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龍說的沒錯，氣也許不能讓你變成漫畫里的超人，也不能讓你像小說里一樣舉手投足湮滅星辰，什么渾身一震，周天縈繞著法則大道之類的，但是這力量本身就是那群先驅者留下的遺產，每一個先驅者都將自己的話語銘刻在中華文明的火焰中，只要后世還有人能夠領悟，他們的話語就會出現，哪怕是古老的原始語言，哪怕是艱澀的文言，都會被現在的文明之火翻譯成后繼者能夠聽懂的語句。
    第二先天是什么樣的力量呢？第一呼吸代表著人類對世界的認知，是文明的開端。而第二先天則是代表著人類對世界的理解，象征著最原始最純粹的知識。人類的發展并非是給萬物取名這么簡單，將散發出光和熱的東西稱為火，這是給火命名，而觀察自然界中火的生成，然后自己通過鉆木取火，這就是對世界的理解。第二先天代表的正是文明的發展。
    就在這一點上，林末央就感到了剛才他所感到的違和感出現在哪里。第二先天并非薩滿之道，薩滿之道給不了解的東西賦予靈性，而第二先天則是對不了解的東西不斷解析，直到掌握。
    就在這時，林末央有些心驚，薩滿之道是將未知之物扭曲使用，而第二先天則是將已經了解的東西再次重現。就這一點上來講，中國的神秘就已經和其他文明的神秘之間出現了巨大的分歧，而留下第二先天的人皇伏羲，林末央光是回憶起他，腦海中都能回響起隱約的稱頌聲，那是留存在氣之中，文明對其的褒獎和肯定，也是中華民族本身對這位人皇的肯定。人皇是什么？是否和神靈是相似的東西？還是說僅僅是個稱號？可如果是稱號，伏羲為什么會掌握如此強大遠遠超過人類的力量？還有奇怪的是，為什么明明文明和林末央本身的血脈都在贊頌這位人皇的偉業，這位偉大的人皇卻在自述中留下切勿走上歧途的話語？而且還將自己稱為歧途之一？
    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林末央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但是他知道神話之后往往掩藏著真相，他所熟知的開天辟地，三皇五帝的神話之后，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真相，而在中國歷史的背后又隱藏著什么樣的神秘呢？林末央沒來由地害怕起來，中國，世界上僅存的文明古國，在其他的文明古國都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時，這個國家居然還一直茁壯地生存到了現在，也許在歷史上這個文明也曾風雨飄搖，但是它依舊一次又一次地走出了危機，一次又一次地朝著巔峰走去。那么即使是英國黑暗里都隱藏著巫師的秘密，那么中國那光是明面上就有5000年的歷史下又隱藏著怎么樣的神秘呢？這時林末央才明白為什么中國人那么令這群巫師感到驚訝和敬畏，不僅僅是鋒龍這個瘋子的行徑，更是因為他們背后這個古老而蒼莽的國家，在歷史長河中隱藏起來的秘密。越古老的文明，他的神秘就越加強大，現在還有無數巫師們在埃及的黃沙中挖掘，在叢林中探索，在各種古老遺跡間穿行，就是為了找到古代神秘的遺留。但是中國人靠著某種奇特的方法，將自己的傳承鎖在了他們的文明里，只要你誕生于中華文明，那么一旦你找到了端倪，那么你就能得到這些偉大先驅的遺產。在這種方法的影響下，甚至連中國的文獻中也充斥著這些遺產的些微線索，只要有心人能將這些線索拼接起來，只要有心人能夠注意到這些線索。歷史背后的真相啊！
    “怎么樣，閣下，想到什么了嗎？”泰勒試探地問道。從剛才開始這個中國青年就一直在發愣，但是萬靈正在尖叫不安地游蕩，萬靈在恐懼這個青年。這又讓泰勒感到不安，薩滿之道講究與萬靈的和睦，如果林末央也行走的是薩滿之道，那萬靈應該表現出和諧和協調的樣子，而不是現在這種恐慌不安。
    林末央抬起頭，他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忽然走神有點不太禮貌，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卻看到泰勒捂住了嘴，這個印第安少女就跟見了鬼一樣，看著他的臉還往后退出了好幾米。
    林末央被泰勒的反應整的有些不適應，接著他有些不好的預感，該不會這第二先天把他整變異了吧？神話里的確有伏羲人首蛇身的記載，難道自己也變異了？
    林末央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眼睛鼻子都還在，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好好地兩條腿分開地好好地，林末央這才放心地擦了把汗，變成蛇身不是什么大事，大事是他一個老處男，變成蛇身不就等于變相沒收作案工具嗎？
    這時他才想起自己還有手機，趕緊開了個自拍模式，仔細看了看。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這張臉以前看起來還覺得挺慫戰斗力挺低的，想不到這么多天過去，這張臉看起來還有點英氣了，這就是氣質的改變，看看這臉龐，看看這眼睛……林末央看了一眼
    自己的眼睛，差點把手機給扔出去。現在他知道泰勒為什么退出去了，他自己見到他的眼睛都跟見到鬼一樣。
    首先，林末央確認他肯定是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而中國人除了某些少數民族，肯定是黑發褐瞳的，就算是血族，也不過是血色瞳孔而已。退一萬步講，哪怕是傳說中的西楚霸王項羽，他有重瞳，那林末央也可以接受。但是現在他的眼睛就跟開了ktv里的那種彩燈一樣，各種光影在他的眼瞳上閃的像個小型彩燈一樣。
