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手掌緊貼著校車的車窗,只是在冰霜的覆蓋下,末央只能看到車窗外模糊不清的身影。
末央的牙齒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顫起來,恐懼是每個人最真實的本能反應(yīng),末央也不例外。
車窗外原本柔和的夕陽光輝也逐漸暗淡,空曠的公路上開始聚集起白色的濃霧。雖然英國倫敦最初也有霧都之稱,但是這里既不是倫敦本城,又不在工業(yè)污染嚴(yán)重的區(qū)域,哪里會憑空出現(xiàn)這么厚重的濃霧呢?
末央神經(jīng)緊繃,大氣都不敢出地注視著這只貼在車窗上的雪白手掌。大巴車上車時有三階臺階,所以這只手掌的主人的身高應(yīng)該在兩米往上。
冰花從這只手掌貼著的地方緩緩蔓延開,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校車之內(nèi)的氣溫降低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再下降了。如果不是這樣,以車外能夠在車窗上掛上冰的溫度,車內(nèi)一群熟睡的家伙早就凍僵了。
末央回頭看了一眼西爾貝,這個女孩臉上依舊掛著呆萌的笑容,就不知道她在夢里夢到了什么。
末央心里暗暗叫苦道:“各位巫師們你們倒是睡得舒服,你們誰來看看車外邊那玩意兒到底是什么啊?”
車外那東西顯然也覺察到了車內(nèi)居然還有一個沒有陷入沉睡的人類,車外的陰影逐漸擴(kuò)大,很明顯是那東西將自己的頭貼了過來,想要看清車內(nèi)的情況。
末央將自己的身體向遠(yuǎn)離車窗的方向盡可能地挪了挪,末央?yún)s忘了在那個方向還有一只金發(fā)美少女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西爾貝被這么一擠,身子立刻就要向過道方向倒去。
末央心里暗暗叫苦,趕緊伸出手?jǐn)r住西爾貝的肩膀,阻止西爾貝的倒伏,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卻變成了末央用一個擁抱的姿勢把西爾貝抱在了懷里。
“額……”末央十分尷尬地發(fā)出了一聲古怪的聲音,要是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這種擁抱妹子的感覺一定是他夢寐以求的。可是現(xiàn)在只隔著一層車窗,外面正站著一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物體,正在當(dāng)電燈泡呢。
“大哥……救命啊!”末央一邊抱著西爾貝盡量遠(yuǎn)離車窗,另一只手則不停地找著自己的手機(jī)。“千萬別沒信號!千萬別沒信號啊!”末央一邊祈禱著,一邊解開了手機(jī)的屏鎖。
還好,那種只要一鬧鬼,手機(jī)就打不通的俗套劇情并沒有出現(xiàn),手機(jī)上顯示4g信號滿格,末央趕緊撥出了手機(jī)中前不久才存進(jìn)去的電話。
“喲?林少年~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啊?怎么樣,我給你找的地方不錯吧?古典英倫歐式建筑,依山傍水,還有無數(shù)正值青春貌美年紀(jì)的歐美少女對吧~~”電話倒是通的很快,電話那邊傳來了鋒龍那不著調(diào)的聲音。這要換做平時,末央早就吐槽這貨了,然而現(xiàn)在這種緊急的情況,容不得末央在細(xì)節(jié)上多做追究,他大聲喊道:“峰哥!救命啊!”
“白癡!喊那么大聲干什么!我聽得見!”鋒龍的聲音在電話那邊忽然傳來,“你能給我打電話就證明你暫時安全!你喊那么大聲,我現(xiàn)在可不敢保證你是不是還安全!”
鋒龍一席話讓末央如同一盆冰水從頭澆到尾,末央驚惶地把頭轉(zhuǎn)向了車窗,果然那只蒼白的手掌開始緩緩向著車頭滑動,在玻璃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跡。手掌的主人在移動!
