一樣全部聚集起來,所有進飛云端的人族修士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趕到了小南山,我才得到的消息,正往那邊去。”
    “我已經和伽羧善殊等人聯系過了。”
    “怎么回事?”薛妤沒想到會發生這一茬事,她想了想妖都的秉性,問:“有人干什么了?”
    “聽不確切消息說,人族有人妄圖謀取九鳳的生靈之精。”
    音靈話音才落,一直忙著擦袖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并且跟九鳳互相經常性斷絕來往的風商羽猛然抬眸,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
    “她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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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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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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