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新浩似乎對叢蕓的工作性質(zhì)似乎很感興趣,立馬開始刨根問底。</br> “蕓蕓,聽三姨說你現(xiàn)在是主管了?屬于什么級別的?手底下能管多少人?單位待遇怎么樣?年薪多少?”</br> 這哪里是嘮家常,分明在查戶口。</br> 叢蕓內(nèi)心抵觸的很,尤其是在問及薪酬的隱私上,更是不想提半個字。</br> “去年年底升的主管,也沒管多少人,跟大哥比是完全不比不過的,什么年薪,我這種小職員就是個月光族。”</br> “哈哈哈……”邵新浩大笑,“你還得努力,怎么也的做到副總的位置。”</br> 他又開始拿自己舉例子,用手指比劃個八,說:“你看我,我做到現(xiàn)在的位置用了八年,你加油。”</br> 叢蕓剛要露出職業(yè)微笑,隔著位置的汪旭說:“新浩哥,你的高度恐怕我們幾個再努力個八年也趕不上,咱家最有出息的就是你。”</br> 邵新浩聞言大笑,舉起酒杯就跟汪旭碰了下。</br> “別這么說,我也是拼死拼活才有今天的職位,但回想我過去付出的辛苦,我覺得那些辛苦還有汗水都是值得的。”邵新浩臨了還不忘鼓勵叢蕓,“蕓蕓,你別放棄,一定要把握機會。”</br> 叢蕓附和著笑,“好的,新浩哥。”</br> 汪旭又把話題拉過去,“新浩哥,外面那臺車是你的吧?”</br> “看到了?”邵新浩滿臉得意的表情,“這車什么都好,就一點,費油。”</br> “提車得多少錢?”汪旭問。</br> 邵新浩剛要報價,衣襟就被旁邊的媳婦輕輕一拉,他轉(zhuǎn)頭看眼孫麗婉,后者搖搖頭,明擺著不讓他炫耀。</br> 邵新浩哈哈一笑,說:“沒多少,沒多少。”</br> 汪旭絲毫沒看出端倪,還追著問:“沒多少是多少,總得有個數(shù)吧。”</br> 叢蕓端起水杯喝口,都替汪旭尷尬。</br> 可圍在桌的人貌似只有他沒心沒肺的問來問去,絲毫不顧及很多問題已經(jīng)涉及隱私了。</br> 但愛出風(fēng)頭的邵新浩也是被媳婦拉著,才沒得意忘形。</br> “上菜了,上菜了,大家快吃吧。”孫麗婉作為嫂子,開始招呼起大家吃飯。</br> 叢蕓心里舒口氣,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的吃飯了。</br> 席間有個環(huán)節(jié),就是小輩們挨個去給老壽星送上祝壽詞和紅包。</br> 長輩們的祝福大多祝愿老壽星健康長壽,輪到叢蕓這輩的人,從邵新浩開始,就變成一場顯示自我口才能力的大型脫口秀,隨著雷鳴般的掌聲,邵新浩送上一個厚厚的紅包。</br> 叢蕓的手剛摸進(jìn)兜里,汪旭就靠過來,問:</br> “你給姥姥準(zhǔn)備了多少?”</br> 叢蕓說:“之前多少今年就多少。”</br> “去年你包了多少?”</br> 叢蕓內(nèi)心簡直大無語,你管我包多少,你自己管好你自己的不行嗎。</br> “你呢?包了多少?”</br> 汪旭說:“三千。咱姥過八十,我必須孝順個大紅包。”</br> 叢蕓摸進(jìn)包里的手一頓,拿出一個小鏡子假裝看臉上的妝。</br> 汪旭又問她:“我都說了,你呢?”</br> 上個月,叢蕓和趙嘉裕一起貸款的樓下來了,她用全部積蓄付了首付,余錢真的不多。</br> “一千。”</br> 汪旭表情詫異,“你不是在大公司做主管嗎?賺年薪的。”</br> 話里話外的意思,賺年薪的人才給包這點錢。</br> 蔣舒雅一直留意這邊的動靜,臉色立馬就變了,忙沖著叢蕓招手。</br> “蕓蕓,蕓蕓。”