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央拿起手機，微信群里同學們已經聊上了，各個人或真誠，或虛偽地互相問候，幾個人的話里都帶著刺和試探。以前看不懂的人情世故，現在看起來就像把咸魚放在太陽光下暴曬，除了讓人想吐的臭味和腥味之外，什么都不剩。
    李地四在群里親切地和每一個人打著招呼，對同學的生活起居噓寒問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以前在班里肯定是班長，然而事實卻是，李地四在班上的成績并不怎么好，平時他和林末央這種小透明一樣，在群里根本不怎么說話，林末央是插不上嘴，而他則是不屑于和這幫平庸滑稽的同學為伍。
    群里數個算得上是功成名就的精英在這種時候最為活躍，不為別的，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在這種時候收獲一波優越感和成就感也是挺不錯的。
    “對了，昨天我在機場看到末央了，我跟你們說，這小子最近是真的發達了，身邊跟著兩個大明星一樣的女孩子，那腿長的都快能從這邊伸到海南去了。”李地四在群里發言，大多數的人都還要想一想才能想起林末央究竟是誰。
    這時立刻有個人出聲反對道：“不可能，就他那慫樣，他能找到女朋友就是祖墳上冒青煙了，還大明星一樣的女孩子，是斯嘉麗還是瑪麗蓮夢露啊，我說李少，你不會是看錯了吧。”
    這個人的頭像還是他穿著西裝的照片，名字則是XX貝殼基金劉懷強。看得出是個在微信上搞些奇怪業務的家伙。
    李地四心里暗罵一聲傻子，這個時候還要來抬杠，這些龜孫子真的就是吃飽了沒事兒干，但是心里罵歸罵，李地四心里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他手指連動，又發出了一條消息：“那我們讓林末央把美少女帶來給我們看看不就好了？那時候不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啦？”
    “李少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美少女啊，哈哈哈，要是真有美少女，就讓林末央帶來給我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李少說得這么驚艷，看看有沒有我們曾經的班花俞思佳好看？”群里幾個游手好閑的家伙立刻起哄道。
    話這么一說，頓時就有一堆沒事兒干等著看熱鬧的家伙呼叫了林末央，叫囂著讓林末央先發幾張照片來養養眼。
    林末央看著這群吃撐了的家伙，平時想都想不起他，現在想要消遣他了，倒是一個個都冒出來了。林末央無奈一笑，雖然感嘆人性的現實，但他還是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收起了手機，他對面的莉莉爾正在對最后一道菜進行光盤行動。
    飯店老板娘已經被這個嬌小蘿莉的可怕食量給震住了，這食量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足夠把人給撐死了，可是這小女孩兒連肚子都沒有鼓起來，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吃的差不多了吧？”林末央臉色十分古怪地看著這一場大胃王表演，他覺得莉莉爾要是去做個吃播一定很火，實際上就憑她的顏值，她都不用開美顏，只需要往攝像頭前一杵，喊一聲錢來，那些看花了眼的男人就會乖乖地從兜里掏出錢來。
    “嗯嗯，六分飽吧。”莉莉爾高興地拍了拍自己的四次元小肚子，里面裝滿了中國菜。
    “你這驚人的消化能力和新陳代謝，你真的是人類嗎？”林末央狐疑地看著莉莉爾，現在即使是沒有了血之詛咒的限制，這家伙的體質卻還是這么古怪，嬌弱了不少是真的，但是能吃這么多還不發胖卻也是真的。
    “不是啊，我是夢妖變成的血族，就算是解除詛咒，那也只是變成了夢妖而已，要把我變成一個人類是很難的，這是從一種物種變成另一種物種，哎呀，說起來很麻煩就是咯，不過我在努力學習如何變成一個正常的人類女孩子。”莉莉爾喝著熱茶，這種飯店里提供的廉價茶葉倒是讓她吐了吐舌頭，看來即使是她也知道這茶葉的味道不是特別好。
    林末央看著莉莉爾這幅撒嬌的模樣，心里真的是暖暖的，但是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說道：“啊，看來我得走了，那邊得集合了。”
    他指的是當然是同學會。
    “我能去嗎？我想見見末央你的同學，我肯定乖乖的。”莉莉爾露出一副乖巧聽話的表情，想要說服林末央。
    “不行，你要是去了，我估計就亂套了。”林末央說道。
    莉莉爾也不任性，只是有些不滿地點了點頭，她說道：“那好吧，明天再和我逛街？”
    “好好好，反正離去英國還有一段時間，這幾天都陪你逛街都可以。”林末央點點頭，這種時候才能體現出莉莉爾的可貴，這家伙雖然表現得像是個熱戀中的少女，但本體可是個有幾千年戀愛經驗的血族夢妖，她當然不會真的耍小女生的脾氣。
    “那我把你送回酒店里？”林末央問道，離同學會的集合時間還有富余，他想把莉莉爾送回酒店里。
