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七章
養崽一
小家伙應該是個安靜的性子,衛窈窈整個孕期都不曾受罪,它這樣體貼,晚間孟紓丞給衛窈窈讀書時,也會撫摸著她的肚子,不吝嗇地夸獎它。
但有時候它也過于安靜了,好幾次與它互動,都沒有動靜,不給任何反饋,直把它的老父親嚇得夠嗆。
孟紓丞手掌貼著衛窈窈的腹部,默默地計著它的動靜。
“動幾下啦?”衛窈窈眼巴巴地望著孟紓丞,小聲問。
孟紓丞指節微動,小家伙正好踢了他一下,他慢慢吐出一口氣,緊繃的心弦微微松開,挪開手掌,幫她把被角掖好,彎唇道:“五下。”
李醫官提起過,七個月的胎兒,半個時辰會胎動三到五次。
衛窈窈不知道是她數漏了,還是小家伙懶得動,她數了一個時辰,它也只懶洋洋地動了四下,有些憂心,連忙讓孟紓丞來計數。
“別擔心,睡吧!”孟紓丞低聲安撫衛窈窈。
衛窈窈松了一口氣,手掌揪著被子,乖乖地閉上眼睛。
孟紓丞等聽到她平穩的氣息聲,才入睡,誰知半夜又被她叫醒,衛窈窈是迷迷糊糊,他卻是瞬間提神清醒。
“要是我死掉了,你會對我們的孩子很好的,是不是?”衛窈窈聲音含糊,輕輕柔柔地飄進孟紓丞的耳朵里。
孟紓丞心驚,胸膛像是被輪子狠狠地碾壓過,喉嚨干澀,薄唇張開,半天沒有說話,摟著她的手臂也僵硬得不能動,他緩了緩神,再低頭看她,她已經沉睡過去,全然不知她把孟紓丞嚇到了。
而那句話,也好像是他聽錯了。
一個晚上,被她們母子連翻驚嚇,孟紓丞輾轉反側,一夜未入眠,次日見衛窈窈似乎忘記了她昨夜的夢話,跟著沒事兒人一樣。
衛窈窈坐在暖閣里,看他總瞧她,茫然無辜地睜大眼睛:“怎么了?”
孟紓丞閉了閉眼,一口氣憋悶在心口,心中苦笑,搖了搖頭。
衛窈窈摸不著頭腦,也不在意,轉頭樂呵呵地看馮夫人送來的給未出世的小家伙做的小衣裳,小鞋子。
那小鞋子還沒有她半個手掌大呢!
她新奇地拿在手里玩,又沒心沒肺地對著孟紓丞招招手。
孟紓丞盯著她瞧了兩眼才起身過去。
衛窈窈手指塞在鞋子里,從他肩頭一點一點地走下去,最后落到他的手掌之中:“你瞧,好小的腳啊!都沒有你小拇指長呢!”
孟紓丞撇去腦海中煩絲,垂眸看那只玲瓏小巧的鞋子,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小家伙的脆弱,手掌微攏,捏住柔軟的小鞋子和她的手指,彎唇笑了一下,再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心中的擔憂未減,但無論如何,他一定會保證她平安。
孟紓丞對她的起居越發上心,事無巨細,有關她的任何事,都再三叮囑。
一直到一年大年節,衛窈窈坐在圈椅上,眼睛滴溜溜跟著孟紓丞的身影轉。
孟紓丞停下腳步,無奈地看她一眼,終于松口讓紅玉去將衛窈窈的披風取來。
衛窈窈得到他的許可,如愿以償地笑起來,握著扶手站起來,一旁的綠萼忙上前一步,托住她的手臂。
她穿著寓意多子多福的紅素羅灑線繡百子長襖,再系一條織金綠緞裙,富貴華麗,喜慶吉祥,再不顯懷,到了分娩的月份腹部也圓鼓鼓的了。
孟紓丞看得心驚膽顫,走過接過綠萼的位置,扶著她,最后再確認:“戌初之前回來?”
