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斯坦島唯一的一家醫院里，莉莉爾正怒氣沖沖地插著雙手，泰勒則難得一臉不好意思地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說的，絕對沒有副作用，為什么末央現在還沒有醒過來？”莉莉爾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就沒差把手指戳到泰勒臉上去了。
    “他的問題不在于精神，在于肉體，你們的醫療水平簡直是上世紀的，你們就不能好好地讓他休養一下再上戰場嗎？”哈里森從病房里出來，他舉著手里的病歷單揚了揚。
    “醫生，末央怎么樣了？”莉莉爾見到哈里森出來，立刻放過了泰勒，她湊到了哈里森的前面，擔憂地問道。
    “放心，他只要有一口氣，他就死不了，就是有一個問題，他真的是鋒龍閣下的代理人？”哈里森好奇地問道。
    “當然，這個跟他的病情有什么關系嗎？”莉莉爾立刻回答道，生怕回答晚了就影響到林末央的恢復。
    “沒什么，就是他的抗藥性沒有那么強，我好奇問一下而已，沒事的，很快就能把他治好，保證你再看到他的時候一點傷痕都看不出來。”哈里森拍著胸脯說道：“那邊的那幾個，給我幾劑特型青霉素。”
    哈里森喊道，立刻有穿白大褂的醫生點頭示意聽到。
    莉莉爾擔憂地嘆了口氣。這個醫院里已經全是朝圣者了，那天神誓者們離去之后，泰勒花了幾分鐘破壞了他們留下的陣式，特里斯坦島的居民們就全部回到了現實世界。為了掩飾島上發生的事件，獵殺部門的各位成員就炸毀了整個酒店，并且偽裝成了隕石擊中特里斯坦島的假象，正好所有的居民剛從賀坦特領地這么一個虛幻的地方回歸，腦子都不太清醒，這群偽裝成人道主義援助醫生的縛命部門干員就開始了一個個進行記憶修改，通過催眠和誘導來遮蓋這幾天發生的古怪事件。
    現在所有的居民都只是覺得隕石掉落到特里斯坦島上，炸毀了島上的酒店，并且散發了某種外星氣體，可能會對身體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所有居民都被集中到了島上進行身體檢查。
    “我說，這樣不會把政府引過來嗎？”泰勒看不慣朝圣者的行事作風，這也太夸張了，根本不符合隱秘行事的基本準則，幾乎是把秘密擺在臉上給別人看了。
    “放心吧，我們搬來的那塊隕石是貨真價實的隕石，原本是某個倉庫里的藏品，我們提取了其中的天外金屬之后就只剩下這么一個石頭，正好廢物利用，就算是有漏網之魚，能夠記起在賀坦特領地發生了什么事情，還記得我說過的嘛，人總會用自己了解的知識來解釋自己不明白的事件或者謎團。”雒冥凱站在泰勒的身邊，無所謂地說道。
    “希望如此吧，格林的三個手下怎么樣了？”泰勒問道，這里三個病房都被封鎖了起來，對外的說法是這里是作為重癥監護室使用的，主要的理由還是害怕魔法或者魔法藥劑的秘密泄露，特里斯坦島的居民雖然保守，但是還沒心大到看到魔法在自己的臉上出現還不驚訝的地步。
    “橡樹騎士的精神還算穩定，其他兩個就很慘了，我們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們兩個，已經連夜送回朝圣者總部搶救了，放心吧，朝圣者的醫療水平是世界第一。”雒冥凱無所謂地回答道，如果不是加拉哈德的命令，這種善后工作根本不該他們來做，但是加拉哈德很關心這邊的事態，第一時間就已經做好了人員安排和后勤安排，縛命部門幾乎是前后腳上島。
    “那隊傭兵呢？”娜塔莎湊到人群中間，她發問道。
    任務已經完成，雒冥凱手中的指揮權已經失效了，他現在只是個等級比較高的掛靠人員，對于這些朝圣者的內部人員沒有任何的指揮權，娜塔莎反而隱隱間有這群人的指揮的感覺。
    “他們在向城鎮前進的過程中與獵殺部門的干員遭遇，雙方發生了槍戰，我方受傷兩人，殲敵3人，擊傷2人，剩下的回頭逃跑了，估計他們在外海有船只接應。”雒冥凱拿這個少女一點辦法都沒有，一直就有指揮不動娜塔莎的感覺，這時候自己反倒成了匯報的小弟。
    “沒事，外海有灼焚部門的船只，就是不知道灼焚部門能否封鎖這么大的海域了，不留活口吧，反正只是傭兵而已。”娜塔莎輕描淡寫地說道。
    “問題應該不大，剛才有一只破海者的艦隊已經和灼焚部門的艦隊接觸了，有他們在，海上就是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雒冥凱補充道。
    “嗯，那就好，林末央恢復意識了沒，可以對話了嗎？”娜塔莎轉頭問旁邊的哈里森。
    “他的情況還不錯，只是那種藥劑的效果還沒完全消散，我們給他做了洗胃和血液清洗，但是你給他打的麻醉劑劑量太高了，他現在意識可能沒那么清醒。”哈里森無奈地聳了聳肩，林末央的情況不太好和娜塔莎的
