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校尉!”旁邊的侍衛(wèi)紛紛大聲叫道,以為他被長亭打傷,連趙權(quán)心中也是大驚,沒想到這女子身手竟厲害到如此地步!
焦衡平日寡言少語,卻是極精劍術(shù),跟著他這么多年來,從未見動手輸了誰,人常稱他為軍中第一劍,忠心處又更勝他人,此次他遇刺,立刻就將焦衡調(diào)到了身邊,日夜貼身保護(hù),卻不想,這江姓女子武功如此厲害,竟將焦衡的劍打落。
趙權(quán)臉上神色漸冷,也擔(dān)心焦衡是否受傷,沉聲叫道:“焦衡?!”
焦衡這才回過神來,立時單膝跪下,抱拳行禮道:“屬下不濟(jì),讓王爺受驚,還請王爺恕罪!”
趙權(quán)聽他中氣甚足,并不像是受傷的樣子,心中稍安,焦衡抱拳的手正好擋住了他的臉,趙權(quán)與他熟悉,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也知道,以焦衡內(nèi)斂高傲的性子,今日卻被一個女子打落手中的劍,怕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心中暗悔,不禁有些厲色地望向長亭,卻見長亭持劍而立,臉上笑意盈盈,一雙濃眉眉尖若蹙,襯得一雙眼睛修長飛揚(yáng),更似有得意之色流轉(zhuǎn)。
不期然長亭也轉(zhuǎn)頭望向他,并未收斂臉上神色,持劍抱拳,眼神清亮地看著他,趙權(quán)正好對上她的眼睛,卻似是不喜她的眼神,目光漠然地在她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隨即轉(zhuǎn)頭看向焦衡,柔聲道:“焦衡,起來吧!”
焦衡應(yīng)聲而起,卻并未看向長亭,長亭見焦衡似是很不自在,心中暗悔方才不該打落他的劍。
本來只是切磋一下,可她視劍道如命,平日里和師兄比劍也從不刻意相讓,方才那晉王分明是想教訓(xùn)她,卻沒想到焦衡如此在意輸贏,不禁上前幾步,伸手拔出焦衡的劍,雙手奉到焦衡面前,賠罪道:“焦校尉承讓了!”
焦衡臉上血一般的紅,伸手拿過自己的劍,握住劍柄,上面似乎還帶有長亭手上的溫度,這次連耳根都紅透了,沉聲回道:“多謝江姑娘手下留情!”
長亭這才注意到他似乎不是在生氣,只是訥于言語,心中不禁一松,笑道:“焦校尉客氣了,本是切磋,我也只是僥幸而已?!?br />
焦衡聽她話語謙遜,他一向沉默少語,于情感更是木訥,此刻心中卻涌起了從未有過的感覺,被長亭按過的胸口,似是還在發(fā)熱。
焦衡罕見地笑了笑,誠心誠意地夸道:“姑娘如此年輕,劍術(shù)卻精湛至此,實(shí)為在下平生僅見,在下甘拜下風(fēng)!”說完向長亭抱拳行禮。
長亭聽他語氣誠懇,眼神端方,絲毫不受剛才失敗的影響,可見此人心胸開闊,有容人之風(fēng),不禁也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回禮道:“焦校尉過獎了,長亭怎擔(dān)得起如此夸獎!”
焦衡有胡族血統(tǒng),身材比一般軍士還要高大修長,低頭看著比他矮了快一頭的長亭,莫名有些羞赧。
他極為守禮,顧及長亭身份,肅然道:“以后有機(jī)會再向姑娘討教!”說完向長亭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回到趙權(quán)身邊,行了一禮,請罪道:“屬下無能,請王爺責(zé)罰!”語氣中卻無半點(diǎn)沉重之色。
趙權(quán)深知焦衡的性子,沉默寡言,只專注于劍道與軍務(wù),此次比武失敗,他本怕傷了焦衡面子,怕他心里過不去,卻不想焦衡一反常態(tài),竟似是沒將這事放在心上,這倒讓他放了心。
趙權(quán)看著他,寬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勿需放在心上?!?br />
焦衡應(yīng)聲稱是,臉上卻有些紅,卻步退到了趙權(quán)身后,這才緩緩抬眼,眼角余光看了看長亭。
長亭見周圍氣氛有些沉重,沉吟了一下,將劍負(fù)于身后,還是向趙權(quán)走了過來。趙權(quán)看著長亭緩步向他走來,心知她不愿面對自己,臉上帶了一絲笑意,待長亭在他面前停下,方似是夸獎道:“江姑娘果然好劍法!”
長亭勉強(qiáng)一笑,謙虛道:“王爺過獎,長亭只是僥幸而已!”
趙權(quán)看著她額上微有汗意,雙頰微紅,秋日的陽光下,越發(fā)顯得她膚色瑩白,頭發(fā)黑亮,只是雙眉過濃,全無可修飾之處,就如胡人的女子一般,美得毫無內(nèi)涵,甚至略顯粗糙。
趙權(quán)素來喜好嬌弱含蓄的美人,如水墨山水,或者雍容華貴如牡丹,又或者清雅秀美如菡萏,這女子卻兇悍肆意如山間野草,如何能登大雅之堂!
