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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第 106 章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后頸,薛妤仿佛被困在巨大的熔爐中,她睫毛慢慢往下沉,手掌拂過他的后背,聲音輕得像安撫,字節短暫:“嗯。”
    兩人幾乎跌坐在灰塵和血泊中,因為燃血咒的效果,溯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全部崩裂,鮮血一刻不停地往外流,薛妤從他懷抱中退出來,手指握成半拳,抵著他胸膛左側的血洞。
    “跟我走吧。”她去牽他的手。
    他看著她,像是倒了一層鎏金的瞳仁一動不動,像是在緩慢思考她話中每個字的意思,很久之后,才將自己遍布森然金羽的手掌交到她掌心中。???.??Qúbu.net
    下一刻,靈光成陣,兩人直接消失在靈罩中。
    看臺上的人左顧右盼,一片嘩然。
    隋瑾瑜和隋遇立刻跟著沖回蓬萊島后的蒼天巨木中。
    陣法裹著薛妤和溯侑回到了房間,沉羽閣在房間的布置,裝潢上一向舍得下功夫,這根巨木中鑿出的雅間,臥房,全是為有望沖刺天驕榜前一百的人選準備的,處處細節下足了心思。
    整張地面都鋪著柔軟的絨毯,燈罩的紗布細膩,襯得光影柔和,在窗牖吹進的海風中搖曳不止。
    才進門,溯侑就像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順著墻面滑坐到絨毯上,十根手指垂落,在雪白的毯上拉出深凝的血色長狠,朱砂般刺目的紅。
    門口傳來說話聲,隋瑾瑜開口:“薛妤殿下,我們讓女侍準備了熱水,十九身上的傷先處理——”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門被重重斬開,驟然而止的風刃朝他肩頭劈過去,隋遇手疾眼快,拎著他閃了半步,但即便這樣,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削掉了肩上的衣料。
    這是今天第二次,隋瑾瑜被溯侑攻擊。
    薛妤迅速扣住躁動起來的人的肩胛骨,一邊將門口站著的隋家兩叔侄和女侍卷開,聲音冷靜:“全都走開,告訴沉瀧之,整個二樓暫時不許進人。”
    隋遇朝薛妤頷首,抓著擔心得不得了,跟只沒有頭腦的撲棱蛾子一樣上躥下跳的隋瑾瑜下了樓。
    “沒事。”薛妤用靈力筑起一扇新的門,看向神經明顯緊繃起來,眼里布滿陰翳的溯侑,低聲道:“先坐著,我拿張帕子幫你擦一擦。”
    溯侑明顯對外人的氣息十分排斥,甚至已經不能說是排斥。
    理智隨著實力的提升而被焚燒,他儼然成了名副其實的妖族“暴君”,方圓數百米全是禁區,誰敢多看一眼,多走一步,通通格殺。
    他在守著薛妤。
    不被別人搶走。
    他出手時招式依然凜厲,顯得游刃有余,唯有坐下來,忍耐地閉上眼時,那種虛弱的蒼白,強撐下支離破碎的內里才會卸勁一樣展露出來。
    薛妤擰了帕子上的熱水,給他擦手指和胸膛上的血,又上藥,最后捏著一截斷骨,安靜瞬息,才很慢地吐字:“忍一會,我替你接上。”
    他充耳不聞,神情懨懨,微睜了下眼,視線卻只在她臉上轉了轉,喉結滾動著,像是要執拗地證明什么:“我的。”
    薛妤,我的。
    薛妤看了看,將手邊十幾團洇著鮮血的手帕掃開:“你的。”
