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何部長比起來，我對石更的了解幾乎為零。不過單看他搞的春晚，他寫的文章，我覺得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巴山水言簡意賅的表明了自己的觀點。
    “嗯。我也覺得石更不錯，不僅有想法，而且敢于指出問題，不怕得罪人，這是一個領導干部最為難能可貴的品質。”高德全說道。
    一共四個人，而且一二把手都說石更的好話，這意味著什么，已經不言而喻了。按理說剩下的人不管是否有不同的看法，都應該順情說好話。然而卻沒有。
    “我認為石更不適合當省電視臺臺長。”周文勝旗幟鮮明地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周文勝的身上，其中傅傳奇和何志國的眼神中都明顯透著不滿。
    “說說理由。”高德全說道。
    “目前省電視臺的情況在那兒擺著呢，就是個爛攤子。這種局勢，最適合讓一個既有經驗，又有威望的老同志去控制局面。而石更呢，太年輕了，既沒有經驗，又沒有威望。另外他寫的那篇文章，據我所知，在省電視臺內部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讓這樣的一個人去當臺長，大家能擁護嗎？他的工作好開展嗎？只怕解決不了老問題，還會增添許多新問題，只會讓問題變得更加復雜，更加難以解決。還有就是，石更的資歷過淺，他在省電視臺剛剛工作了一年，在副臺長中排在最后。在他前面的三個副臺長資歷都比他深，而且都是年富力強。讓石更跳過他們當臺長，他們會怎么想？不能不顧及他們的感受呀。”周文勝說道。
    “我贊同周省長的觀點。”黃建盛說道：“石更目前確實不適合當省電視臺的臺長，我認為他還應該再鍛煉鍛煉。不能因為他搞了個春晚很成功，指出了省電視臺里所存在的問題，就認為他一定可以當好臺長，這是兩碼事。省電視臺作為黨和政府的喉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石更過于年輕，經驗又少，真要是出了岔子，那就是大問題，后果不是他所能承擔的起的。”
    何志國剛要開口反駁，孫勝武搶先一步開了口。
    “大家說了半天，都在說石更，搞的好像整個廣電系統就只剩了石更一個人，不用他，就沒人可用了似的。”孫勝武笑道：“我想廣電系統應該是有很多能人的，就算是沒有，也可以從其他崗位上調派嘛。總之任用一個年輕又缺乏經驗的干部，還是要慎重一些為好。”
    “我不同意周省長和黃部長的觀點。”何志國說道：“老同志就一定能解決問題嗎？經驗只代表過去，威望那是嚇唬人的，對于解決問題一點用都沒有。用嚇唬人的威望和過去的經驗去解決以往從未出現過的問題，這是路唇不對馬嘴，這么做恐怕才會亂上加亂。至于說石更寫的那篇文章，在省電視臺內部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我不知道周省長是怎么知道的，是經過調查的？不排除確實有人反感，但可以想象反感的都是些什么人。石更文章中所指出的問題，哪一個是假的？因為石更說了真話，所以就反感，可見省電視臺確實已經到了必須要好好整頓一下的時候了，里面充斥了太多亂七八糟的人，要不是他們，省電視臺絕不會是今天的烏煙瘴氣。還有資歷。馬上就要到二十一世紀了，現在還談這個問題，我認為周省長的思想和認識已經落后了，沒有與時俱進，因為這已經不是一個按資排輩的時代了。一切要以能力說話。沒有能力，再有資歷，又有什么用呢？”
    傅傳奇看著周文勝說道：“在座的誰都可以談資歷，但唯獨周省長不應該談。周省長可以說是坐著火箭上升的干部，要是搞傳統的那一套，論資排輩，試問周省長能是今天這個級別，能坐在這里嗎？”
    傅傳奇又看向了黃建盛：“剛剛何部長說這個時代談資歷說明思想和認識已經落后了，沒有與時俱進，我是非常贊同的。我認為這句話還可以改為，這個時代談年輕經驗少也說明是思想和認識已經落后了，沒有與時俱進。誰說年長有經驗就一定能把工作干好啊？白茉莉倒是年長有經驗，結果呢？那三個副臺長年長有經驗，他們怎么沒像石更一樣寫一篇文章，指出省電視臺所存在的問題呢？可見看一個干部，看年歲看經驗是沒用的。”
    黃建盛拿起茶杯，悠悠地喝起了茶水，一副沒把傅傳奇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心里卻在想，傅傳奇不是跟石更有仇嗎，怎么現在對石更支持的力度會這么大呢？
    周文勝繃著臉說道：“好，不談資歷。就談能力，試問二位領導，石更有什么能力？搞了一臺春晚就叫能力？還是寫一篇文章就叫能力？如果是的話，這種能力能被人認可嗎？”
    “石更與周省長不同，石更是一步一個腳印從基層走上來的干部，經歷過多個崗位，多重的考驗，這一點周省長也許比我更清楚不是嗎？”何志國說道。
    “過去能代表現在嗎？”
    “代表不了，但卻是考察一個干部的重要參考。過去干的很好，自然就有理由相信他在新的工作崗位上也能干的好。”
    “那要是干不好呢？”
    “那不是今天討論的問題。而且還沒干呢，就去討論干的好不好，這不是很可笑嗎？”
