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離開洛陽不過一個多月，再次踏進皇宮時，卻有一種久別的感覺。
    被袁術(shù)燒毀的朱雀闕已經(jīng)拆去了破損的木質(zhì)部分，只剩下了漢白玉基座。黑色的痕跡仍在，提醒著劉辯幾個月前的那場大火。
    袁隗原本許諾要重修朱雀闕的，不過后來袁紹兄弟出逃，袁隗又玩了一出死諫，就再也沒有人提這件事了。劉辯倒是想重修，可是他現(xiàn)在忙得焦頭爛額，為了籌集糧餉而費盡心機，更沒有閑錢來修朱雀闕。
    看著洛陽城曾經(jīng)的象征，劉辯恍惚如夢。
    劉辯先去南宮拜祭太后。宮里很冷清，劉辯為了削減開支，接受了盧植等人的建議，將絕大部分的宮女都放出了宮，總數(shù)在萬人以上。以前的幾任天子留下的嬪妃也不例外，發(fā)了一筆遣散費，有家的回家，沒家的投靠親人，實在無處可去的才留在宮里。好在前幾任天子都沒有生兒子，減免了不少麻煩。
    說來也怪，似乎每一個王朝到了衰落的時候都會出現(xiàn)絕嗣的問題。東漢順帝以后就面臨著這個問題，沖帝、質(zhì)帝年幼即亡也就罷了，桓帝去世時三十六歲，生有三女，偏偏沒生一個兒子。說起來，靈帝生了兩個兒子已經(jīng)是為大漢做了貢獻了。
    當然，靈帝遠遠不止兩個兒子，只不過活下來的只有兩個。對此要負責任的主要就是何皇后，如果不是靈帝保護得當，連劉協(xié)也逃不過何皇后的魔掌。
    她最后不得善終，恐怕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報應。
    沒有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年青宮女，聽不到清脆的鶯聲燕語，宮里冷清得像是荒廢了百年，有些角落里已經(jīng)長了草，幾個幸免于難的老宦者和一些無處可去的白頭宮女一邊拔著草，一邊閑談，看到天子走來，他們神情呆滯，行動遲緩，只是默默的看著劉辯走過去，然后默默的繼續(xù)干活。
    劉辯心里很不是滋味。
    東觀熱鬧一點，萬年公主正指揮著幾個年輕宮女和郎官們將曬過的書重新裝進青囊。劉辯離開洛陽的時候，囑咐她將東觀的書重新清點一遍，至少要看看還有哪些書在，哪些書已經(jīng)失蹤了。對原來那個敢對盧植拔劍的守藏吏，劉辯信不過，找了個借口把他調(diào)開了。
    劉協(xié)也在一旁忙碌著，一個月不見，他似乎高了一些。看到劉辯走進來，他遲疑了一下，然后急趨而前，躬身行禮：“陳留王臣協(xié)，拜見陛下。”
    劉辯咧了咧嘴，責怪的看了一眼萬年公主。萬年公主無奈的搖了搖頭，表示這和自己無關(guān)。
    “阿協(xié)，這里沒有外人，就不要這么拘謹了。這些天”
    “陛下，君臣乃人倫之首，不可輕忽。”劉協(xié)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看了一眼劉辯身后的衛(wèi)士，臉色嚴肅：“非三郎署的郎官或?qū)m里當值的宦者，不宜入宮。何況這些人披堅執(zhí)銳，怕是不太合適。”
    劉辯眉頭一挑：“誰跟你說這些的？”
    “這是宮里的規(guī)矩。”劉協(xié)又施了一禮：“臣與陛下從小就學習的，何必其他人教？”
    劉辯有些焦躁，見到家人的大好心情被劉協(xié)這么幾句話搞得很糟糕。按照他以前的脾氣，他此刻只怕要訓斥劉協(xié)兩句，可是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軍旅生涯，他已經(jīng)知道隱藏自己的心思。他歪了歪嘴：“阿協(xié)，我剛從前線歸來，有些累了。”
    “陛下辛勞，臣無能，不能為陛下分憂，慚愧欲死。”
    劉辯輕笑一聲：“你還小，無須慚愧。好好學習，努力加餐，將來有你效力的機會。”
    “謝陛下。”劉協(xié)再施一禮，緩步退了下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墻角處，劉辯才不耐煩的說道：“阿姊，誰干的這事，好好的一個孩子，教得像個老朽似的。”
    “這和我無關(guān)。”萬年公主嘆了一口氣：“也許是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吧，他有些早熟。阿協(xié)和你我不一樣，他從小就懂事。”
    劉辯也沒多想。劉協(xié)是從小就比他們姊弟懂事。也難怪，他們的老媽不是一個檔次的。何皇后雖然長得高挑漂亮，可是學問、修養(yǎng)什么的一概欠奉，和出身世家，知書達禮的王美人相去甚遠。
    “陛下，宮里出一件大事。”萬年公主將劉辯引到內(nèi)室，眼神憂郁：“傳國璽不見了。”
    “不見了？”劉辯一驚，站了起來：“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不見了，就是找不到了。”萬年公主說道：“那天出宮時，張讓讓人帶出宮了，后來后來就再也沒見過，會不會”
    看著萬年公主愁苦的眼神，劉辯撓了撓頭，突然笑了起來。在此之前，他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也沒心情去關(guān)心什么傳國玉璽，對歷史上的那個傳說，他也沒想起來。現(xiàn)在聽萬年公主如此鄭重的告訴他傳國玉璽失蹤的事，他才想起來這件事。
    “沒事，應該還在宮里。”劉辯擺了擺手，想了想，又問道：“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除了張讓幾個，現(xiàn)在只有我們姊弟三人知道。”萬年公主愁容不解：“不過，符節(jié)郎已經(jīng)離開了洛陽，我擔心傳國璽失蹤的消息瞞不了太久。”
    劉辯眉頭一挑，有些不快。傳國璽丟了，怎么能讓符節(jié)郎離開，應該直接殺了他，以絕后患。
    這個念頭一浮現(xiàn)在腦海里，劉辯就被自己嚇了一跳。殺人的念頭來得如此自然，如此直接，仿佛原本就在他的心里藏著似的。怎么會這樣？
    戰(zhàn)場上殺人，那是迫不得已，可現(xiàn)在不是戰(zhàn)場，而且傳國璽丟失也不是符節(jié)郎的責任。他甚至不知道傳國璽已經(jīng)丟了。只是為了保密，就想到殺人，這未免也太兇殘了吧。
    難道這就是帝王的本能？
    劉辯皺起了眉頭，心驚不已。見劉辯這副表情，萬年公主緊張起來，連忙請罪。劉辯一怔，回過神來，將萬年公主拉起來：“姊姊，這不是你的責任，無須自責。傳國璽應該還有宮里，我記得出了宮之后，就沒看見過傳國璽。”
    “是嗎？”萬年公主升起一絲希望：“那我在宮里找找？”
    “你找個借口，把宮里的水井全部搜一遍。”劉辯沉吟道：“不要聲張，一旦引起別人的懷疑，麻煩就大了。”
    “臣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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