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古麗莎還真不擺小老婆的架勢,只是從看見巴克進來就有點淚水止不住起身,特別是看著巴克那已經栩栩如生的左手,畢竟這只手跟她是最相關的。</br> 巴克和古麗莎交流溝通得已經比較全面,只是得防止有演苦情戲趨勢:“你這邊怎么樣?看起來關于Is組織的資金調動工作快要完成了,你立了大功,接下來準備怎么辦?你可是有不少股份的,要不要去周游世界?”其實古麗莎還是青年城項目特魯姆開投資公司名義上的老總呢。</br> 站在小沙邊的庫爾德姑娘默默的搖了搖頭,目光還是集中在那手上,巴克索性伸過去:“高級貨,好幾萬美金的電子智能義肢,我已經能比較習慣,并不影響日常生活。”</br> 古麗莎還是不說話,但伸手抓住了巴克的假手,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只是輕輕搖了一下頭,就看見幾滴晶瑩的淚水滴到了和皮膚無異的硅膠貼片上,縱然能做出擬真的動作,甚至還有更強的力量,但卻絕對沒有皮膚的神經感應,當然也就感覺不到那幾滴液體的濺開,可巴克還是能感受到那種真實的哀傷情緒,忍住了伸手過去接觸撫慰的動作:“你也不是沒上過戰場,這樣的事情在所難免,說到底,我還要感謝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及時止血救助,我可能就回不來了。”</br> 古麗莎低垂的頭還是默默輕搖,剛才還有些輕輕抖動的肩膀現在似乎竭力控制住,安靜下來一動不動。</br> 巴克感覺兩個人這樣牽著手站滿奇怪,自己當先坐下:“坐吧,我們之間算是戰友也是朋友,接下來你想怎么做,我都能盡量的協調支持你。”</br> 姑娘使勁深呼吸的松開手也跟著坐下來,似乎只有這樣的動作才能壓住那澎湃的情緒,原本只是小公寓里的簡潔小沙上兩個人就算分開坐,間隔也不大,幾乎能聽見相互的心跳,巴克安靜的等待對方反應,好一會兒古麗莎才低頭從沙邊拿過自己那個幾乎寸步不離的小雙肩背包,從里面拿出一疊手寫的文稿:“我想回伊拉克去……”聲音沙啞得好像堵住了喉嚨。</br> 巴克有點意外的接過來,上面有些潦草但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字:“回伊拉克?為什么?這……阿拉伯文吧?我看不懂啊。”</br> 古麗莎始終沒抬頭,定了定慢吞吞的說:“是你把我從那里帶出來,本來我以為這就是我的婚姻,也是我的愛情,但是……你顯然給了我更大的世界,讓我看到了更多的東西,現在你還給了我生命……”</br> 巴克想氣氛輕松點:“是你救了我才對吧?我都沒這么樣慎重其事的感謝你。”</br> 古麗莎慢慢的抬起頭來,揭開那黑色的頭巾,巴克有些驚訝的看見姑娘原本的深褐色長卻被剪得只剩短寸,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姑娘的短,清爽利落中多了幾分絕決的硬朗,古麗莎卻雙手撥開了自己頭部右邊的短,就在后腦斜著到耳根下方,赫然出現一條暗紅色的長痕,不算深但絕對的駭人:“出事的那一刻,你因為患病虛弱昏過去了,但我是清醒的,車身鋼板扭曲著這么切割下來,是你的手臂擋住了刃口,是你的手臂替代了我的頭被切開,這是你的血,我只是輕輕的被這樣割開一道口子,這是你的血浸在里面,感謝真主,這將一直保留在這里。”</br> 巴克真手搓搓假手:“我都不知道,我們倆運氣都不錯,畢竟活下來了。”</br> 古麗莎輕輕搖頭:“就算你昏過去了,但那時候你還是使勁的把我壓住保護我,我明白,這不是什么男女之間的愛情,你就是把我當成伙伴,又或者當成需要保護的女人,我的確很幸運的比坐在另一邊的貝絲在你心里更重要……這就夠了,你有一顆金子般燦爛的心,希望救助身邊的人。”</br> 巴克給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沒這么個說法吧……我們是朋友,你救我,我救你是應該的,何況我是軍醫,救人是我的本能,如果你真把我也當朋友,就不用在意這個細節了。”</br> 古麗莎點頭,語氣開始肯定:“對,我的確是不應該在意這個細節,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的,當初在部落里面不是你救我估計已經被Is軍殺死了,更不用說后來的事情……只是這回讓我想得比較清楚了。”說到這里,庫爾德姑娘正了正自己的身子:“這些日子我除了協助海倫太太調動轉移資金,也花了不少時間思考怎么讓你給我的這條生命,更有意義。”</br> 巴克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說話,但看古麗莎專注的表情忍住了。</br> 古麗莎越說越順暢:“其實我很喜歡這個團隊,我認識了黛茜,阿怒,艾肯勒,鐵錘,鬣狗還有阿契卡以及更多的人,當然最重要的還有您太太,當慢慢了解他們以后,才明白為什么大家都能一直圍在你身邊一起努力,我們有人是你親手救回來的,有人是你重新給予了生活,更有人是因為你才扭轉了對這個世界的看法,與其說你是軍醫救命,不如說你治療了我們的人生,我不再是那個在庫爾德山區看不到未來的女人,黛茜也沒有了當初在Is軍里面的戾氣,我們現在希望能跟隨你一樣治療別人……”</br> 巴克聽出點方向,倒是笑著點點頭鼓勵繼續。</br> 古麗莎看了他的表情,果然也稍微多點笑意:“我要做個對你有用的人,這樣才能一直有信心在這個團隊里,所以我跟黛茜商量過,我們想辦一所學校,在伊拉克辦,盡量從戰區救助孩子帶到安全的地方教育撫養,如果長大以后愿意戰斗的我們在伊拉克有安保公司,愿意繼續學習的,黛茜在東南亞和華國努力幫他們尋找求學的機會,我們也去征求太太的意見,想尋求點資金支持,拉姆恩太太跟我長談過,她非常贊成,而且建議重點救助女童,海倫太太說這邊你還給我分了股份……我不要這些股份,就想這樣去幫助更多的人,當然也希望能幫助到更多的庫爾德人。”</br> 巴克這時候才看懂那疊阿拉伯文稿上面偶爾標注的英文,還有一些畫得歪歪扭扭的圖紙,可能就是學校的設想圖,不由得有些笑意:“我們有專業的建筑事務所,你就拜托索尼婭給你畫個學校的設計圖嘛,她肯定不好意思收你的錢……我很贊成你這樣的想法,可以說,我早就煩透了戰場上那些行為,這是個很好笑的悖論,作為軍醫其實在戰場上永遠都是徒勞的在止血救命,救了人或者止住血不過是讓他又去殺另一個人,這種感覺很難受的,我也一直都想改變我看見的那些戰場,可國家政治、民族利益哪里是我們這樣的個人能左右的,所以只能救人,現在看起來,除了能救人,我們還能教育人,對不對?我的本行是個軍醫,你的本行終究還是個老師,好,我答應你……”</br> 巴克爽快的伸手過去,古麗莎卻沒握手,而是站起來捂著心口彎腰,深深的給巴克行了個禮:“在以前那些苦難的歲月里,我盡可能的看書希望了解外面的世界,羅曼羅蘭有句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br> “生活中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了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br> “您真的教我做到了,謝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