    捕獲行為還是有關系的，她的劑量要是再加重一點，那么這個小伙子不僅僅是腦子要出問題，可能命也要出問題。
    “我們運氣好，他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知道躲避麻醉針，不然要制服他要花多少時間。”娜塔莎不是很在意這種過程，對她而言，捕獲了林末央就是好事。
    “真難以置信，他當時都已經成了一個小型的神話種戰力了，怎么還會被麻醉針放倒？”哈里森覺得用麻醉針放倒林末央和用麻醉劑放倒科邁拉一樣玄幻。
    “沒什么奇怪的，他的身體構造依舊是人類的構造，而且當時他沒有躲避的意識，也沒有防御能力，就這么簡單。”娜塔莎不甚意外地說道，“說起來，巫師又不免疫麻醉劑，你見過不靠魔咒自己免疫麻醉劑的巫師嗎？”
    “除了幾個改造了自己身體的，真沒見過，那就很正常了，你要和他聊會兒？”哈里森說著話，伸手拉開病房的門，露出了一條縫給娜塔莎。
    “誒？末央醒了嗎！我要進去看看他。”莉莉爾立刻舉手報名探視的人員。
    “免了，我一個人進去，你們等到明天。”娜塔莎冷冷地回絕了莉莉爾的請求，“你也不想林末央因為你吵吵鬧鬧的緣故恢復不好吧，給我站到外面去。”
    莉莉爾不滿地鼓起了臉龐，可是現在她又找不到理由反駁娜塔莎，只能扭頭走到一邊生悶氣。
    娜塔莎推開了房門走進病房，又將房門輕輕關好。
    病房里林末央正坐在床上，身上纏著潔白的繃帶，他在戰斗中并非毫發無損，菲尼克斯在驚懼之中的還擊也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只是菲尼克斯當時被他的瘋狂嚇破了膽子，否則菲尼克斯只要一直保持這樣的攻擊，就能拖垮林末央，但很顯然，無視痛苦的林末央給了菲尼克斯一種錯覺，那就是菲尼克斯誤認為林末央也有著和他一樣的恢復能力，所以才能無視傷痛的不斷進攻，很明顯這個少年指揮官的錯誤判斷葬送了他們的大好形式。
    “醒了？”娜塔莎不冷不熱地問候了一句，她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就坐在林末央的對面。
    “嗯，腦子還在嗡嗡地響。”林末央吃力地回答道，現在他的腦子還像是有人拿著棍子在攪合一樣。
    “伊甸之蛇的成員跑了，他們應該也從幻境里脫出了，但是我們一直沒有找到他們的位置，只能說他們隱藏起來了。”娜塔莎說道，朝圣者們的人手不足以圍捕那幾個危險人物，他們每一個都是需要干部級或者多個精銳圍攻才有可能對付的危險個體，如果要分散去追捕他們就會給干員們造成危險，所以雒冥凱當機立斷地放棄了追捕伊甸之蛇的成員，加拉哈德的命令是不準造成人員死亡，這些干員每個都是加拉哈德的心頭肉。
    “抱歉，都是因為我任性了。”林末央道歉道。
    “為什么道歉？”娜塔莎眉頭一皺，這個烏克蘭少女有些疑惑地說道。
    “我后來想了一下，如果沒有抓到伊甸之蛇的成員，那么他們一旦逃脫，可能就會造成更多的傷亡，我的決定太沖動了，這下好像還把幕后黑手給放跑了，我們什么也沒得到。”林末央說道。
    “你在給我講得失嗎？”娜塔莎松了口氣，她剛才還在擔心林末央會不會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的，現在看來完全就是他自己想多了，林末央根本沒想那么多。
    “是的，一個成熟的人應該不意氣用事，那么理應計算得失和后果，而我做事就是太不計后果了。”林末央喃喃地說道。
    “是啊，你是太意氣用事了。”娜塔莎點點頭，肯定了林末央的說法，可是卻沒有責難的意思在里頭。這個少女帶著她那種特有的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說道：“如果不是你的意氣用事，現在外面來看病的居民們，一個都活不了。”
    “可是，逃掉的幕后黑手和伊甸之蛇的血族們，他們的威脅更大。”林末央說道，他這么想著，也許現在他們已經換了一個地方開始搞事情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落入他們的手中。
    “是的，可是我們不能用他們還沒觸犯的罪孽來責難你。如果我們為了消滅他們而犧牲了那么多的居民，我們不能算英雄，我們的做法是為加拉哈德閣下的榮光蒙塵。是因為我們不夠強，所以無法做到解決威脅的同時還能解救居民。這等于讓這幾百條人命來為我們的錯誤買單。你做的比我們好，至少你救下了居民，解除了這里的威脅，你唯一的錯誤，大概就是你還不夠強，讓他們給跑了。”娜塔莎那張冰川般的臉上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像是在安慰林末央一樣，“不過沒關系。”
    “可我還是覺得不應該如此。”林末央搖著頭說道，他說不清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他只是覺得不能看著幾百條人命就這么消逝。