    “這就不用了，能送我的人早就到了。”莉莉爾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時旁邊一個正在吃飯的上班族模樣的人忽然站起身來
    ，對林末央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說道：“朝圣者外圍干員c級178號，向您報告。”
    “這……”林末央還真沒發現身邊居然一直跟著一個朝圣者的干員，這家伙剛剛走進店里的時候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還悄悄地用手機偷拍莉莉爾，樣子表現得真就和中午休息時間延遲之后出來吃飯的上班族一樣。但是現在這個上班族站在林末央的面前，態度恭順，但是眼神卻犀利了起來，這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只是剛才他的偽裝太過于自然了。
    “你是中國人？還是說朝圣者里也有中國人？”林末央問道，一邊問他一邊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確認老板娘的位置，確認他們之間的談話不會被外人聽了去。
    “是的，我是中國人，但是一開始我是華僑后代，在我加入朝圣者之后就奉加拉哈德閣下的命令回國認祖歸宗了。”178號干員點點頭，對林末央的說法進行了確認。
    “那你是……”林末央不擔心這樣的人會有冒充的，先不說能夠知道他們兩人身份的必然是神秘世界的人員，而除了現在朝圣者還有別的人敢不經許可隨意進出中國的話，估計剛下飛機就被人把腿打斷了。
    “我是朝圣者的外圍雇傭人員，c級評分，編號178號，當然了，任務里并沒有要求我暴露姓名，所以還請林末央閣下不要為難我。”178號干員恭順地說道，然而他的年紀要大林末央不少，他這么恭順反而讓林末央感覺怪怪的。
    “啊不，沒事，那莉莉爾就拜托您了，請務必將她安全地送回酒店。”林末央趕緊拜托道。
    “一定，朝圣者的任務我一定會完美的完成的，老實說，在我蟄伏中國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接到難度這么高的任務，說老實話，我有一些緊張。”178號露出了一個羞澀而又激動的表情，“雖然一直有額外補貼，但是因為沒有任務的關系，我的評分一直都不高，大家都覺得我是關系戶了，我都覺得有點愧對閣下的榮光。”
    林末央不知道這時候面對這樣的干員的煩惱到底該怎么勸慰，只能說道：“沒事，沒事，勞動最光榮，想要勞動和已經勞動的人都是可敬的，只要有能投身大生產的熱情，就是……啊不，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總之你是好樣的。”
    178號干員估計也沒料到林末央話居然這么多，一時有點蒙圈，但是他仍舊展示了作為一名朝圣者干員的應有素質，謙遜地笑了笑：“那就好。”
    林末央又看了眼手機，他說道：“那就拜托你們了，我先走了。”
    178號干員回答道：“好的，已經有一輛出租車在外面等您了，祝您一路順風。”
    林末央瞄了一眼外面，他是說剛才怎么就有輛出租車開進停車位，司機就開始在上面打瞌睡，現在再一看，那個司機已經神采奕奕地端坐在出租車里了，臉上堆滿了春風般的笑容，活像個英國女王的御用司機。不必想，這人八成也是朝圣者的外圍干員。
    “那我先走了，莉莉聽話哦。”林末央囑咐道，而莉莉爾則真像一個少女一樣乖巧地點了點頭。
    林末央于是叫道：“老板，結賬。”
    可是178號干員卻擺擺手道：“我剛才來的時候已經把帳結了，這里還有一些現金，您拿著路，萬一有什么緊急情況，可以應急。”
    就這么說著，這位干員就從兜里掏出厚厚兩沓鈔票，估計有個幾萬塊的，塞進了林末央的兜里，把他兩個衣兜塞得鼓鼓的，活像個剛中完彩票的暴發戶。
    林末央哭笑不得，這朝圣者的做事風格真的是又簡單又直接，還充滿著濃濃的土豪氣息，林末央也不好推說不要，估計這也是這個干員的任務之一，于是他只能理了理自己的衣兜，讓衣兜看起來自然一些，沒有那么鼓。
    林末央點頭稱謝，竄上了門外的那輛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神采奕奕地在耳邊一個小小的耳麥上一按，他回復道：“我已經接到了目標，正在執行任務中。”
    林末央看的渾身別扭，這姿勢看起來他就跟個領導人一樣，朝圣者似乎還派了專門的小組對他進行跟進？
    一瞬間世界都在圍繞他轉動的感覺。
    “林末央閣下，我們去哪里？”司機扶了扶帽子，露出一雙恭順而又尊敬的眼睛來。
    “別叫我閣下了，去這個地址。”林末央把手機給司機看了一眼，他對李地四選的地方可不熟，這種地方他一輩子都可能沒機會去。
    “知道了，交給我吧。”司機只是揚眉看了一眼地址就胸有成竹地回答道，那樣子真的跟跑了幾十年出租的人一樣。
    出租車快速駛離，莉莉爾舉起的送別的手也緩緩放下，這個少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剛才那臉天真爛漫的表情一掃而空，她回頭冷眼盯了一眼178號干員，冷聲說道：“那就送我回去吧。”
    178號干員被她那充滿敵意和疏遠的眼