    像是終于滿意,溯侑看向薛妤摁在他腕骨一側的手指。
    靈陣師的手指比劍修都穩,且生得好看,根根瑩白柔嫩,搭在他干涸得像是要冒煙的皮膚上,像堆上了冰塊,冒著滋滋的涼氣。
    說是接骨,但她有一會沒動。
    溯侑手掌把控著她的手指,緩緩推了上去,隨著“咔嚓”兩聲清脆的響動,他唇上的口子又崩裂開,拉出殷殷幾條血線。
    除了臉色更蒼白了點,他連哼都沒哼一聲,甚至眉都不曾皺一下。那仿佛不是他的身體。
    “把這些吃了。”薛妤從絨毯上擺著的數十種瓷瓶中每樣挑了兩粒,掬在手心中,遞到他唇邊。
    施展燃血咒后,他記不得熟人,薛妤說的話也總是要遲疑一會,反應慢半拍。
    此刻,他與薛妤對視,看她就干干凈凈,安安全全的就坐在眼前,裙擺散開,覬覦她的人都不在了,整片天地顯得安靜,只剩下他和她兩個,腦子里那根壓到極限的神經才一點點回落歸原位。
    他低頭,柔順的長發垂在耳邊,就著這樣的姿勢,一顆一顆叼著那些滾圓的藥丸咽進唇齒間。
    “去躺著,睡一覺。”薛妤指了指帳子的方向。
    藥效發作,燃血咒的效果也撐到了最后時刻,再加上帳子一垂,這樣的環境中,溯侑漸漸來了睡意。
    他的睫毛濃密而長,肌膚呈冷白色,對撞起來有種濃墨重彩的質感,只是睡得并不安穩,隔一會眼睛就要睜開,再條件反射地去看薛妤的方向。
    見她還在,就能閉上眼睛再瞇一會,當然,也真的就只是一會。
    薛妤沒去管案桌上那些密信,她搬一張矮凳放在床沿邊守著,微微低著頭,看不出神情。
    但看上去,心情跟“好”字肯定是不沾邊。
    一個時辰過去,溯侑強撐的氣息如戳破的皮球般“啪”地泄漏而出,現出一種應有的重傷萎靡來。
    燃血咒本來就是以壓榨自己身軀現有的所有精力,摒棄理智,變成個不知疼痛,不知喜怒的殺戮瘋子,短時間內修為有所提升,但等這陣效果過去,理智回籠后,弊端就會顯露出來。
    比如百倍的疼痛。
    “清醒了?”薛妤握著他的手,神情如霜:“能聽懂我說的話沒。”
    溯侑攏著她指尖的手動了動,扯著嘴角往上翹出點弧度時,是說不出的虛弱和聽話:“能。”
    “燃血咒就是你打敗對手的辦法?”她嗖嗖往外放冷箭,因為慍怒,一雙圓溜溜的杏眼水潤生動起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命不要了?”
    “和九鳳的那一場,你排名已經進入前三,妖都新主的身份也宣布出去了,就非得去和他打一場?”
    非得要打那一場嗎。
    是。非得打。
    “別不說話。”薛妤盯著他的手背,語氣生硬。
    “非得打。”他安安靜靜聽完她說的每個字,直到尾音落下,才掀著眼在疼痛中開口:“別人都行,他不行。”
    甭管溯侑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樣子,但在薛妤跟前,可以說唯她是從,朝華有一陣甚至玩笑著說,很多事壓根都不用問我們溯侑公子的意見了,女郎說什么,他就是怎么。
    “一場比試——”
    “不是比試,也不是名次。”溯侑另一只手抵著唇咳了聲,眼尾被高燒浸潤得紅起來:“我只是覺得,薛妤擁有的東西,包括人,都該一樣比一樣好。”
    薛妤就是應該永不回頭地走下去。
    他慢慢咽下胸膛中翻涌上的腥甜浪潮,聲線破碎,眼神卻灼熱:“輸了,他沒資格再來糾纏你。”
    薛妤沒再說什么,她肩背和肩頭都貼著矮椅上的一點依靠慢慢靠下去,像是抽去了某種堅硬的外殼,露出里面一點生澀的,不知所措的情緒。
    良久,她抿著唇,摩挲了下他的手背:“疼不疼?”
