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太過強烈,眼皮再也承受不住,麗卡露慢慢睜開眼睛。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還好,在它變成惡夢以前,她就醒了過來。
她全身酸痛,不能動彈,要轉動脖子躲避陽光,都異常困難。她怪這間臥室的窗子太高太大,又怪自己沒有拉起窗簾。可她記不起來,自己為什么沒有拉起窗簾,也沒有換上睡衣,甚至忘了鉆進被子里,就用這種古怪的姿勢趴著睡去了。
她知道,要是用力回想,還是可以記起昨晚發生的事,但是,她懶得想了,現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一樣的平淡無奇,又有什么價值占用她的記憶?
她平躺過來,休息了一會兒,就翻身下了床,到處找著她的設備。她并不在乎里面的內容,只想看看現在幾點,好決定是吃早餐還是午餐。她找不到,有些心煩,幾根神經在太陽穴拼命地跳著,也許在樓下吧,她想。
她光著腳走下樓梯,看到設備就躺在沙發上,像是也和她一樣無精打采。
她歪倒在沙發上,撿起設備一看,嚇了一跳——這個時間,還是等等直接吃晚餐吧。
她打算在沙發里舒服地窩一會兒,看看高高的天花板,發個呆,設備卻討厭的嗡嗡震動起來。她不關心是誰來電,看都沒看就拒掉了。
半秒鐘沒過,設備又震起來,她又拒掉了,之后它又震起來。反反復復好幾次,她徹底被它的執著激怒。她站起來,想把它藏到衣柜里,卻發現衣柜在樓上,只能怒氣沖沖的接通來電——屏幕上,一個陌生的女人神采飛揚地說:“麗卡露將軍,我是統帥圓桌的第一秘書貝娜,我……”
“你不要再打來了!”麗卡露說完就直接掛掉,把設備扔到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盯著設備等著,知道它一定還會再次震動起來。
果然,貝娜又打過來。麗卡露接通后,看到貝娜一臉委屈,“將軍,正坦統帥,我是說,最高統帥正坦,讓我通知您……”
“他要有事,讓他自己找我。”麗卡露打斷貝娜,給了她一個兇狠的眼神,又故意露出一只拳頭,看到她驚恐的表情,知道她不會再打來了。
她懶洋洋的上樓洗了澡,喝了杯果汁充饑,就開始訓練。
自從住進這間公寓,她就可以在自家的陽臺上訓練了,與其說是陽臺,空中花園好像更貼切一點,總之,訓練時要小心,不要掉進泳池里,這是這個地方唯一的缺點。
她流了不少汗,訓練完又去洗澡了,反正有的是時間,這樣下來,吹干頭發就差不多到了晚餐的時間。她在樓下的各種購物袋中隨便翻找了幾件衣服和鞋子,穿起來就出了門。
她叫了一輛出租車,坐在上面來回翻看設備,不能決定要去哪間餐廳,就隨便選了一家,輸入了地址。可是,車子沒走多久,她又改變注意,換了地址。最后,好不容易到達,她卻完全沒有欲望下車。還是去喝酒吧,一到夜晚,她就想念神經麻痹的感覺。
這間酒吧今天格外寧靜,空空蕩蕩的有些不正常。麗卡露一走進去,酒保就躲避著她的目光,裝作不認識她,她走向吧臺,酒保干脆離開崗位,不見了。
她正覺得奇怪——難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就看到安德坐在吧臺邊,正對她咧嘴笑著。記憶立刻回放了一遍。她有些尷尬,站在原地,表情僵硬。
安德跳下座椅,向前一步,伸出手,“給你,這個好像對你很重要。”
麗卡露看到他手里拿著自己的黑袍,有些驚訝,她以為昨晚弄丟了,“謝謝,是很重要,一個朋友送給我的。”
