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谷間篝火點點,如夜空繁星。
呂布、關(guān)羽和張飛圍著篝火,一邊閑聊,一邊喝酒。董白靠在一旁,裹著大氅,昏昏欲睡。雪狼臥在地上,替她擋著風(fēng),不時的低下頭,打量一下董白,然后小心翼翼的挪一下身子,免得驚醒董白。
十多頭狼散在四周,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還有二十多頭狼散在四周的山谷中,跟著斥候營的將士監(jiān)視著三十里以內(nèi)的情況。
“那條大狗真不錯。”張飛喝得有點高了,舌頭有點大,眼神也有些朦朧。他指著雪狼,嘀咕道:“什么時候,我也有一條這樣的大狗就好了。”
關(guān)羽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話。他和呂布相處的時間比較長,知道雪狼是呂布心中的痛,還是少提為妙。
“你也配?”呂布雖然喝得不少,耳朵卻依然和狼一樣靈,將張飛含糊不清的嘀咕聲聽得清清楚楚,立刻撇了撇嘴以示不屑。“雪狼是狼中俊杰,只有天狼命的人才有可能做它的主人,你連悟命都沒有,哪有機(jī)會收這樣的神物。”
“假騎督收雪狼前,也不是沒悟命?”張飛斜著眼睛,不服氣的反駁道:“你倒是悟了命,不也是沒收成?”
“豎子,敢瞧不起我?”呂布惱羞成怒,起身喝道:“再敢胡言亂語,休怪老子捶你一頓。”
“怕怕你么?”張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無所畏懼的拍拍手:“打一架。說不定我也悟了。”
“你把我當(dāng)畜生么?”呂布真的火了,一躍而起。關(guān)羽一聽張飛的話就知道要壞菜。連忙站起,攔在呂布前面:“奉先。奉先,他酒量不行,喝多了,喝多了。”
“沒這酒量,就不要猛喝。”呂布沒好氣的喝道:“不要錢么?”
關(guān)羽哭笑不得,見張飛一臉的不服氣,連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低聲喝道:“閉嘴,回去睡覺。”
張飛一臉的不樂意。卻不敢違逆關(guān)羽,嘟囔著往回走,和匆匆趕來看的牛金擦肩而過。牛金帶著一身寒氣,大步趕到呂布面前,躬身行禮:“將軍,發(fā)現(xiàn)羌人的蹤跡了,和他們的斥候交了手。”
“哦,如何?”余怒未消的呂布立刻精神起來,就連走出數(shù)十步的關(guān)羽也停住了腳步。凝神細(xì)聽。
“北宮伯玉率領(lǐng)一萬多羌人,正在往這里趕,估計就在四十里處。”牛金說道:“我們擒獲了兩個羌人斥候,一嚇唬。他們就招了。看得出來,羌人人心惶惶,軍心不穩(wěn)。”
“人心惶惶?”呂布沉吟片刻。抬起頭,看了看天。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段路好走么?”
牛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沒問題。”
呂布點點頭。揚(yáng)手叫道:“云長,云長?”
關(guān)羽將張飛交給親衛(wèi),自己大步趕了回來。他已經(jīng)聽到了牛金和呂布的對話,猜到了呂布的意思,精神抖擻,斗志昂揚(yáng):“將軍,要夜襲么?”
“當(dāng)然,我們狼騎就是干這活的。”呂布笑了笑:“北宮伯玉匆匆趕來,應(yīng)該還沒摸清我軍的方位,趁夜突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才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你說呢?”
“將軍所言甚是,我愿意做先鋒。”
“老規(guī)矩,我們一起上。”呂布拍拍關(guān)羽的肩膀,哈哈大笑:“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關(guān)羽推開了呂布的手,晃了晃肩膀,鳳眼微瞇:“我所愿也。”
小半個時辰后,狼騎拔營,沿著山谷急速穿行。
北宮伯玉坐在厚厚的虎皮上,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一只半冷的羊腿,喝一口酒,啃一口肉,吃得滿臉是油,酒汁和油漬灑得到處都是。
北宮伯玉的手有些抖,一種說不出的恐慌,讓他壓抑不住心里的恐懼。
明明是與王允里應(yīng)外合,輕取關(guān)中的戰(zhàn)事,怎么成了被朝廷大軍兩頭截?fù)簦略谏焦壤铮闪孙L(fēng)箱里的老鼠?這是朝廷的陰謀,還是韓遂、邊章的陰謀?
北宮伯玉有些后悔。當(dāng)初如果不是希望借重韓遂、邊章的名氣,拱手讓出了兵權(quán),他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被韓遂、邊章擺布。北宮伯玉長嘆一聲。讀書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們拼死拼活,他們卻在后面喝酒吃肉,說不定還在商量著整天削弱我們的詭計。一個個說起來天下無敵,真正上了戰(zhàn)場卻什么也不懂,只會亂指揮。去年王國指揮大軍,在關(guān)中與董卓對陣了大半年,結(jié)果還是被人趕了出去。戰(zhàn)后分析戰(zhàn)情,追究責(zé)任的時候,王國卻反咬一口,說是馬騰作戰(zhàn)不力,不是他的責(zé)任。
對這些人,北宮伯玉非常鄙視。他不愿意和這樣的人呆在一起,所以韓遂一說讓他回援蕭關(guān),他立刻就帶著自己的部下走了。連閻行都投降了朝廷,韓遂他們還想打贏這一仗么?