“我該怎么辦鋒哥!我感覺這東西快進(jìn)來了!”末央握住手機(jī),一只手?jǐn)堉鳡栘悾瑢χ謾C(jī)說道。
“慌什么啊……我給你的那個‘老干媽’包裹你沒打開過嗎?”鋒龍的聲音忽然淡定下來。
“包,包裹?”末央愣了一愣,在車內(nèi)環(huán)顧一周,果然看到了在車后座被幾個壯漢保護(hù)起來的包裹。那幾個被末央評價為精明強(qiáng)干的壯漢現(xiàn)在橫七豎八地躺出了各種姿勢。
“沒,包裹離我有點遠(yuǎn)!我現(xiàn)在有點不方便去拿。”末央急急地回答道。
“哈?你是被人打斷了腿溜出來的?這么殘忍的嗎?我可是辛辛
苦苦為你準(zhǔn)備了那個包裹,你都不打開看一眼,真的是浪費我一片好心啊,你要是不小心掛了,這包裹可就落到別人手上了,我要找回來可麻煩死了。”鋒龍依舊滿不在乎地說道。
“鋒哥!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好好幫我想想我該怎么辦嗎?”末央無語地說道。
“我說過了吧?你要是死了我就再找一個人來代替你,你也同意了的,對吧?而且我現(xiàn)在還在中國呢?你讓我隔著手機(jī)怎么救你?”鋒龍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末央被這句話嗆的說不出話來,有些時候鋒龍真的顯得在把自己當(dāng)工具人。
“吶吶吶,路是你自己選的,對吧?我該教你的東西都已經(jīng)教過你了,你能不能別那么沒用,是你自己想要不平凡的人生對吧?是你自己想要改變現(xiàn)狀的對吧?所以你才會同意我的要求的吧?還是那句話,有肉體的你就用你的拳頭,或者手邊隨便能拿到的什么玩意兒,沒肉體的你就用氣,武器在你自己手上,天天想著別人怎么幫你,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回見啦,等你安全了再給我打電話報平安吧。”鋒龍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末央發(fā)神地聽著手機(jī)那邊傳來的斷線聲,不敢相信鋒龍就這么把自己扔給了未知的危險。
末央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雖然懷里還抱著一個女孩兒,但是他的雙腿卻開始不由自主地發(fā)軟。
自己怎么會覺得這趟旅程就是一趟簡單的旅行?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會沒有危險?
末央還在自責(zé),前車門傳來的重重拍打聲就已經(jīng)打斷了他的思緒,那只詭異的白色手掌的主人已經(jīng)到達(dá)了前車門。
末央一咬牙,小心地放下了懷中的西爾貝,顫顫巍巍地向著車后排的包裹爬去,像個被餓狼追趕的難民。
車前門那奇怪的東西終于確定了車中有一個還清醒著的活物,他拍打車門的頻率和力度明顯提升了許多,末央隔著幾排座位都能感受到車門的震動。還好這種校車使用的氣動結(jié)構(gòu)控制門,一時間那個東西還沒辦法打開這扇門,而且那個東西似乎也不敢破壞這輛校車。
末央伸手夠到了鋒龍寄給他的“老干媽”包裹,可是顫抖的手根本不能很好地拉開拉鏈。
“鎮(zhèn)靜點!”末央發(fā)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勉強(qiáng)止住了一點點雙手的顫抖,他用力拉開了這個沉重的包裹,可是殘留的光線非常的黯淡,末央根本看不清包裹里有什么東西。
末央掙扎著按亮了手機(jī)的燈光,向包裹里照去。鋒龍的確沒騙他,包裹里的確有著幾罐老干媽和其他牌子的下飯菜,然而包裹里最大的重量來源是一個漆黑的手提箱。
手提箱整體都是用一種奇特的材料制作的,在手機(jī)屏幕的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但是末央將手握住手提箱把手的時候,傳來的卻又是類似玉石般的觸感。
末央可沒時間探究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情,所以他沒注意到,當(dāng)他的手接觸到手提箱時,漆黑的手提箱上浮雕的無數(shù)細(xì)小花紋隨著他的觸摸而發(fā)出了淡淡的光芒,只是這光芒太過于微弱,在手機(jī)屏幕的亮光下都不怎么明顯。
手提箱的兩個環(huán)扣自行彈開,在寂靜的空間中發(fā)出了兩聲清脆的“嘭”的聲音。
末央將手提箱的蓋子整個掀開。
手提箱里是3個格子,三枚形態(tài)不一的戒指正靜靜躺在格子里,在手提箱的蓋子內(nèi)側(cè),用皮革固定著兩柄狹長的黑色短刀,這兩柄短刀都做了電鍍黑處理,若不是刀鋒處依然是金屬的銀白色,甚至末央都沒有注意到這兩柄短刀。