</br> 叢蕓起身跟著蔣舒雅走到大廳外,門一關(guān)就看蔣舒雅從包里拿出一疊錢,塞到叢蕓的手里。</br> “我今早怎么說的,讓你拿著你不信,現(xiàn)在好了,被汪旭笑話了。”</br> 叢蕓不太高興,她的錢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賺的,不像那汪旭是個啃老族,她也不信汪旭能拿三千孝順老人。</br> “媽,不用,我就拿這些。”</br> 蔣舒雅有些不高興了,“你別不給我長臉,快拿著。別撕吧,讓人看到不好。”</br> 叢蕓拗不過蔣舒雅,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把錢塞進(jìn)紅包里。</br> 輪到叢蕓去祝壽時,她說的很簡短,但姥姥看她的眼神最溫柔疼惜,拉過叢蕓的手輕輕拍了拍。</br> “蕓蕓,老大不小了,別挑了,姥姥就等著看你結(jié)婚了。”</br> 叢蕓把兜里的紅包拿出來,放在姥姥手里。</br> “好,我爭取快點嫁人。”</br> 等叢蕓回到座位,汪旭又湊過來,問:“你不是說你包了一千嗎?”</br> 叢蕓打小就煩汪旭,人跟個街溜子一樣,就愛胡攪蠻纏。</br> “我隨便說的,你也信。”</br> 汪旭睨起眼,意味深長的說:“從小你就愛騙人,長大了還沒變。”</br> 叢蕓推他,“你快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br> 汪旭哼笑,“你和新浩哥的性格正好相反,他說的好聽,但心里沒數(shù),你是說的沒譜,心里有數(shù)。”</br> “你倒挺會看。”叢蕓夾口菜吃,“可惜看得不準(zhǔn)。”</br> “急了,說你心里了吧,”汪旭夾個雞腿放碟子里,“我小時候可沒少讓你騙,這都是經(jīng)驗。”</br> “屁經(jīng)驗。”</br> 汪旭搖頭晃腦的篤定道:“你一罵人就是心虛。”</br> 叢蕓把另一個雞腿也夾到他碗里,“快把你嘴堵上吧。”</br> 汪旭拿起雞腿,說:“看在雞腿的份上,放過你了。”</br> 這邊剛趕走汪旭,蔣舒雅又開始拉著叢蕓挨個桌走親戚了。</br> 看到熟悉不熟悉的都要跟人打個招呼,聊上幾句,得到大家的夸贊后又滿足的去下一桌。</br> 叢蕓不習(xí)慣,又不得不賠著笑。</br> 她甚至想,如果在公司能有她媽三分社交能力,客戶和社交圈子都不會這么小。</br> 蔣舒雅跟一個親戚聊得格外愉悅,叢蕓終于逮住機會脫身。</br> “媽,我去衛(wèi)生間。”</br> “去吧。”又說,“一會兒回來跟你肇姨說說你們公司具體干嘛的。”</br> 叢蕓邊答應(yīng)邊溜,“好的,我去去就回。”</br> 來到飯店門口,頓覺身心舒暢。</br> 但天氣炎熱,她準(zhǔn)備去車?yán)锏戎?lt;/br> 打開空調(diào),宣景的微信就過來了。</br> 【在干嘛?】</br> 叢蕓回:【給姥姥過生日】</br> 【還沒結(jié)束?】</br> 【沒有】</br> 【在什么位置?給我發(fā)個定位】</br> 叢蕓猶豫下,問:</br> 【你要來?】</br> 【你想我去不?】</br> 她現(xiàn)在挺需要個人陪的。</br> 又想起汪旭說她從小就騙人。</br> 不是她喜歡騙人,是她的性格就是內(nèi)斂,壓抑的。</br> 但汪旭也說錯一點,她也可以不騙人,只是看對象是誰。</br> 叢蕓將自己的位置發(fā)給了宣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