關(guān)中很危險,讀書人的心思更是無底洞,和他們合作下去遲早會死,不如趁早撤退,和李文侯會合之后,趕回西涼。如果韓遂等人死在關(guān)中,那就再好不過了,西涼就是他們的天下。涼州已經(jīng)亂了上百年,大漢屢次出征討伐,也沒能重新控制涼州,現(xiàn)在山東大亂,半壁江山丟失,大漢朝廷內(nèi)憂外患,更沒有精力顧及涼州,也許是他們的好機(jī)會。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北宮伯玉的心里就是不安,強(qiáng)烈不安,就像是一個人走在曠野之中,卻被一頭猛獸盯上了似的,恐懼從心底深處泛上來,不管喝多少酒,吃多少肉,都壓制不住。在他的意識深處,仿佛有一個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不住的吞噬著他,并最終會將他徹底吞沒,將他推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北宮伯玉打了個激零,杯里的酒灑出一半。
他抬起頭,不安的目光透過帳門,看向遠(yuǎn)處黑黢黢的山影,仿佛看到了一頭巨大無比的怪獸。
怪獸忽然動了起來,一股涼風(fēng)涌入大帳,吹得北宮伯玉透心涼。北宮伯玉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抓起身邊的戰(zhàn)刀,一躍而起,拔刀就砍。
“當(dāng)”的一聲,刀被人架住,隨即腰間一緊,被人死死的抱住。
“大帥,是我,聶嘯啊!”
“聶嘯?”拼命掙扎的北宮伯玉聽到聶嘯的名字,這才松了一口氣,一陣?yán)浜雇阁w而出,渾身無力。“聶嘯,你半夜闖到我?guī)だ飦砀墒裁矗俊?br/>
聶嘯是北宮伯玉麾下的一個小帥,中等身材,面容削瘦,兩眼透著精光,雖然是漢人,卻深得北宮伯玉的信任。他是前軍將領(lǐng),此時此刻,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中軍。
“我派出的斥候死了十幾個,我懷疑前方有埋伏。”聶嘯松開北宮伯玉,憂心沖沖。“明日也許有一場惡戰(zhàn),我們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
北宮伯玉眉頭一皺。提前做好準(zhǔn)備的意思就是要放慢行軍速度,以便隨時轉(zhuǎn)入戰(zhàn)斗,可是他現(xiàn)在要急著趕回蕭關(guān),以免李文侯失守蕭關(guān),恨不得一步就飛到蕭關(guān),哪能放慢腳步。
“有這個必要嗎?”
“有。”聶嘯堅定的說道:“天子出師草原,一反常規(guī),全部以騎兵從征,所以他的行軍速度肯定很快,我們不能以常理來推測他的方位。如果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下了蕭關(guān),在前面的山谷中伏擊我們,那可”
北宮伯玉臉色一變。在山谷中遭到伏擊,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很有可能全軍覆沒。他點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聶嘯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出帳。他剛剛掀開帳門,突然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北宮伯玉見狀,不解的問道:“怎么,還有事?”
聶嘯轉(zhuǎn)過頭,臉色煞白:“大帥,恐怕我們對危險的估計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北宮伯玉茫然的看著聶嘯,正準(zhǔn)備再問,耳畔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低沉的聲音。
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北宮伯玉立刻明白過來,臉色頓時變得比聶嘯還北。這是騎兵沖鋒的聲音,可現(xiàn)在是夜里,又是山地,怎么會有騎兵沖鋒?難道他們是草原上的狼,能夠夜間視物?
北宮伯玉沖出了大帳,跳上戰(zhàn)馬,極目遠(yuǎn)眺。
夜風(fēng)呼嘯,吹得北宮伯玉遍體生寒,可是北宮伯玉卻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心更冷。
在遠(yuǎn)處的山谷中,一團(tuán)火光躍出了黑暗,正在迅速靠近,越來越多。
“敵襲”聶嘯大吼一聲,翻身跳上戰(zhàn)馬,“大帥,立刻下令反擊,我去擋住他們。”
北宮伯玉如夢初醒,腿一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這一跤摔得他痛徹心肺,似乎把所有的酒都摔出來了。他連滾帶爬,嘶聲大吼:“吹號,吹號,準(zhǔn)備迎敵”
聶嘯一邊縱馬飛奔,一邊從親衛(wèi)手中搶過號角,鼓起了腮幫子,用力吹響。
“嗚嗚”號角聲打破了山谷的平靜,驚醒了沉睡中的羌人將士。片刻之后,更多的號角聲響了起來,無數(shù)將士沖出了帳篷,睜著驚恐的眼睛,打量著四周漆黑的山嶺。
在他們的正北方,呂布、關(guān)羽和張飛三騎沖在最前面,兩千狼騎從漆黑的山谷中涌出,一頭雪白的巨狼一躍而起,將一個警戒的羌人士卒撲倒在地。(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