末央萬萬沒想到箱子里就藏著這么一點東西,箱子的重量都快達(dá)到這點東西的幾倍了。
就在這時,箱子的蓋上短刀的后方滑下來一張紙條。應(yīng)該是一開始就被人夾在短刀和箱子之間的,現(xiàn)在蓋子受了震動,皮革的固定出現(xiàn)了松動,才讓這張紙條滑了出來。
末央
抓起紙條,上面寫滿了小字,在手機(jī)屏幕光的照射下,末央這才勉強(qiáng)看清上面的字。
“林少年,你此行危險是肯定的,不過你既然自己做好了覺悟,那也就肯定要做好面對危險的準(zhǔn)備。這三枚戒指是我無聊的時候做出來的玩具,你見信之時就要將其戴上,其一曰:辟邪,其二曰天祿,其三曰桃拔。是我借中國神獸符拔的名字做出來的,可以分別提升你對詛咒,物理攻擊,魔法的抵抗能力。使用的時候需要消耗你自身的氣,你的氣還太過微弱,不足以對抗魔力,所以這三個戒指算是一種增幅器。這兩柄短刀是一次性用品,沒什么特殊效果,就是比較堅固,你要是拿著防身就可以隨便用,不用擔(dān)心修理問題,用完了回來找我拿就是了。以及,放戒指的格子下面有個暗格,如果碰上戒指解決不了的東西,就用里面的東西吧。記住,暗格里的東西十分珍貴,就算是你死了,也得把那東西想辦法給我送回來。 鋒龍留”
末央顫顫巍巍地把紙條看完,心里暗罵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能留這么多字來?末央戴上了三枚戒指,伸手就去探箱子的暗格。他可不知道什么樣的情況算是緊急情況,只要有東西能用,自然就要全都拿出來。
暗格里躺著的是一柄長劍,這柄長劍斜放在這個手提箱里,正好是這個手提箱對角線的長度。
末央顫抖著把長劍握在手中。長劍劍鞘由一種黑色的石頭打磨成,入手的時候有一種透入骨髓的寒意,比窗外掛著的冰霜更加寒冷,末央差點就把這柄劍扔了出去。
整柄劍渾然天成,看不見一絲接縫,就不知道是以怎么樣的工藝打造了這柄長劍,劍的握把入手時冰涼刺骨,沉重地像一整塊生鐵。
末央并不會劍術(shù),雖然鋒龍為他做過氣的培訓(xùn)和體能的訓(xùn)練,但是鋒龍并沒有教過他任何的冷兵器使用方法,這柄劍無論是什么樣的神器,在現(xiàn)在末央心里都不如一柄手槍好使,雖然槍械他也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但是在這不到10米的距離下,他自信自己還是不會偏的太離譜的。
就在這時,前車門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那東西終于失去了耐心打碎了玻璃制的車門。
肉眼可見的寒風(fēng)自縫隙中吹進(jìn)車內(nèi),讓末央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緊接著,車門的縫隙里擠進(jìn)了一團(tuán)黑色的物體,末央完全沒想到這玩意兒雖然體型龐大,可是卻如此的柔韌,那么龐大的身軀卻能像膠泥一樣從那么小的一個破洞中滑進(jìn)來。就是滑,那么威嚴(yán)森重的東西,在從縫隙中移動進(jìn)來時卻讓末央感受到了莫名的流暢。
末央這才看清了那東西的真面目,那是個披著斗篷的干尸,身后那黑色的東西是他干枯的長發(fā),干癟的眼眶里空無一物,整個斗篷就飄在大巴車的過道中,很難讓人看清他的實體在長斗篷下的何處。
死亡,寒冷,孤獨,在一眼看到這干尸的臉時,末央被驚得忘記了行動。
干尸在過道里緩緩跺行,他漆黑的眼眶里沒有一絲光彩,但他絲毫沒有理會離他最近的司機(jī),也沒有理會躺在前排的西爾貝,而是堅定,緩慢地向末央走來。
我們要的是那種死亡緩緩降臨,你看得見他慢慢走來,但是你無法躲避的那種感覺。末央心里忽然沒來由地回想起來魔獸世界里,策劃回答各玩家為什么不給死亡騎士的小短腿加個位移突進(jìn)技能時候的回答。
但是眼前這東西,即使末央不知道他是什么,但是他無疑就讓末央感受到了死亡。
末央不太清楚戒指是否對這個東西有效,但是這東西帶給他的恐懼遠(yuǎn)超過他人生中的任何東西。
干尸緩緩前進(jìn),冰霜在他的斗篷上蔓延,他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向著末央緩緩走來。
那張干癟,破損的臉距離末央不到3米,腳下的冰霜已經(jīng)蓋住了末央的雙腿。
終于,末央在極度的恐懼之中,抽出了手中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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