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急診室格外冷清,值班醫生接診了叢蕓,簡單詢問后看了下她身上的皮疹位置。</br> 小腿處和臉部皮膚最為嚴重,其他位置癥狀稍輕。</br> 醫生詢問:“睡前吃了什么?”</br> 叢蕓跟大家一起吃的晚飯,也沒什么特別的。</br> “吃了海魚,一些青菜小炒,沒別的了。”</br> 醫生又問:“吃海鮮有過過敏史嗎?”</br> “沒有。”叢蕓抓了抓臉,許天寧攔下她胳膊,“別抓了,都紅了。”</br> “嘶……真的癢。”叢蕓的表情十分難受。</br> 醫生戴上醫用手套給叢蕓又仔細檢查下,問:</br> “除了癢會刺痛嗎?”</br> 叢蕓說:“會,我感覺小腿熱熱的,腿也脹得難受。”</br> 醫生對許天寧說:“吃海鮮不過敏,就要考慮接觸到過敏原了。”</br> 許天寧聽得仔細,點點頭,“能知道接觸什么了嗎?”</br> 醫生說:“這要問你們了,她接觸過什么,或是擦了潤膚露,沐浴液這些,具體過敏原要等明天上班后做個化驗。”</br> 幾乎是同時,兩人想到睡前涂的藥水。</br> 對視一眼后,叢蕓說:“能不能……?”</br> 許天寧也擰起眉來,“該不是那藥水吧?”</br> 醫生問:“什么藥水?你什么原因涂的藥水?”</br> 許天寧一臉歉意的說:“我們是來參加航展的,她在展廳久站小腿浮腫了,我給她拿了按摩的藥水,涂上會緩解腫脹感。這個藥水別人也用過,沒出現問題。”</br> “你們這樣自己給自己看病的,我一年不知道要接診多少人,個個都以為網上能看病,隨便去查個藥方就敢給自己用藥。”醫生無奈搖頭,“是藥三分毒,每個人的耐受程度也不一樣。別人用沒問題,不代表她用就沒問題。你看,這不就過敏了。但具體是不是藥水引起的,還是建議明天驗個過敏原。”</br> 許天寧看向叢蕓,“我好心辦壞事了。”</br> “沒有,”叢蕓反過來安慰他,“就過敏,沒多大事,很快就好了。”</br> “很快?”醫生當面給兩人潑了盆冷水,“以你現在的情況,沒個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還有你那臉,不藥物控制下,能被你抓爛了。”</br> 叢蕓連忙捂著臉,“……不至于吧。”</br> 醫生指著她下巴的位置,“那里撓破了。”</br> “真的嗎?”叢蕓緊張,許天寧看到還真撓出一道淺淺的血林子,急道:</br> “醫生,你看看還有什么辦法,我們差錢。”</br> “……”</br> 叢蕓回頭看許天寧,要錢不要人唄?</br> 許天寧靜止一秒。</br> “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差錢,能把她盡快治好就行,要不辦個住院吧。”</br> 醫生大晚上也真要謝謝這倆活寶了,“她只是輕度過敏,藥物干預下就可以,沒到住院那么嚴重。”</br> 醫生給開了抗過敏和外用涂抹的藥物,又叮囑叢蕓飲食要清淡,便讓兩人回去了。</br> 李佳聽到走廊的動靜看眼時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br> 這要是沒什么,鬼信。</br> 許天寧給叢蕓倒上熱水,又按照醫囑把藥準備好。</br> “把藥吃了。”</br> 叢蕓在對著鏡子用藥棉擦臉上發癢的皮膚,“知道了,先放那吧。”</br> 許天寧說:“你先吃藥。”</br> 叢蕓癢痛難耐,催他:“你回去休息吧,我一會兒吃。”</br> 許天寧從醫院出來,就一副欠了叢蕓半條命的樣子。現在,看她臉紅腫得樣子,就更過意不去了。</br> 叢蕓從鏡子里看許天寧,“怎么了?還有事?”</br> 許天寧杵在床尾,目光擔憂的望著她,看架勢像極了遺體告別。</br> “你別這種眼神看我,好像要把我送走一樣,嚇人。”</br> 許天寧慚愧不已,連連嘆氣,“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你熱敷了。現在弄得……唉……”</br> “行了,你別自責了,你也是好心,我這是皮膚過敏導致的,如果沒過敏,指不定腿都好了。”</br> “你別忘了吃藥。”許天寧又囑咐句,“我走了。對了,有事給我打電話。”</br> 叢蕓抽空拿著棉簽揮了揮手。</br> 許天寧從叢蕓的房間出來時,李佳一直關注著,又看眼手表,心里暗笑,他們感情可真好。</br> 航展第五天,李佳和其他講解員上車時沒看到叢蕓。</br> 她問許天寧:“小蕓姐呢?”</br> “她不太舒服,今天就不讓她去了,在酒店休息。”</br> “哦,”李佳又問:“我那藥水怎么樣?用完是不是不疼了。”</br> 藥水是他主動要的,出了問題也不能怪李佳。</br> 許天寧說:“挺好用的。”</br> 叢蕓站在窗口,看著商務車駛離酒店,望著面前的大海,無奈的嘆口氣又回到床上挺尸了。</br> 只是,叢蕓并不知道,在她躺下的同時,宣景從機艙內走下來了。</br> 最近幾天,來海東的都是沖著航展去的,宣景在機場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前往航展。</br> 進入航展需要購買門票,比起旅游景點的門票要高一些。</br> 宣景拿著門票詢問工作人員天疆展臺的位置,順著指引的方向走去,半路卻碰到了熟人。</br> “宣景?”</br> 宣景停下腳步,看到面前的人后,“你們公司也參展了?”</br> 陸予諾微笑,“是啊,就在后面。”</br> 她手指了一個方向,宣景看去政帆重工的宣傳牌很醒目。</br> “你也對展會也有興趣?”陸予諾問。</br> 宣景說:“我來找叢蕓。”</br> “哦,”陸予諾恍然,“對了,我昨天還看到她了,她在天疆的展臺,就在前面不遠了。”</br> “你忙吧,不打攪了。”</br> 宣景剛提步要走,又被陸予諾攔住了。</br> “宣景。”</br> “?”</br> 他看著她。</br> 陸予諾雙手攥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宣景沒什么耐性。</br> “等你想好了再說吧,我去找叢蕓了。”</br> “宣景,你能幫我個忙嗎?”陸予諾又說,“你還記得嗎?你還欠我個人情。”</br> 宣景目光冷淡,“……說吧,什么事?”</br> 陸予諾左右看看,“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br> 宣景跟著陸予諾往安全通道處走去。</br> 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安全通道內隱私幽靜。</br> 一束光透過小氣窗打在宣景的臉上,他冷冷的說:“幫不了。”</br> 陸予諾堅定道:“你就是這么報恩的?當初我怎么幫你的,現在我遇到麻煩,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br> 宣景輕笑,“陸小姐的舉手之勞是我幫忙之后的謙辭,而不是你綁架我的說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