趙權(quán)移開眼神,似是不喜道:“姑娘劍法雖好,卻也應(yīng)知道,王府重地,可不是市井酒肆,隨意走動,姑娘有空就在后院中練練劍也好,只是不要走錯了地方!”
長亭心中暗怒,這晉王早看自己不順眼,抓住機(jī)會便要敲打自己一番,可恨自己還救過他性命,早知道,就不該管那刺客,也不至于今日受到刺客一般的待遇。
趙權(quán)見長亭沒說話,心中不悅,冷冷地看著她,長亭與他對視,見他眼中冷然不屑的模樣,心中不忿,回道:“是,王爺,只是長亭多一句嘴,王爺可要加強(qiáng)府中防衛(wèi),若再有刺客,恐怕……”
尚未說完,就聽張勉厲聲喝到:“不得放肆!”
長亭止住了話,不愿和他再虛與委蛇下去,卻見趙權(quán)笑得陰沉,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zhuǎn),長亭神色坦然,心中暗想:最好把自己趕出去,免得再在這里受窩囊氣!
趙權(quán)心中怒氣上涌,不知怎的,他極不喜面前的女子,今日竟敢對自己出言不遜!
暗自壓下怒氣,冷冷地說道:“本王的安危不用姑娘擔(dān)心!但若是姑娘再有行差踏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見到云程了!”
說罷抬腳就從長亭身邊走開,長亭心中一驚,猛然回頭看著他離開的身影,也未行禮,趙權(quán)步履沉穩(wěn),身后隨從烏壓壓一片隨即離開,院外的守衛(wèi)也撤了去。
長亭心中不知這王爺?shù)降紫胱鍪裁矗底韵氲?,看樣子他是不會讓自己知道師兄在何處,看來,自己還得另想辦法,盡早打聽出師兄的下落,早日離開這是非之地。
否則真如他所說,若再有行差踏錯,恐怕會有無盡的麻煩,再見師兄就難了。
長亭收了劍,自去歇息不提。
?。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椒指罹€==============
這幾日風(fēng)平浪靜,小院外也沒有侍衛(wèi)值守,長亭卻老老實(shí)實(shí)地在院中呆著,還讓侍女找了些書來看,只是她興趣古怪,看的都是些《素問》之類的醫(yī)書。
侍女雖然奇怪,卻也巴不得她安分地呆在院中,請示了上面也就把書給她送來了。
長亭心中自有盤算,這日看了會兒書,似是無聊極了,將書一撂,吩咐左右侍女道:“天天悶在這小院里,我煩了,你家王爺不是說后院有幾處景致還不錯嗎?帶我去看看吧!”說完就起身往外走。
侍女面面相覷,這幾日這姑娘從未出過院子,對她們也是極為和氣,她們雖然不說,心中早已暗忖這姑娘是個好性的人,不會為難她們,今日怎么突然想出去逛逛,可王爺也沒有限制過她的行動,雖然吃驚,也不敢攔她,領(lǐng)頭的侍女忙向另一侍女使了使眼色,自己叫上另外兩個侍女跟了上去。
長亭跨出小院,心中暗自好笑,自己竟是在這個小小的院子困了好些天,深秋的陽光灑在她面上,長亭心情豁然開朗,回頭對跟著她的侍女笑道:“你帶路吧!”
那侍女上前兩步行禮,口中稱是,在一旁引路道:“姑娘請這邊走。”
長亭信步往前,雖是秋日,后園景致依舊不錯,一路過來,居然沒有看到什么人,倒顯得園中有些寂寞,可花草樹木一看就知有人經(jīng)常打理,長亭隨口說道:“這園中倒是安靜。”
身邊的侍女謙和地回道:“姑娘有所不知,王爺很喜歡這園子,只是王爺尚未娶親,故而這后園住的人就少,王爺又喜靜,后園就少有隨意走動的人,再者,姑娘往前再走走,就知道這園子有多大了?!闭f完一笑。
長亭點(diǎn)點(diǎn)頭,順著侍女所指之路往前走去,約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拐出一片崖石,面前豁然開朗,竟是來到了湖邊。
深秋湖面殘荷枯枝,卻另有一番情致,長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是極為放松,笑道:“想不到這后園還有這么大一個湖!你家王爺?shù)故窍硎?。?br />
幾名侍女偷偷掩嘴笑了笑,卻不敢說什么,領(lǐng)頭的侍女上前行禮道:“走這一會兒,姑娘可是累了,前面有個亭子,姑娘過去歇歇吧,那亭子建得地勢高峻,可以一覽平湖風(fēng)光?!?br />
長亭聽她說得有趣,抬腳就往亭子那邊走去,果真這亭子建在一處崖石上,亭亭翼然,遠(yuǎn)看竟像是無路可上一般,經(jīng)侍女指點(diǎn),長亭順著小路階梯往上走,小路修得隱秘彎曲,侍女們伸手扶著長亭,生怕她滑腳。
長亭很配合,任由她們扶著自己,轉(zhuǎn)過彎處,長亭借著崖石遮住了后面侍女的視線,倏然出手,并指點(diǎn)了兩個侍女的昏睡穴,兩個侍女應(yīng)聲而倒,長亭挽住她們,順手將她們倚在了崖石邊上。
然后“呀”的一聲,后面侍女聽聲以為長亭出事,忙轉(zhuǎn)過崖石,急道:“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