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更的突訪加上號召全市老百姓檢舉揭發貪腐不作為的官員，使得全市各大行政機關和區縣主要領導共十二人被處理，或直接落馬，或調離了原工作崗位。空出來的位置總是需要有人來填補的，否則將可能會對工作產生影響。
    石更讓陶紅專、溫伯雄、李陽、牟文蓮聯合去考察干部，看看哪些人適合填補空缺，然后形成一份名單，再開個書記辦公會討論一下。
    陶紅專認為石更的做法很可笑，雖然搞下來一些人，可是到頭來還不是得讓他決定繼任者嗎？石更不過是表面上打出了名聲，樹立了所謂的權威，實際上還是個光桿書記。這無異于放屁脫褲子，多此一舉。
    傍晚下班后，石更坐車從市委大院出來，沒有讓司機回市委一號院，而是去了黃正澤的家里。
    路上，在路過一家煙酒店的時候，石更拿錢讓司機去買了兩瓶53度的清風酒，兩條春花牌香煙。
    由于石更提前沒有打招呼，所以當出現在黃正澤和房鳳芝度家門口時，老兩口都很詫異。
    “你怎么來了？”黃正澤冷冰冰地問道。
    房鳳芝白了黃正澤一眼，覺得他不會說話，將其拉到一邊，笑著說道：“石書記來了，快請進。”
    “我這不請自來，沒有打擾你們吧？”石更進屋笑道。
    “沒有。我們家就我們老兩口，沒有別人，你什么時候來都不打擾。”
    石更提鼻子一聞：“真香啊，是在做飯吧？”
    “是的。今晚燉排骨，石書記要是不嫌棄就一起吃吧。”
    “人家可是市委書記，能吃你做的東西嗎？”黃正澤板著臉看著房鳳芝說道。
    “怎么不能啊？燉排骨這可是好菜啊，我能趕上說明我有口福。當然，這還得看黃老是否真心想讓我吃了。如果要是真心想讓我吃的話，我一定吃。”石更說道。
    “那我要是不真心呢？”
    房鳳芝碰了一下黃正澤的胳膊。
    “那我也吃。我這叫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這個人臉皮也厚，我就不信黃老還能真將我掃地出門。”石更擺出一副這頓飯非吃不可的架勢。
    黃正澤看了看石更手中拎的煙酒：“看來你這是做了功課呀。要不是看在它們的面子上，我還真不敢留你這么大的領導吃飯。”
    黃正澤說完背著手轉身就進屋了。
    石更確實是做了一點功課，知道黃正澤平時愛喝點小酒，抽點小煙。最愛喝的就是53度的清風酒，最愛抽的就是吉寧省內產的春花牌香煙。
    “你別聽他的，他這個人就是嘴不好，其實心里根本不是那么想的。”房鳳芝無奈道。
    “我倒是喜歡黃老的真性情，現在像他這樣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石更將手中的煙酒遞給了房鳳芝。
    “你說你來就來吧，還帶東西，這”房鳳芝有點不知該不該接。
    “于公而言，黃老為海川做了那么多貢獻，我作為現任領導，代表市委市政府，拿一些東西過來看看他，看看您，這是理所應當的。于私而言，我敬重黃老敢于直言的性格和為人方式，我作為晚輩，帶東西過來也是應該的。所以您不要有任何的顧慮，您就收下吧。”石更將東西塞到了房鳳芝的手里說道：“您鍋里還燉著排骨呢，您趕緊去看一下吧。”
    “哎呦。不說我還真忘了。”房鳳芝拎著東西趕忙去了廚房。
    黃正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看著省臺播的新聞。石更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和黃正澤一起看。
    新聞中正在播放常務副省長到下面調研的新聞，新聞中說常務副省長要求該市一定要按照省委省政府的統一部署和指示，要積極尋找屬于自己的優勢產業，選好了，就要堅定不移的去發展。要讓那些手中有好項目或者能引進好項目的，并且有創業想法的人，勇于創業，敢于創業，政府要在這方面既起到引導帶頭作用，還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您覺得咱們海川的優勢產業是什么？”石更看向黃正澤問道。
    “你是市委書記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黃正澤說道。