    “有
    時候我就不懂你的思維邏輯。”娜塔莎看著林末央消沉的樣子，她真想伸手打這個家伙一個耳光，可是看林末央現在這個迷糊的樣子，她真怕自己一耳光下去把這家伙給打成智障。
    “如果為了消滅這些人，犧牲了這幾百條人命，你就算是英雄了，大家都會贊頌你的果斷和理智，可是如果世界上有鬼魂的話，夜半夢回的時候，這幾百條冤魂是會來找你算賬的。你覺得自己不是英雄，覺得自己做錯了，那么不妨你能走動了之后自己去外面，把真相告訴那些居民，我們替你證明，你來問問他們，你是不是英雄。”娜塔莎指了指病房的門。
    “可是，我這樣做……”林末央猶豫地說道。
    “英雄不僅僅是要有人歌頌才能叫英雄，更重要的是，這個英雄的名字是不是來的堂堂正正。只要有一個人認為你是英雄，那么你就是英雄了，那些說你婦人之仁的人，不過是自己沒本事，才需要別人的犧牲來彌補自己的缺憾。”娜塔莎說道，“用別人的犧牲來成就自己，還義正言辭地說沒有犧牲的勝利是廉價的勝利的家伙，不過是一群可憐的弱者，用他人的犧牲裝點自己榮譽的廢物。”
    “照你這么說，世界上大多數的英雄都不能算英雄了？”林末央心里好受了一些，他調侃道。
    “當然，我見過真正的英雄，而那些將犧牲掛在嘴邊的所謂英雄不過是包裝出來的東西，說出‘老兵不死只是凋零’的麥克阿瑟不也鎮壓過老兵么？他們只是想要通過包裝犧牲來美化掩蓋自己的無能而已。”娜塔莎想當然地說道。
    “我大概知道你說的英雄是誰了。”林末央幽幽說道，這個少女心目中的英雄，除了某個九十來歲高齡的朝圣者傳銷頭子之外還有誰？
    “加拉哈德閣下的計劃里，從不放棄任何一個干員，無論你的等級多低，他絕不會放出必死的誘餌。為了大義的犧牲是不正確的，因為當出現了犧牲，這世界上也就沒有大義了。”娜塔莎說道。
    “真是奇怪的觀點，那個老爺子的思想永遠這么先進嗎？總覺得和大多數人的想法不同。”林末央不是很懂加拉哈德想法，但是他總覺得這種想法標新立異，卻又沒有什么大的錯誤。
    “我還以為你快不行了，卻還有時間思考人生嗎？”娜塔莎莞爾一笑，這個笑容要自然多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好看，只是這個女孩兒笑起來的時間大概在她的人生中都沒有占到多大的比重，她為了讓自己成為合格的加拉哈德之刃，這個少女藏起了自己的眼淚和笑容，把自己藏在堅冰之下。
    “還早呢，這種力量還真好用，不需要外力，倒是很像我自己體內迸發出了力量。”林末央笑道，這種感覺還挺棒的，以后要是遇上了需要戰斗的情況，就把他自己逼瘋了丟上去。
    “對了，關于你的這種力量，我建議你以后不要使用這種戰斗方式了。”娜塔莎說道，“任何導致瘋狂的藥劑都會對使用者的精神和性格造成傷害，而且這種狀態下的你，戰斗力其實很低，只能像這次一樣威嚇一下這種空有力量卻沒有作戰經驗，外強中干的家伙。”
    “我覺得還好啊，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厲害。”林末央嘴硬地說道，他都把自己搞成這樣了，不都說暴走強十倍嗎？
    “那我問你，那種情況，如果有個狙擊手在遠處狙擊你的頭，你怎么辦？”娜塔莎語氣嚴厲地說道。
    “我……”林末央答不上話了，如果真遇到這種情況，估計頭就會和西瓜一樣被打爆了。
    “記住，保護好自己的命，我的任務是保護你，你別搞這種危險的事情，與其把自己的身體交給瘋狂，不如好好測試怎么樣熟練地使用這種力量。”娜塔莎伸手拉住了林末央的一只胳膊，上面的道道傷痕哈里森還沒有來得及治療。
    “那個，哈里森醫生說，之后在回國之前，會給我好好處理的。”林末央慌忙解釋道。
    “我知道，哈里森不會犯這種錯誤。我只是看看而已。”娜塔莎把林末央的手臂放下，“我們給你準備了船，康復之后我們會直接把你和莉莉爾送到中國去。”
    “為什么直接回中國？”林末央不解地問道，雖然行程上的確有回國待幾天的打算，可是不回學院或者英國先看一眼嗎？
    “這邊的任務報告很快就會發到圓桌議會和魔法部的手里，到時候你想走還走得了嗎？你的這種力量，可是量產死士的好東西，連你這樣的慫貨都能掌握這樣的力量，他們經受過訓練的死士當然能給你量產。你直接回中國，鋒龍閣下在，沒人敢強迫你，等格林和泰勒報告完畢，你再回來，他們也就沒有理由傳喚你了。”娜塔莎解釋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加拉哈德閣下一樣行事光明磊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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