衛窈窈連忙點頭:“我知道,我不貪玩。”
除夕夜,鎮國公府按照慣例大擺筵席,衛窈窈再過十來日便要分娩,孟紓丞擔心有人沖撞了她,提議讓她今年在沉楹堂迎新年,他過去應酬兩刻鐘就回來陪她。
但聽著外頭的絲樂聲,衛窈窈怎么能忍得住,反復說:“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她如此渴望,孟紓丞哪里還忍心將她拘在院子里,她還是個愛玩的小姑娘呢!溫熱干燥的大掌貼著她圓圓的肚子,正好肚子頂端是個正在踢蹴鞠的小娃娃,他淡淡地笑了笑,只能一邊縱容一邊讓侍女護衛們仔細看護。
衛窈窈本就揣著個球,又在孟紓丞嚴厲的目光下,任由陳嬤嬤和紅玉把自己裹成一個大球,保暖的物件的一個不少,頭上戴的是海獺臥兔兒,身上穿著長及腳踝的貂皮披風,整個人熱烘烘,暖呼呼的,但一點兒也不靈活,甚至有些笨重。
柔軟蓬松的絨毛托著她嬌嫩的面頰,她面頰鼓了鼓,無聲抗議地瞅著孟紓丞。
孟紓丞滿意地點了點頭,握住她的手:“走吧。”
抗議顯然無效。
寒風呼嘯,冰天雪地,侍仆們提著降紗燈走在兩側,照得夾道透亮,也照得兩人膚色泛紅,孟紓丞緊緊地牽著衛窈窈的手,望著不遠處璀璨的華燈,聲音輕緩:“明年要更熱鬧些。”
待小家伙出生,明年他們便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了。
衛窈窈低頭看一眼被披風遮住的圓肚,忍不住期盼著這個還沒有出生就已經擁有很多愛意的小家伙能平平安安地出世,也期盼著往日所有的歲月都能和現在一樣,平靜而美好。
她也不限身上衣物厚重累贅了,晃著他的手,小嘴不得閑,叭叭和他說著話。
大年節一過,臨近元宵,沉楹堂已經嚴陣以待,做好一切準備等待衛窈窈發動。
小家伙降生于元宵前一天,一月十四傍晚,那日陰沉了小半個月的天空終于放晴,一道響亮的啼哭聲劃破布滿彩霞天際。
沒力氣的衛窈窈只瞥了一眼剛出來的嬰兒,便安然沉睡過去。
孟紓丞將她的手輕柔地塞進被窩里,俯身親親她的額角,靜靜地坐在床頭看著她,摸摸她的頭發,替她整理被角,許久之后,暮色漸暗,他的身形才動了動,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出去。
他沒去更換過被汗水浸濕透的衣袍,而是去浴房親自盯著產婆收拾孩子,產婆被他看得有些緊張:“三老爺放心,哥兒都全乎著呢!”
馮夫人正坐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知道他掛心:“一切都好。”
孟紓丞還是要親眼看過產婆數孩子的耳朵胳膊,手指腳趾,確定孩子是健康的,才點了點頭,朝她伸出手臂。
“你快教教他。”馮夫人對產婆說。
產婆哪敢教孟閣老,把孩子交給他,只敢小聲提醒兩句。
孟紓丞和顏悅色地聽著,沒有半點不耐煩。
產婆是宮中內府出來的產婆,常在這些名門貴族里行走,孟紓丞這樣的父親也有些少見,但仔細一想,也不奇怪了,畢竟這位孟閣老年過三十才得一子,也不容易呢!
家中子侄雖多,但這是孟紓丞第一次抱這樣小的嬰兒,姿勢雖正確,但動作仍有些僵硬,不敢用力,因為這孩子實在太小,太脆弱了,他捧在懷里,也只有一點點大,又見他被捆在大紅色的襁褓中,他微微皺眉:“他不難受嗎?”
產婆愣了愣,連忙搖頭說:“哥兒這樣才舒服,您瞧哥兒睡得多安穩。”
孟紓丞放下心,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輕輕地碰碰孩子嬌嫩的皮膚,他閉著眼睛,和他母親一樣,正安安靜靜地睡著,還看不出來他長得像誰,不過在老父親眼里,他便是像個紅彤彤的小猴子,也是可愛的。biqubu.net
他想起衛窈窈先前的玩笑話,仔細盯著小家伙的鼻子看了看,小鼻子翹立著,不塌就是了,他彎了彎唇。
小家伙嘴巴忽然動了動,秀氣的眉頭皺了皺,孟紓丞胸膛變得柔軟,此刻倒能體會到前朝一位名家對孩子的期盼,惟愿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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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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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