    “不疼。”溯侑搖頭:“不是才吃了止疼的丹藥?”
    “那個那么有效的話,你現在不會還發著高燒。”薛妤輕輕吐出一口氣:“難受就睡吧,我就在這。”
    溯侑往帳子外的案桌上掃了一眼,那上面有很多密信,來自人間各座城池的執法堂,薛妤下令整改和徹查的許多東西都得到了反饋。這些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是她親自查看處理。
    “那些密信,不看了?”他伸出指尖觸了觸薛妤溫熱的臉頰,笑了下,難得在這種時候發自真心的善解人意:“現在不看,等回鄴都,要忙殿前司和百眾山的事,又得通宵達旦地熬。”
    薛妤定定地看著他,良久,薄唇微動:“之前看了幾封,現在看不進去。”
    “擔心你。”她脊背微彎,雙手摁著眉尖,道:“我也沒你想得那么冷靜。”
    說完,她看著他驀的定住了的眼神,傾身覆住他的眼睛,簡單地道:“睡。”
    她的掌心中,纖長的睫毛凝滯著,像一對振翅欲飛的蝶翼,某一刻,它們心緒紊亂似地胡亂顫動兩下。
    ====
    溯侑的比賽結束了,但薛妤還沒。
    她晚點還有兩場,一場是和沉瀧之的,一場是和許允清的。第二天再跟九鳳,陸塵,蒼琚分別打一場,三地盛會的排名就基本能定下來了。
    等療傷的藥效逐一發揮作用,薛妤看著安然沉睡的溯侑,又看了眼窗外天色,輕聲起身出門。
    一樓雅間,門扉敞開,隋瑾瑜以手抵著額心,身上那件被挑破的衣裳也沒換,眼下掛著一團烏青,模樣顯得有些頹然。九鳳才不管他,她在一旁磕著瓜子,和沈驚時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溯侑和松珩對戰的那場。
    你要說多高深的戰斗技巧,沈驚時不一定有那種火眼金睛,但要說溯侑刻意露出來的那個咬痕,他的眼神真的比誰都好。
    “看不出。”九鳳搖頭,笑吟吟地道。
    “真看不出。”沈驚時緊接了句,而后挨了善殊一扇子。
    在場除了挨了親弟弟兩下,郁郁寡歡的隋瑾瑜,就屬沉瀧之最緊張。
    他也沒心思數錢了,將鑲金嵌玉的算盤往桌面上一推,神經質地長舒一口氣:“怎么辦,我等下還得和薛妤打一場,溯侑傷得那么嚴重,她會不會一時生氣,下手直接把握不了分寸,讓我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
    九鳳嗤的笑一聲:“瞧你那點出息。”
    “你別指著我說,我就這點出息,你看看那邊,有出息的也不見得多輕松。”沉瀧之看向眉頭緊蹙的陸塵。
    “實在不行的話,認輸也不失為一種退路。”朝年拍了拍沉瀧之的肩,笑嘻嘻地游說:“反正你志不在此,大家都知道,這比試臺上刀劍無眼的,一不小心丟胳膊斷腿,療傷的藥倒沒什么,主要人受罪不是?”
    “你以為我不想?”沉瀧之面無表情地拂開朝年的手,頗為痛苦地道:“我家老頭放話了,可以輸,但要是敢不戰而退,他親自打折我的腿。”
    “你和薛妤打,不一定只斷一條腿,我看看時間,兩個時辰后,我怕得讓風商羽上去把你抬下來。”九鳳慢悠悠地撥弄著繃碎的指甲,想了想,又道:“我明天和薛妤還有一場,真傷腦子。”
    “你的傷好了?”沉瀧之盯著她白得不像人的臉,表示懷疑:“這才過去多久,就能接著打了?”