    “我來海川的時間不長，對海川的情況還不甚了解。黃老在海川工作了一輩子，對海川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所以海川哪里好，應該大力發展什么，至少目前階段，我想黃老肯定是比我清楚的。”
    “海川的優勢其實在名字上就體現出來了，那就是海。你看東南沿海那些城市，全都發展起來了，但是這些年海川并沒有把海這個文章做好，作為北方的重要沿海城市，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第三產業沒搞不上去，第一產業一直就沒有優勢，第二產業一直屬于吃老本的狀態，這幾年也沒什么顯著的發展，所以才會致使海川這幾年的經濟發展不僅沒有進步，反而呈現了退步的態勢。”
    石更點點頭：“您說的句句在理，海川確實要把旅游這個第三產業重視起來，同時還要積極的發展第二產業。第一產業能做也要做。總之得想盡一切辦法把海川的經濟搞上去，讓老百姓的收入提高上去才行。”
    “只怕是說著容易做起來難呀。在你之前，幾任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都說過類似的話，可解雇呢？”黃正澤一聲冷笑。
    “那黃老看好我嗎？”石更饒有興趣地問道。
    黃正澤盯著石更仔細看了看，搖頭道：“看不出來。”
    “看來黃老是對我沒有信心啊。”
    “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我是對現在的海川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沒有信心。你這個一把手現在能使喚他們嗎？使喚不動他們，你想做的事情也就只能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這個階段。”
    “吃飯了。邊吃邊聊吧。”房鳳芝說道。
    石更和黃正澤去衛生間洗了把手，就上了桌。
    “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嘗嘗吧。”房鳳芝笑道。
    飯桌上擺了四個菜，兩葷兩素，無論是味道還是賣相都不錯。
    “一看就知道好吃。那我就不客氣了。”石更拿起筷子先夾了塊排骨嘗了嘗，又夾了一口涼菜嘗了嘗：“嗯，不錯不錯，很好吃，外面的大飯店都做不出您這個味兒來。”
    石更并非是在故意撿好聽地說，房鳳芝做的菜確實是好吃，很合他的口味。
    “好吃你就多吃點。千萬別客氣。”房鳳芝聽到石更的夸贊很高興。
    “對了，我得陪黃老喝一點啊。”石更忽然想起他拿來的酒。
    “他最近血壓偏高，不適合喝酒。”房鳳芝說道。
    “我正兩天都正常了。平常家里不來人，不讓我喝也就算了，市委書記都來了，又是人家主動張羅要喝的，我不陪著喝點合適嗎？”黃正澤一臉嚴肅道。
    石更忍俊不禁。
    “你就說你想喝得了，還找什么借口呀。看在石書記的面子上今天就讓你喝點，不過不許多喝。”房鳳芝轉頭對石更說道：“石書記你想喝多少酒喝多少。他年紀大了，真是不行。”
    “我理解我理解。我也不多喝。小酌怡情。我陪黃老少喝一點就行。”石更從房鳳芝的手中接過酒瓶，起開后，石更先給黃正澤倒。
    “哎，那是什么呀？”黃正澤突然伸手向房鳳芝后面一指。
    石更和房鳳芝雙雙看了過去，這時，黃正澤用手按了一下瓶嘴，酒就往杯子里多倒了一些。
    石更雖然沒看到，可是黃正澤往下按瓶嘴他受傷能夠感覺到，回頭看了看黃正澤面前酒杯，又看了看黃正澤，黃正澤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石更在會心一笑。
    “什么呀？”房鳳芝問道。
    “看錯了，我還以為錢掉地上了呢。”黃正澤說道。
    “你什么眼神啊？想沒事呢吧你。”房鳳芝見黃正澤的酒杯的酒已經不少了，趕忙說道：“別再給他倒了，這就不少了。”
    石更給自己倒上半杯酒，放下酒瓶，拿起酒杯說道：“黃老，咱們倆喝一口吧。”
    黃正澤拿起酒杯跟石更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黃正澤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喝酒了，知道喝了這頓，明天房鳳芝肯定不會再讓他喝了，所以酒入口之后他都有點不舍得往下咽，仔細品了品，慢慢咽下去，然后滿臉的享受。
