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天口中說出我的名字，他身后的小弟們表情驟然變化，我看得出來，他們的眼神中分明是警惕和畏懼。
    我在校內校外那幾檔事，想必早已傳開，這是足夠讓普通學生吹半年的事跡。
    不過吳天不愧是大哥級別的人物，他的臉色很平靜，對我沒有分毫的忌憚。
    “王曉帆，別人怕你，我可不怕！”吳天退后一步，明顯是怕我動手，但是嘴上仍不占下風。
    我歪著頭，故意斜眼看他，“吳天，我就來上個廁所，你小弟未免太囂張了，還要我五十塊錢，你說合適嗎？”
    聽到這話，吳天臉上一紅，似乎有些難為情，我估計他礙于情面，但是畢竟是在他的地盤，就算是他的人找茬，他也會護短。
    “你不服是吧？”吳天看起來并不怕我，但是他也沒敢動手，我估計他是仗著人多才有底氣。
    我瞅了一眼墻角的拖把，心想一會真干起來就用這個防身，不然雙拳難敵眾手，我可沒那么傻，一個人單挑一群。
    “嗯，我不服?！蔽也槐安豢旱幕卮?。
    “我他媽轉治不服！”吳天指著我的鼻子，有些惱了。
    “把你的手拿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最煩別人對我指手畫腳，頓時也有股氣直沖腦門。
    吳天突然詭異的笑了，“敢這么跟我說話的，咱學校還沒幾個，你果然很狂?！?br/>     我也笑了，“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空氣中充斥著火藥味，正當劍拔弩張的時候，我聽見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外部傳來，“都干什么呢！”
    聽到這個聲音，我跟吳天的臉色都變了，如果說高三級部還有哪個教職工能讓學生忌憚，那就是政教處主人姜巖濤！
    真沒想到他今晚會來五樓巡視，這在往日都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現在的學生身子金貴，家長寵溺的要命，上學無非就是混個面子工程，在學校受了委屈的學生只要跟家長說道，往往老師這頭會被噴無數，所以搞的老師對一些家庭背景雄厚的學生，說話也不能重，遇到他們為非作歹，也只能放任自由。
    但是學生家長再牛逼，在姜巖濤這兒，向來都是公示公辦，不管什么身份的子女入校，只要違法犯忌，絕對會被姜巖濤好生收拾。
    所以，我們學校的學生背后也給姜巖濤起了個外號—閻王姜！
    吳天身后的小弟們本來想跑，可是卻無一例外被堵在了廁所門口。
    我雖然看不到閻王姜，但是卻聽到了他中氣十足的聲音，“里面的人，都出來！”
    我跟吳天對視一眼，后者啐了一口，“晦氣！”
    但是也無可奈何的低著頭走了出去，我頓時覺得好笑，這吳天演技就是高，讓人乍一看還以為乖學生愧疚呢。
    姜巖濤個子不高，常年戴著一副變色眼鏡，在學校中行走，頗有獨行俠的味道。
    也不知他是什么來頭，總之在學校的任何一個學生，對他都要忌諱幾分。
    一時間，走廊上圍聚了包含我在內的十幾個人，并排站立，倒是頗為霸氣。
    中等身材的姜巖濤甚至沒有一半學生高，因為他也就170cm左右，跟我仿佛，但是每個人都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發出一聲。
    “怎么，想打群架??？”姜巖濤突然笑了，說出這么一句。
    看似輕松的氛圍后實則掩飾著無盡的肅殺，我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溫度逐漸變冷，就像面對趙天一樣，政教處主任給我的第一感覺是，他很危險！
    姜巖濤的掃了我們一眼，突然喊道：“吳天，你出列。”
    吳天乖巧的出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哪里還有大哥的風范。
    正當我竊喜的時候，姜巖濤突然沖我喊道，“你，也出來?！?br/>     我抬起頭，滿眼迷茫，“老師，您是在跟我說話？”
    這個時候服軟辦乖是應該的，不然就憑姜巖濤的手段，真要盯上我，能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雖然我以前是個雙耳不知外事的屌絲，但是象征校園正義的姜巖濤的風光偉績，我也是略知一二。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高三級部沒有一個可以號召全體的大哥，可能有目前幾人誰也治不了誰的說法，但最關鍵的原因正是姜巖濤的存在。
    被姜巖濤點名后，我不得不抬起頭，竭力表現的像老實學生一樣，奈何我這發型太扎眼，一看就鶴立雞群，我只得認栽。
    “奧，你是王曉帆，你不是二樓的嗎，怎么跑五樓來了！”姜巖濤厲聲問道，那聲音仿佛利劍穿透我的身體，讓我感覺渾身一陣不自在。