    “也就是和溯侑拼得慘了一點,打薛妤有點問題,但照樣能把你旁邊坐著的那位太華圣子,還有那邊那位人族未來的砥柱打得不分南北。”說完,她對蒼琚投來的“你到底有多自信”的眼神視若不見,想了想明天那場,也有點發愁:“和靈陣師比試啊,真頭疼。”
    不是頭疼,是發怵。
    陸塵也開口:“我仔細觀察了隋瑾瑜和薛妤打的那場,靈陣師的對戰技巧太可怕了,每出一招,都結成一根陣線,到后來,根本就是自己打自己。”
    “隋瑾瑜連平時七成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
    “靈陣師要是沒成長起來,其實有諸多弱點,不足為懼。”九鳳道:“他們肉、身薄弱,專攻這塊就行。”
    主要是,薛妤在靈陣師這條路上的造詣已經相當高深,靈陣師這么大個弱點擺在眼前,誰不知道?
    誰都知道。
    “我攻個屁。”隋瑾瑜脾氣很大地掀了掀眼皮:“我不知道要攻擊她本身嗎?我不知道要近身嗎?怎么近?我一步才出去,前面十幾個連環陣法排著隊等我,踩了一個又一個,好不容易全破了,打了沒一兩百招,又來個更大的。”
    那種郁結于心的憋屈感,簡直了。
    薛妤下來時,剛好聽到這一句,她沒說什么,只是朝隋瑾瑜和隋遇點了下頭,言簡意賅:“燃血咒的效果退下去了,現在睡著了,我去比兩場,速戰速決,你們先守著照顧一下。”
    沉瀧之聽著這個速戰速決,心頭一涼。
    “明天的安排出來了沒?”薛妤看向善殊手里的單子,問:“松珩什么時候上場?”
    “才傳來的消息。”善殊將手里的兩頁紙遞給她,話語溫柔:“本來你和松珩在明天下午會有一場對戰,但他現在重傷,昏迷不醒,人族那邊替他棄權了。”
    也就是說,松珩接下來都不會上場。
    薛妤皺著眉不說話,抓起單子掃了兩眼,頷首道:“知道了。”
    說完,她朝外往比試臺的方向去。
    沈驚時頗為同情地看向沉瀧之,道:“聽到了沒,速戰速決,趕緊的吧。”
    若說溯侑和九鳳,薛妤和隋瑾瑜這種勢均力敵的頂級碰撞來得令人滿懷期待,熱血沸騰,那薛妤和沉瀧之,許允清這兩場就真的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因為沒有勝負懸念,裁判們甚至沒在這兩場比試間安排太多的休整時間。
    但人依舊很多。
    臨上場前,沉瀧之掃過來看熱鬧的諸位,一臉視死如歸:“我是真不知道蓬萊島的裁判都是從哪請來的老神仙,真能行,安排排名前三的和兩百開外的人打,怎么,給他們熱熱身,解解壓嗎?”
    “別抱怨了。”陸秦開口為昆侖挽尊:“裁判有多方考慮,你的身法不錯,和薛妤對戰未必會輸得太難看,許允清呢,雖然只排在九十七名,但人家是靈陣師,靈陣師和靈陣師對一場,互相切磋學習,也更有看頭。”
    九鳳也難得沒接著打擊人:“雖然你實力確實不怎么樣,但該說不說,老頭子為你找的身法秘笈不錯,別想那么多,快去吧。”
    沉瀧之就這樣帶著“不會輸得很難看”和“你的身法不錯”的微弱希冀上了臺。
    他和薛妤算是老熟人,各自報過姓名后,薛妤沒有動作,看了他一會,問:“想認真打還是速戰速決?”