    “要是因為熟悉就大力支持，好像不太合適啊？”孫勝武笑道。
    傅傳奇看向孫勝武說道：“周省長和石更也熟悉，周省長當初到省報社工作，還是石更舉薦的呢，周省長支持石更了嗎？”
    傅傳奇說完看了周文勝一眼。
    “反正要是讓石更做省電視臺的臺長，我是保留意見的。”黃建盛說道。
    “我也保留意見。”孫勝武說道。
    “我也保留意見。”周文勝說道。
    “我支持石更做省電視臺臺長。”傅傳奇說道。
    “我也支持。”何志國說道。
    高德全看了看周文勝、黃建盛、孫勝武三個人，心里很不高興，但是又不好說什么，就看向了巴山水。
    高德全的意思是，巴山水再表個態，也說支持石更，這樣的話他就把事情給定了。但不知巴山水是沒領會他的意思，還是故意的，并沒有按照他所想的去做。
    “大家說的都有道理。但干部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沒有完美的。就拿我來說，要是找，在我身上能找到很多缺點。可要是拿著放大鏡只看我的缺點，可能我就沒法當這個省長了。對于像石更這樣的年輕干部，我認為還是應該給予更多的寬容和信任。馬上就要到二十一世紀了，省電視臺又馬上面臨著上星，這意味著就不能再像過去一樣去經營電視臺了。省電視臺不僅要解決當下的種種問題，還要在新的時代順應潮流，有新的變化。老同志雖然經驗豐富做事穩重，但缺乏闖勁兒，缺乏創造力，在新的歷史時期很可能會出現無法適應的情況。所以不如就當石更干一段試試，可以先讓他當個代臺長，干好了扶正，干不好再拿下來。”巴山水看向高德全說道：“高書記，你說呢？”
    高德全沒想到巴山水會這么說，不過一想也好，不管怎么樣，這個臺長是讓石更當上了。
    “也好。那就先讓石更干個代臺長吧。”高德全看了看周文勝、黃建盛、孫勝武三個人：“誰還有不同意見嗎？”
    周文勝、黃建盛、孫勝武誰都沒吱聲。
    傅傳奇和何志國對視了一眼，也沒有說話。
    “代臺長？這是高書記的意思？”晚上，在一家飯店的包間里，石更聽何志國說他當了代臺長，有些吃驚。
    “這是巴山水提出來的。高書記是想讓你做臺長的，但周文勝、黃建盛、孫勝武他們都反對，還挺強烈的，高書記估計是也不太好不重視他們的意見，所以當巴山水提出讓你做副臺長的時候他就同意了。加個代字，也算是各退一步的平衡吧。”傅傳奇說道。
    何志國見石更臉上沒有笑模樣，就笑道：“沒有一步到位不高興了？”
    “沒有。”石更為了證明自己沒有不高興，笑了一下。
    其實石更不是不高興，是有點高興不起來，代臺長雖然也是臺長，卻給他一種不長久，不安穩，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
    “代臺長都當上了，把代字去掉那就是個時間問題。只要你好好干，是沒人能夠跟你搶臺長這個位置的。”傅傳奇安慰道。
    “不過要警惕歹人使壞。你沒當一把手，某些人都在想方設法的給你使絆子，你當了臺長，就要更加小心了。”何志國提醒道。
    “不光是要小心上邊，下邊也同樣需要小心。你當代臺長，省電視臺內部一定會有很多人不服氣，甚至和你對著干的。你要妥善處理，盡量不要激化矛盾，否則很可能會成為某些人用來打擊你的借口。”傅傳奇提醒道。
    石更點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們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
    “今天我是真沒想到他們三個會公然跟高德全唱反調，也不怕高德全給他們穿小鞋。”何志國看著傅傳奇說道。
    “他們三個全都有背景，而且都是京天的背景，知道高德全動不了他們，自然不怕。”傅傳奇吃了口菜說道。
    “這三個人中我懷疑有個人是白茉莉的靠山，但周文勝的可能性最小，一是他手上沒什么權利，二來他提副省的時間也比較短。所以黃建盛和孫勝武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何志國分析道。
    “高德全沒有讓孫勝武去暗查白茉莉，而是讓任重遠去查，起初我就以為是孫勝武。但后來一想又覺得未必，可能只是不太信任孫勝武，或者懷疑孫勝武而已。現在我倒是覺得黃建盛的可能性最大。白茉莉和常城關系很緊密，而誰都知道，常城是黃建盛的左膀右臂，白茉莉要是和黃建盛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那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傅傳奇轉頭問石更：“你覺得會是誰？”
    石更笑著搖頭：“我不知道。”
    “雖然白茉莉跑了，這個靠山暫時安全了。但他一定會恨上你的，你讓他斷了財路，還差一點讓他落馬。所以我要再次提醒你，小心小心再小心，謹防他對你的報復。”何志國嚴肅道。
    “嗯，我會小心的。”石更沒有左耳聽右耳冒，他牢牢記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