安德沒有多問,“我一早就回去找它,很幸運,找到了。”
麗卡露接過黑袍,坐下來,急需酒精來抑制回憶。
“我就知道你沒有它也敢過來喝酒。”安德坐在了她旁邊。
麗卡露看到安德手邊放著一個小型武器,才明白今天的不正常來源于此,“不好意思,昨天喝太多了,忘記付錢,麻煩你了,今天我請客。”
“好呀,那我來選一杯給你。”安德打了個響指,酒保就神奇的出現在他面前,他們神秘地交頭接耳了一番,酒保又不見了。
兩人無語的靜止了一會兒。酒保很快送來兩杯酒,它們的色澤就像剛剛摘下的櫻桃,讓人垂涎欲滴。
麗卡露有些迫不及待,也沒等安德,就抓起酒杯,嘗了一口。
她瞇起眼睛,嘴角上揚,“太好喝了。”
她真心覺得這是她喝過的最美味的酒精。
“要慢慢喝,才會好喝。”安德笑得得意,好像早有預料她會喜歡。
麗卡露小口地啜著,十分享受的樣子。
“你昨天說,要我加入你的團隊……”安德舉起酒杯,“要是酒后一時興起,我們就干了這杯,一笑而過吧。”
“不是。”麗卡露放下酒杯,看著安德,語氣認真,“特訓課之后,我看了你近五年所有演習項目的視頻,我很欣賞,非常有潛力。”
安德喝了一口,也放下酒杯。他低下頭,沒有說話,臉頰溢出了深深的笑痕。
“只不過,我現在還沒有團隊。”麗卡露補充道,“不過要是有任務,我想我會考慮跟你合作。”
“好!”安德并沒有顯得失望,也許,這對他來說還算是一個不錯的承諾,“我非常期待!”
兩人碰了一下酒杯,好像是一次君子之約。
“你昨天說,如果有問提都可以提出來。”安德喝了一口酒,繼續說。
麗卡露點頭,她覺得昨天實在麻煩了安德,不僅付了酒錢,還送她回家,她至少可以幫他解答一些問題。
“不過,我覺得,你的問題可能更需要解答吧,畢竟好幾十年了,你對現在生活還適應嗎?有沒有我可以幫你的?”
麗卡露愣住了,這些話讓她十分意外,醒來后,還從沒有人問過她在新生活中的困難。
“嗯……”她拿出自己的設備,放在吧臺上,“這個東西太難用了,在哪里能買到新的?我怎么都查不到。”
“新的?”安德盯著她的設備,一臉疑惑,“你這個是前年的版本,已經是最新的了。”
“前年?那多少年更新一次呢?”
“十年呀。”安德回答。
麗卡露喝著杯中的酒,她早已察覺這個世界對和平做出了消極的反應,發展的腳步放慢了,甚至倒退了。那又有什么關系,她做不了什么,畢竟,她也不打算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她只希望那場即將來臨的戰爭打響時,她可以痛快地廝殺一場,最后倒在戰場上,閉上眼睛,再也不要醒來。那不是自殺,她不會像上次一樣懦弱地等待著爆炸,她需要一個強大的對手,她會好好活著,直到那個時刻。
她仰起頭,大口咽著杯中的酒
“慢一點。”
安德的勸阻無濟于事。對麗卡露來說,這一杯,還遠遠不夠,她有千百個理由把自己灌醉。
安德靜靜地等著,像是看出了她眼中難以言喻的悲傷,直到最后一滴酒流進她的嘴里。
“這個你不喜歡,我幫你想想辦法。”他拿起她的設備,翻看了一圈。
突然,他怔住了,盯著屏幕,瞪大了眼睛。
麗卡露低頭一笑,一定是設備上那積壓了幾百條的各式未讀信息,讓他如此震驚。
“再來一杯吧。”她把空杯推向安德。
安德沒聽到,愣著沒動,麗卡露的設備已經在他手里震動了一會兒。
“你有……電話……”緩緩地,安德把設備還到她手中。
她接過來,接通了來電,又把它扔回吧臺上,若無其事地用指尖敲敲空杯,“再來一杯吧。”
安德沒有理會,他盯著屏幕,不敢眨眼,那上面出現了一位銀發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