    沉瀧之一下緊繃起來,他暗暗防御,警惕地扯了下嘴角,笑容顯得僵硬:“冒昧問一句,這兩者有什么區別。”
    薛妤慢慢抬起手,五指停滯在半空中,拉出一個恐怖的靈陣,似乎只等著他字眼落下,這張無形的巨網就會將他整個吞噬,連骨頭都不剩下。
    “速戰速決。”沉瀧之壓低了聲音飛快道:“我速戰速決。”
    說完,他飛快踏出幾步,身軀如游龍般在靈罩中盤旋游走,帶出一陣真真假假的虛影。
    他以為速戰速決是意思意思過個十幾招,但沒想到,這個“速”能那么快。
    他引以為傲,被人稱贊的身法才踏出三步,無數銀絲如天女散花般在他頭頂炸開,綿柔的力道行至一半,變成無堅不摧的冰錐,那些冰錘在虛影上重重一刺,帶起驚人的風聲。
    沉瀧之頭皮發麻。
    下一刻,數十根尖長的冰錘尖嘯著朝他胸膛而來,那架勢,像是要直接將他開膛破肚,沉瀧之咬緊牙關,一時間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他甚至懷疑自己說得不是速戰速決,他說的是求死。
    冰錐在靠近他胸膛寸許時速度驟然變得極慢,沉瀧之還沒反應過來,尖利的那端在接觸到他肌膚時變得柔軟,緊接著,他從頭到腳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
    須臾間,他整個人被凍成栩栩如生的冰雕,被雪絲拉扯著送下了比試臺。
    給沉瀧之解凍,九鳳等人花了不少時間。
    “沒事,沒事,這算手下留情了。”沈驚時看著沉瀧之被凍麻了的臉,不忍直視地安慰:“方才在臺上,薛妤讓你回答時,我們還都站在這替你捏了把汗,生怕你想不開要認真打。”
    沉瀧之用力搓了搓自己依舊沒有直覺的臉,嘶著氣咬牙:“我還不如直接認輸!”
    “噓,快看。”音靈饒有興味地指了指此刻上臺的白衣少年,道:“許家許允清,靈陣師世家出身,他在這方面的造詣不錯,換做從前,薛妤可能惜才,覺得這是個好苗子,未必不會指點幾招。你看看現在。”
    “現在?現在誰送上去都是挨打。”蒼琚慢吞吞地接了句。
    為了與薛妤對戰這一場,許允清確實花了功夫,一路跌跌撞撞穩定在天驕榜前一百,再加上靈陣師稀少,在三地盛會最后幾天,他終于看到了自己和薛妤對戰的安排表。
    他精心打扮,在細節處下足了功夫,一襲白衣臨風而立,長發只松松地用束帶扎了個低馬尾,聲音清澈,字字如珠玉:“柴河許家許允清,請薛妤殿下賜教。”
    九鳳說得沒錯,薛妤確實沒心思應付這些有心無心,賜教不賜教的事。
    她甚至沒抬頭看一眼,啟唇冷漠吐字:“鄴都薛妤。開始吧。”
    許允清從沒想過單純憑借楚楚可憐的外表去打動一位皇太女的心,他得有本事,有手段,有令人刮目相看的底氣。
    為了這一場比試,他準備了很長時間,融合了許多陣法。
    但薛妤沒給他這個機會。
    就在裁判做出開始手勢后,許允清繞著靈罩邊緣開始布陣,薛妤冷冷地掀了下眼,一根手指往地面上重重摁下,剎那間,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靈罩內所有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越來越慢,直到許允清徹底動不了手指。
    薛妤頗為冷漠地看著這一幕,袖袍微動,半點不留情地將人掃出了靈罩內。
    這一切全在眨眼間,真就眨了下眼的功夫,很多人甚至都沒意識到比試開始了,就見裁判舉出了勝出的靈力牌。
    天驕榜排名九十七的靈陣師,在薛妤手上,一招都沒走過。
    沉瀧之看傻了眼,他茫然地張望著,而后拍了拍凍得直哆嗦的牙關,難以自抑地從喉嚨里抽了聲,看向身側的風商羽:“我錯怪薛妤了。”