    我模模腦袋，“老師，我……上廁所。”
    姜巖濤的眼鏡片瞬間發出一道厲芒，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便聽得他冷笑一聲，“你這癖好挺怪啊，難不成低樓層的廁所氣壓不足，都容不下你的屁股？”
    這話帶有幾分侮辱色彩，頓時有幾個學生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么笑！”姜巖濤一聲怒斥，走廊上頓時鴉雀無聲。
    而我卻是感覺有些不自然，畢竟大晚上來五樓，我的動機本來就不純，現在被逮了現形，我也沒什么好理由。
    不過，姜巖濤的話卻是激怒了我，我忍不住回了一句，“老師，人有三急，入廁這事也分地方，別的地方我拉不出來，就五樓的廁所有感覺，怎么您還不讓嗎？”
    姜巖濤一愣，似乎被我這個反問難倒，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譏諷的笑了，“選擇在哪里上廁所是你的權利，但是你上個廁所有這么多人圍觀，難道你拉屎跟別人不一樣，站著拉？”
    我明顯感覺到身后幾人強忍著笑意卻不敢發出聲音，姜巖濤這極具侮辱人的話語讓我再也忍受不住，回敬了一句，“老師，吳天在這，你咋不問問他到底是什么事，這是他們的地盤?！?br/>     姜巖濤點點頭，沒有繼續刁難我，“吳天，你們晚上不好好自習，都跑廁所門口干什么！”
    吳天滿頭是汗，分毫沒有之前的囂張氣焰，他突然憋紅了臉說道：“主任，我們也是在排號上廁所而已??！”
    這明顯是個蹩腳的理由，但卻是最適合的理由，也幸虧剛才我們沒動手，不然被姜巖濤記過，那可真的影響畢業了。
    眼看姜巖濤的表情略微和善，我補了一句，“老師，他不好意思說，還是我說吧，我拉屎太臭，他們都在排號等我拉完才進來……”
    這句話明顯是在為吳天他們開脫，我已經看到吳天滿是感激的眼神。
    姜巖濤終于放過了我們，只是訓話后又自己溜達去了，這個人就是有這種怪癖，別的老師都下班回家，他偏偏晚上愛在教學樓遛彎，似乎是找點樂子，我們背后都戲稱他到了更年期。
    姜巖濤走后，正當我要下樓的時候，吳天突然喚住我，“喂，王曉帆。”
    我回頭道，“啥事？”
    吳天回給我一個燦爛的笑，“今天，我欠你次?！?br/>     我點點頭，沖他擺擺手，這才下樓，這家伙品行還可以，起碼講理，以后看看爭取收編吧。
    因為在五樓墨跡了那么久，等我下樓的時候，已經下晚自習了，我也沒回教室，直接走出教學樓準備吃點夜宵。
    往日放學，我要么是跟趙磊一幫，要么跟高美微一道，很少獨自行動，今天剛出校門口，在不遠處餛飩攤的胡同口，突然被人叫住，“王曉帆！”
    那人說話很不客氣，帶著幾分兇戾，讓我非常反感。
    “干什么？”我偏過頭，看到幾個穿著校服模樣的陌生面孔，應該是生臉。
    剛才沖我喊話的那人雖然瘦弱，但是很高，他推著自行車擋在我身前，一臉邪笑，“聽說你最近發了，借給兄弟倆錢花花？”
    呵呵，看來知道我在賭場發達這事的人不少，但是像這家伙沒頭沒腦就來朝我劫道的，倒是頭一個。
    我不動聲色的說道，“找我借錢，誰給你的膽子？”
    那人輕輕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說出這話，轉瞬間變了臉，“別給你臉不要臉，走，進胡同談談吧！”
    我看了一眼黑燈瞎火的小胡同，自然知道這里是劫道青年頻繁作案的窩點，正好最近身上癢癢，于是我也不懼的說道，“好啊，都進來吧?！?br/>     我數了數，對方一共才三個人，看起來應該是我們高一的愣頭青，雖然魏同太是高一的老大，但保不準有幾個鬧事的不服氣，今天正好讓我替他教育一下轄區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靠著手機微弱的燈光，我走進胡同里，偶爾聽到貓在暗處發出瘆人的叫聲，我卻不怕。
    走夜路算什么，這幾年我自己住，單純小區停電出來買蠟燭都有十次八次了，我對黑暗早已免疫。
    倒是身后三個小伙走了半程便停住了腳步，“喂……別走了，就在這把錢給我們，也不多，就三百吧，贊助個網費?！?br/>     原來是網癮青年，我樂了，“你們沒錢上網不找爹娘，找我算什么，我可沒你們這么大的兒子！”
    “草尼瑪，你罵誰呢？”高一的小孩就是火氣大，一言不合就撕逼。
    “沒人敢罵我媽！”我并不是一個善于控制情緒的人，尤其在別人罵我媽的時候，不等那三人動手，我直接搬起了為首那小伙的自行車，狠狠的甩了一圈。
    頃刻間，對方三個人都被我撂倒在地，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啊……”慘叫聲不絕如縷，在這漆黑的胡同內格外刺耳。
    “跟盤門一哥斗，你們嫩了！”丟下這一句，我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