    神看的渾身哆嗦，這個少女前一秒還身處熱戀之中，仿佛把所有少女的美好都集中在了一人身上，可是此時表情一轉，她冷漠的像個蔑視眾生的君王，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腳下的螻蟻。
    “不，我的任務不是將閣下送回酒館，實際上，真知者閣下對您另有安排。”178號干員硬著頭皮說道，他的評級非常低，屬于在朝圣者中近乎墊底的c級評級，但是他作為一名臥底潛伏這里多年，過了那么多年的上班族朝九晚五的生活，如果不是他有著堅韌的意志和對加拉哈德的忠誠，對于一個巫師而言這種生活是無法想象的。所以即使莉莉爾的眼神冷冽如刀，他也必須完成雒冥凱布置的任務，不容任何失誤。
    “你在命令我？我不是你們朝圣者的一員，我沒有配合你們行動的義務。”莉莉爾沒有好臉色地拒絕了178號干員的建議，在她看來朝圣者或者其他人都不怎么重要，她既沒有立場，也沒有立場去聽從一個朝圣者對她的安排。
    “請不要為難我，我只是一個底層的干員，雖然也沐浴在加拉哈德閣下的榮光之中，但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違抗任務中上級的任務。”178號干員唯唯諾諾地說道，像是在哀求女皇憐憫的太監。
    “這是你的事，與我何干？”莉莉爾揚了揚眉毛，她快要把眼睛都閉上了，她實在是不想把眼神浪費在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身上。
    “把耳麥給她，我來給她說，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就在178號干員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耳麥里傳來了如同強心針一般的話語，讓被莉莉爾的眼神壓迫到無法動彈的178號干員長舒了一口氣，他從耳朵上摘下那個小小的耳麥，恭敬地遞到莉莉爾面前。
    莉莉爾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178號干員，她不是很想去接他手上的耳麥，但是思索再三，她還是拿起了耳麥，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莉莉爾小姐，明智的選擇。”雒冥凱在耳機那頭鼓掌，不帶一點虛假地恭維道。
    “就是你想要安排我么？”莉莉爾語氣漸漸轉寒，她的能力雖然降低了，但是那種心氣和氣勢卻沒有絲毫減退，只要不在林末央的面前，她就是不可一世的血族三代種之一，傳說在歷史中都流傳了千年的怪物。
    “不，您說得有道理，您不是朝圣者，朝圣者的計劃對于您而言并沒有約束力了，所以與其說這是個安排，倒不如說這只是個提議，您覺得可取，您就聽，您覺得不好，那您大可以拒絕。”雒冥凱滿不在乎地說道，他似乎有把握能夠不激怒莉莉爾，或者說莉莉爾答應與否正如他所說，對于這個計劃而言其實無關緊要。
    “說來聽聽，雒冥凱的提議還是可以聽聽的，你不是那種會唯唯諾諾說話的人，今天你轉性了么？”莉莉爾語氣不善地問道，這個加拉哈德的繼承人一直以來都是血族的重點關注對象，加拉哈德一旦去世，這個男人就是對抗征服者瓦爾特的頭號人選。
    他桀驁不馴，理應如此。
    “我們這里有一個……提議，等下會有專門的干員將您領到您該去的地方，您只要跟隨我們的引導行事就行了。”雒冥凱得意地說道。
    “你這么自信，連一點細節都不愿意透漏，那么你一定有十足的信心，我一定不會拒絕你們的所謂提議咯？”莉莉爾被雒冥凱的高傲逗笑了，冰霜般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當然，您不會拒絕對林末央少年有好處的提議。雖然我不太相信一個血族真的會對人類死心塌地，但是畢竟在記錄里并非是沒有先例的，所以我決定拼一把。”雒冥凱回答道。
    莉莉爾的眉頭揚了揚，她開口說道：“你說服我了，說說你的……安排吧。”
    雒冥凱對莉莉爾的妥協絲毫不意外，他繼續說道：“相信我，這個提議您一定會樂于接受的，現在林末央少年很需要您的幫助，但是在您出場之前，您需要一點點小小的點綴。”
    “點綴？是指打扮么？什么樣的人類敢于我相提并論？”莉莉爾對雒冥凱的提議嗤之以鼻，她對自己的容顏有著絕對的自信，這是幾千年來的信心積累，怎么可能輕易被打破。
    “當然不是這樣，我可不會傻到拿人類女孩兒和您相提并論，這毫無意義。但是您要明白，越漂亮的女孩越能給她的男伴帶來榮光，您需要的不是震驚全場，而是要碾壓眾生，您越驚艷，林末央閣下就會越開心的。”雒冥凱很擅長說服人，尤其擅長說服一個有軟肋的血族。
    “成交，帶路吧。”莉莉爾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她隨手取下耳朵里的耳麥，用兩只手指碾了個粉碎。
    178號干員對于莉莉爾的動作絲毫不意外，他揮手向著門外一指，“小姐，您的交通工具也為您準備好了，請您上車，向導也已經在車上了。”
    莉莉爾看著那輛純黑色的轎車，車窗緩緩降下，娜塔莎冷著一張臉，對莉莉爾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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