    “我現在看出來了,她真的對我手下留情了。”
    “我謝謝她讓我過了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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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萊島海面上的一棵巨木上,松珩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外面還是很熱鬧,聲浪一陣接一陣漫過來,屋里卻很安靜,只點了盞昏暗的燈,草藥的味道經久不散,濃郁到了嗆人的程度。
    他很痛,最痛的地方在左肩以下,下意識摸過去,只摸到一截空蕩蕩的衣袖。
    比試臺上的一幕在腦海中一遍遍回放,松珩猛的閉了下眼。
    察覺到他紊亂的氣息,門從外面被推開,幾名面目慈和的老者魚貫而入。
    “公子受了重傷,小臂也被扯斷了,我們上了藥,接下來需要好好臥床修養,下面幾天的比試,我們已經出面替公子推掉了。”
    為首的那位聲音溫和,給人不驕不躁的安撫感:“人皇裘桐的安排,幾位城主已經跟我們說過了,我等活了足夠久的年齡,在昆侖待得骨頭都生了銹,已經是朽木了,也是時候該為人族的根系做出犧牲了。”
    “但公子還未真正做出決斷。”
    那名老者是昆侖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平時待人和藹,慈善可親,很受弟子們愛戴,此時將手中一份名單遞到松珩床邊,徐聲道:“這是此次三地盛會的排名表,雖然最后的排名還未定下,但也大差不離,公子不妨認真看看。”
    松珩看了兩眼,越看,就越覺得頭腦暈眩。
    “妖族出了天攰,新任君主,實力如何,公子也看到了。他在和九鳳血拼之后,還能將公子拖到重傷,這樣的人物和九鳳同時號令妖都,妖族日益鼎盛只是時間問題。圣地呢,除了薛妤,又出了個蒼琚,這兩人風頭銳不可擋,善殊音靈季庭溇等人分別占據了十幾,二十,三十的位置,就連跌下圣地傳人之位的路承沢,都在前五十之列。”
    “公子找找這張表上,人族名列前茅者,有幾位?”
    寥寥無幾。
    屈指可數。
    “時間不等人,希望公子早下決斷。”
    “不必再說了。”松珩睜眼看著床帳,腦海中勾勒出那只龐然巨獸的樣子,它有世上最鋒利的爪牙,也有最暴戾的兇性。
    如果人族在這樣的環境中繼續成長下去,那么未來的成百上千年里,他們都將在活在圣地和妖都的陰影之下。
    他滾著喉結咽了下唾沫,慢慢吁出一口氣,啞聲道:“將我送到崤城,三十日之內,有人會將以龍息為誘,將成千上萬的妖族引至此城中。屆時,請一百位前輩助我,配合人族圣物和遠古陣法,將它們絞殺,一絕人族禍患,二絕圣地和妖都插手人間的借口。”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平時待人和藹,慈善可親,很受弟子們愛戴,此時將手中一份名單遞到松珩床邊,徐聲道:“這是此次三地盛會的排名表,雖然最后的排名還未定下,但也大差不離,公子不妨認真看看。”
    松珩看了兩眼,越看,就越覺得頭腦暈眩。
    “妖族出了天攰,新任君主,實力如何,公子也看到了。他在和九鳳血拼之后,還能將公子拖到重傷,這樣的人物和九鳳同時號令妖都,妖族日益鼎盛只是時間問題。圣地呢,除了薛妤,又出了個蒼琚,這兩人風頭銳不可擋,善殊音靈季庭溇等人分別占據了十幾,二十,三十的位置,就連跌下圣地傳人之位的路承沢,都在前五十之列。”
    “公子找找這張表上,人族名列前茅者,有幾位?”
