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內(nèi)衣,向婉那幾件衣服早就因為防止交叉感染燒掉了,巴克還真沒當(dāng)強盜的作風(fēng),沒有去翻箱倒柜找人家老頭老太太的衣服,就把自己的外套給向婉穿,前幾天不是一直躺在被單里么?</br> 所以解開抓絨外套,里面就是裹得跟筒裙一樣的絨毯,向婉現(xiàn)在可穿不了褲子,巴克接住了姑娘的手,扶住她的腰,幫姑娘躺下去,向婉就呆呆的看著他。</br> 巴克沒接受過醫(yī)者父母心那一套職業(yè)道德規(guī)范教育,但也對姑娘的身體熟視無睹,他是習(xí)慣于持笑謔態(tài)度:“你不難為情,那就好,現(xiàn)在你這腿部肌肉缺了很大一塊,但慢慢能恢復(fù)一些的,雖然不能完全筆挺順滑,但你還是要感謝我的高醫(yī)術(shù),避開了動脈血管和神經(jīng)組織,功能性不會有多大影響,大不了以后別穿緊身褲。”</br> 向婉的目光只看著他的動作,不笑不回應(yīng)。</br> 巴克就覺得唱獨角戲沒意思:“你聲帶沒受傷吧?阿怒那才是啞巴,你怎么不吭聲?”</br> 向婉輕輕搖頭,虛弱中帶點頹廢。</br> 巴克試探:“怎么?情緒很低落?”</br> 向婉還是搖頭:“沒……”</br> 巴克開始叨叨,他一般不叨叨,叨叨起來不一般:“我說過你是菜鳥吧,其實這一次你的表現(xiàn)算不錯了,死了仨,抓了四個,就你一個人逃出去了,雖然最后還是被抓住,但按照逃脫時間來講,你也是最久的那個啊,如果沒有你拖延時間,我還沒法救他們四個……其實運氣最好就是他們,我看小鬼子是打算拉他們回現(xiàn)場拍照得瑟的……”</br> 偷偷看一眼姑娘,向婉的情緒完全沒跟著他走,有點佯裝惱怒:“喂!好歹給個笑臉……”</br> 向婉臉上竟然有些慌亂的想迎合,可做了幾個表情都不知道該如何對付,就是混亂,最后選擇扭過頭,木然的看著旁邊墻上。</br> 巴克也驚覺自己的語氣好像嚇住了這個驚弓之鳥一樣的新手:“你不能好好跟我交流么?”</br> 向婉艱難的搖頭,巴克刺激她:“你膽子不是很大么,還敢這么遠(yuǎn)打電話來跟我表白?你看我屁顛顛的就來了……”</br> 姑娘更艱難的扭開頭:“對不起……對不起……”</br> 巴克翻白眼:“不是這個意思吧,我有難的時候,你怎么做的,沖到警局去要人,那什么氣勢?”</br> 向婉簡直覺得羞恥難當(dāng):“我……沒用……對不起……”</br> 巴克手上還在清理創(chuàng)口,這時候就得保證不要有任何膿瘡反應(yīng),還得用低濃度的滲鹽水滴注傷口減壓引流,戴著口罩都掩蓋不了他的叨叨:“你現(xiàn)在是負(fù)面消極心理,知道不,多大回事兒,誰沒個失手的時候,這次的責(zé)任又不在你……又或者你是害怕?被追捕的時候驚恐過度?這就是你的心理素質(zhì)不過關(guān)了,以前只趾高氣揚的抓過人,沒被別人抓捕過吧?”</br> 向婉的情緒比他想象的還復(fù)雜,也許巴克說的情緒都有,再看著自己那破爛不堪的肢體,巴克畢竟是個男人,可能沒體會過漂亮姑娘對自己身體或者容貌的珍惜程度,向婉痛苦的閉上眼,甚至連這么大傷口的劇痛都比不上難以接受的頹敗心態(tài)。</br> 其實向婉的這種心態(tài)真的很常見,截肢、失明之類的重傷自殺率很高,現(xiàn)在雖然四肢都還在,可那反差也太大了。</br> 但心理沖擊也不至于這么嚴(yán)重啊?</br> 巴克有點不理解,撇著嘴細(xì)心的把剩下一點創(chuàng)口清理好,輕輕包扎,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到多少血跡了:“再過幾天就能消腫,剩下的就是調(diào)養(yǎng),我們就該琢磨怎么回國了吧?”</br> 向婉盯著天花板喃喃:“我們……能就這樣躲著么?”</br> 巴克直起腰來看了看姑娘,幫她把被單掖緊:“不回去?”</br> 向婉不看他:“嗯,我知道不可能,就隨便問問。”</br> 巴克卻不當(dāng)成隨便問,脫下橡膠手套拉過椅子坐下:“你想逃避?逃避以前你最自豪的職責(zé)和壓力?”</br> 他可真夠直指人心的,向婉使勁的閉上眼:“我不知道……”</br> 巴克開始剖析:“這次的行動你真不算失敗,你怎么會想逃避?怕再被追捕?又或者這樣的傷痛你都接受不了?你知道我受過多少傷的,這都不算事兒吧?”</br> 向婉痛苦搖頭:“我不知道……”</br> 巴克更殘酷一點:“你被他們侵犯過?不會吧,你都傷成這樣了,我沒現(xiàn)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啊?也沒來得及對你用刑吧?要不要看看我被用刑的傷?其實也不算大事,留得青山在嘛。”</br> 姑娘都有些忍不住淚水了:“我不知道……我覺得……”</br> 巴克不催,慢悠悠的等姑娘說,向婉在腦海里搜尋好一陣:“我覺得,我好像被拋棄了……國家不要我,沒人管,就扔在那個房間,等著被抓,然后……然后,現(xiàn)在又絕口不承認(rèn)……”</br> 巴克領(lǐng)會的點點頭:“沒錯啊,國家就是這樣的,你應(yīng)該知道就這樣的啊,國家大還是你大?你做貢獻(xiàn)是理所當(dāng)然的,國家不可能來因小失大的,這就是我們的傳統(tǒng)哲學(xué)啊……”</br> 姑娘終于抽泣起來:“我……我知道,可……很難受……很難受,只有你來,來……”</br> 巴克看高挑的姑娘在被單下想綣起來,卻抽動傷口,就伸手按平她:“哭哭也有利于情緒釋放,你這就是溫室里的特工,沒經(jīng)歷過背叛或者放棄,沒錯,美國大片或者歐美倫理宣揚的都是不拋棄不放棄,其實實際工作中也要看情況,撿個尸體回去的還是比較多,你也明知道國家這個時候做不了什么,給我些協(xié)助能讓我盡快來,就不錯了,你知足吧。”</br> 向婉的眼淚掛得比較多,眼圈鼻子都是紅的,還沾濕了不少頭:“只有你……你來……”</br> 巴克跟哄小孩子差不多,伸手幫姑娘擦掉淚水:“別想這么多,好好休息,多吃多睡,受傷以后創(chuàng)傷應(yīng)激會產(chǎn)生高代謝,蛋白質(zhì)、糖分、電解質(zhì)什么都需要……”</br> 向婉感受著這點難得不是醫(yī)生的動作,突然跟下定了決心一樣,拉住了巴克的手臂:“我們做夫妻吧?就在回去以前……我不會破壞你跟周小姐的!”</br> 表情語氣都很決絕,哪有半點談戀愛的浪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