    “發掘了清風酒，你可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啊。不僅喜歡喝酒的人有福氣了，還給春陽大大提高了gdp收入。我聽說現在清風酒每年能給春陽貢獻百分之五的gdp，以后只怕還會更多。你要是能為海川也挖掘出來這么一瓶酒，那可就算是行了。”黃正澤由于非常喜歡喝清風酒，對清風酒的來歷也做過研究，所以知道沒有石更，就沒有今天聞名于世的清風酒。
    “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在海川恐怕很難再挖掘出來下一瓶清風酒，不過以海川的潛力，完全可以走出一條不同的發展道路，而那也一定是春陽所無法復制的。”石更從政這么多年發現一件事，那就是有些事情是需要機緣巧合的，也就是他所說的可遇不可求，很多東西是先是根本想不到的，但是卻會在某個時間點自己出現，但能否抓住這就是看一個執政者的本事了。
    “你今天拿著煙酒過來，我想絕不單單是蹭個飯，看望我們倆這把老骨頭這么簡單吧？”黃正澤猜石更過來應該是有事。
    “確實還有點別的事。”石更看著黃正澤說道：“您也知道，我到海川工作以后，又是突訪，又是號召全市的老百姓檢舉揭發，拿下來一些干部，可能海川干部隊伍中所存在的問題并沒有因此而徹底解決，但至少起到了一定威懾警告的作用。不過這還不夠，指標還要治本。海川官場之所以會存在種種問題，我認為歸根結底還是出在了用人上。不把問題的源頭解決了，現在有的問題，以后還是會反復出現的。”
    “你想讓我做什么呀？”
    “空缺的位置需要有人填補，現在市委正在做考察工作，過幾天就會拿到常委會上去討論確定。開常委會討論之前，我想請您去給常委們上堂課，講講話，告訴他們究竟應該怎樣做好一個黨員干部應該做的事情，在用人的問題上，應該設立什么樣的標準。”
    “那些常委沒有一個喜歡我的，你覺得我去講他們會喜歡嗎？真能起到作用嗎？”黃正澤對于石更讓他去給市委常委們講課，還是頗感意外的。
    “忠言逆耳。他們越是不喜歡，越是要講。要是專挑他們喜歡地說，那海川的干部隊伍可就真的沒救了。至于是否能起到作用，這個您不用管，只要您去講就行了。”石更非常真誠地說道：“我是真心的希望您老去講這一堂課，在海川，也只有您老有資格給常委們講課，權當是您幫我忙了，希望您不要拒絕我。”
    “石書記都這么說了，你就去講唄，反正你這個人也愛說，而且你本來對那些人不是也看不慣嗎。以往你想當面說他們，你都沒有這個機會。現在石書記給你創造了這么一個好機會，你要是不去，過了這個村你可就找不到這個店了。再說了，你對石書記來海川之后一系列的工作不是也很贊賞嗎，石書記都求你了，你不是可不合適啊。”房鳳芝說道。
    黃正澤微微皺眉：“我說過我贊賞他的工作嗎？”
    “你沒說過嗎？看來你是喝多了，還是不要喝了。”房鳳芝伸手就要去拿黃正澤面前的酒杯。
    黃正澤緊忙拿起酒杯躲開：“我想起來了，我說過，我是說過。”
    石更和房鳳芝全都笑了。
    黃正澤確實說過贊賞石更工作的話。
    開全市大會的時候，黃正澤作為受邀的離退休老干部之一參加了，當時對于石更將陶紅專們趕下主席臺，以及石更以虐童事件為由發表的一番番言論，讓坐在臺下的黃正澤感覺非常多過癮，非常多痛快，用酣暢淋漓四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之后石更先是突訪，后又號召全市老百姓檢舉揭發貪腐不作為的官員，大大打擊了那些他一直看不慣的干部，讓他又一次感覺到了暢快。黃正澤覺得海川早就應該有一個像石更這樣作風強硬的一把手了，所以他也對石更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黃正澤喝了口酒，想了想，看著石更說道：“你都這么說了，我要是再說不去，駁了你這個市委書記的面子，你臉面上肯定不好看。而且我作為一個有覺悟的離退休老干部，在這個時候不支持你工作，那豈不是和那些王八蛋一樣了嗎。所以我去。”
    石更拿起酒杯高興道：“謝謝黃老對我工作的支持。我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