    寥寥無幾。
    屈指可數。
    “時間不等人,希望公子早下決斷。”
    “不必再說了。”松珩睜眼看著床帳,腦海中勾勒出那只龐然巨獸的樣子,它有世上最鋒利的爪牙,也有最暴戾的兇性。
    如果人族在這樣的環境中繼續成長下去,那么未來的成百上千年里,他們都將在活在圣地和妖都的陰影之下。
    他滾著喉結咽了下唾沫,慢慢吁出一口氣,啞聲道:“將我送到崤城,三十日之內,有人會將以龍息為誘,將成千上萬的妖族引至此城中。屆時,請一百位前輩助我,配合人族圣物和遠古陣法,將它們絞殺,一絕人族禍患,二絕圣地和妖都插手人間的借口。”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平時待人和藹,慈善可親,很受弟子們愛戴,此時將手中一份名單遞到松珩床邊,徐聲道:“這是此次三地盛會的排名表,雖然最后的排名還未定下,但也大差不離,公子不妨認真看看。”
    松珩看了兩眼,越看,就越覺得頭腦暈眩。
    “妖族出了天攰,新任君主,實力如何,公子也看到了。他在和九鳳血拼之后,還能將公子拖到重傷,這樣的人物和九鳳同時號令妖都,妖族日益鼎盛只是時間問題。圣地呢,除了薛妤,又出了個蒼琚,這兩人風頭銳不可擋,善殊音靈季庭溇等人分別占據了十幾,二十,三十的位置,就連跌下圣地傳人之位的路承沢,都在前五十之列。”
    “公子找找這張表上,人族名列前茅者,有幾位?”
    寥寥無幾。
    屈指可數。
    “時間不等人,希望公子早下決斷。”
    “不必再說了。”松珩睜眼看著床帳,腦海中勾勒出那只龐然巨獸的樣子,它有世上最鋒利的爪牙,也有最暴戾的兇性。
    如果人族在這樣的環境中繼續成長下去,那么未來的成百上千年里,他們都將在活在圣地和妖都的陰影之下。
    他滾著喉結咽了下唾沫,慢慢吁出一口氣,啞聲道:“將我送到崤城,三十日之內,有人會將以龍息為誘,將成千上萬的妖族引至此城中。屆時,請一百位前輩助我,配合人族圣物和遠古陣法,將它們絞殺,一絕人族禍患,二絕圣地和妖都插手人間的借口。”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平時待人和藹,慈善可親,很受弟子們愛戴,此時將手中一份名單遞到松珩床邊,徐聲道:“這是此次三地盛會的排名表,雖然最后的排名還未定下,但也大差不離,公子不妨認真看看。”
    松珩看了兩眼,越看,就越覺得頭腦暈眩。
    “妖族出了天攰,新任君主,實力如何,公子也看到了。他在和九鳳血拼之后,還能將公子拖到重傷,這樣的人物和九鳳同時號令妖都,妖族日益鼎盛只是時間問題。圣地呢,除了薛妤,又出了個蒼琚,這兩人風頭銳不可擋,善殊音靈季庭溇等人分別占據了十幾,二十,三十的位置,就連跌下圣地傳人之位的路承沢,都在前五十之列。”
    “公子找找這張表上,人族名列前茅者,有幾位?”
    寥寥無幾。
    屈指可數。
    “時間不等人,希望公子早下決斷。”
    “不必再說了。”松珩睜眼看著床帳,腦海中勾勒出那只龐然巨獸的樣子,它有世上最鋒利的爪牙,也有最暴戾的兇性。
    如果人族在這樣的環境中繼續成長下去,那么未來的成百上千年里,他們都將在活在圣地和妖都的陰影之下。
    他滾著喉結咽了下唾沫,慢慢吁出一口氣,啞聲道:“將我送到崤城,三十日之內,有人會將以龍息為誘,將成千上萬的妖族引至此城中。屆時,請一百位前輩助我,配合人族圣物和遠古陣法,將它們絞殺,一絕人族禍患,二絕圣地和妖都插手人間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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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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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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