    這尼瑪是什么情況？我開了萬花筒寫輪眼？但是宇智波家族那群眼睛屬即插即用的家伙眼睛也不長這樣啊，這是從哪個搖滾樂團表演現場把燈搬過來了嗎？
    難怪泰勒會是那種反應。
    林末央湊近了手機鏡頭，這才發現他瞳孔本身沒有變化，這些光影并不是他的眼睛發生的變化，而氣自從第二先天之后，就發生了某種變化，似乎現在可以被肉眼看到了，在他體內運行的氣通過瞳孔表面顯現了出來。他深呼吸了幾下，緩緩退出了第二先天的狀態，果然他眼中的光彩也逐漸消失。
    由此可見他體內的氣有多么地凌亂，跟個菜市場一樣，果然每次突破都能對自己的弱小有更加充分的認識嗎？林末央感覺如果自己是小說主角，那么這個小說的作者一定心理陰暗的一比，何其殘忍的人啊，
    “閣下？”泰勒看到林末央眼中的光芒散去，而萬靈也逐漸平靜下來，她長長的舒了口氣，那雙眼睛看向她時，身體幾乎本能地后退，那是萬靈在恐懼眼前這個男人。現在回過神來，這是一個非常失禮的動作，尤其是對于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同僚而言。
    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成員之間也有能力的高低之分，而林末央的表現不比格林差上多少，如果戰斗之后會變得艱巨，那么林末央和格林無疑將會是團隊的核心。至少以現在的情況來說，的確是這樣。
    “我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泰勒用一種標準的敷衍語句敷衍了過去。林末央暗自腹誹你這明明就是被嚇到了吧。
    “閣下，現在您是否有能力對抗基普林了呢？”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這個問題，不解決掉這個帶有神力的信徒，他們最大的威脅也就還存在，既然林末央能夠心急火燎地脫離戰場，那么他手上的這個魔法圖案應該就和擊敗基普林有關。
    “啊……我也不知道。”林末央實話實說道。第二先天狀態下，他并沒有感覺自己變強了多少，不是說上一秒他只是體能驚人，現在已經能徒手開山了。但是他下意識地感覺自己已經不用再懼怕神力了。
    泰勒也有些懵，這種時候不該好好地說包在我身上之類的話嗎？這個閣下果然不喜歡按套路出牌啊。
    “但我覺得可以試試。”林末央撓了撓頭，轉身就朝戰場的方向走去。
    他剛剛轉身的時候就感受到基普林的視線了，這雙陰冷毒辣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而格林和馬南已經退了回來，他們兩人的攻擊無法突破神力，既然基普林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那么他們兩人再拖延時間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林末央漫步走過戰場，回到眾人的身邊，基普林的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他，這個獵手的臉上露出了忌憚和恐懼的眼神，現在的林末央在他眼里已經是能夠威脅到他生命的野獸了。
    “你獲得了新的力量，我能感覺得出來，又是一種大不敬的力量，又是一種褻瀆神跡的力量，神靈已經告訴了我一切，但你不可能戰勝我，人類無法戰勝神靈。”基普林又將他時常提起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林末央睜開了眼睛，使用了他剛剛領悟的第二先天的力量。果然如他的預料，在沒有開啟第二先天之時，他體內的氣在面對神力時只是焦躁，但在第二先天開啟之后，這種焦躁就轉化為了昂揚的戰意。神力是一種錯誤，而第二先天則代表著人類的進步，來修正這種錯誤。
    林末央小心地調整著體內氣的流動，在第二先天下他對氣的掌握更加純熟，原本感覺不到的東西比如每一縷氣在他體內的運動軌跡都分辨的清清楚楚，而林末央現在就在整理他體內的氣，讓體內的氣流動更加富有規律。
    基普林能感到這個青年忽然改變了，不僅是身上那股令人厭惡的氣質，如今讓他畏懼，更是因為他曾經在輸給自己半籌之后，就不再有勇氣上前與他作戰。明明他是最有機會傷到自己的人，而這個青年卻一直縮在后面，從基普林斬落他的手槍那一刻起，基普林就知道，這個青年奪回了理智之后，就沒有和自己作戰的勇氣了。但是現在他好像奪回了勇氣和榮光，即使手中放開了武器，但是現在的他比剛才更有壓迫力。
    “你在害怕，對嗎？”林末央看著這個身上糾纏著圣光，好似天使般圣潔的男人，他之前還在懷疑人類是否能夠戰勝神靈，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再害怕了，恐懼是一種獨特的氣味，如果你不再恐懼，你就能聞到別人身上的恐懼。
    基普林難以回答這個問題，他全身的神力都在顫栗，他根本不敢相信這種情況會發生，神力來自于神靈，什么樣的力量或者說這個青年與什么樣的惡魔做了交易，才能換來這種連神靈都會感到懼怕的力量？就算是圣經中的魔王，圣經中的撒旦，那個地獄之王，也無法抗衡神的威壓，那么還有什么樣的惡魔，能夠借給眼前這個青年如此的力量？
    “你一直都在重復一件事，說人類無法戰勝神靈，就在五分鐘之前，我還很贊同這個觀點。”林末央的語氣里帶著不同于他的聲音，現在他才更像是一個代理人。
    在場所有認識林末央的人都狐疑地轉頭望著林末央，不敢相信就這么幾分鐘時間，一個人的氣場居然能完全改變，站在他們身邊的像是一個長著林末央容貌的陌生人。
    林末央閃爍的光影正在慢慢平息，此刻他才明白了，所謂代理人的身份，并非是鋒龍承認，自己愿意承擔，那么他就算代理人了。氣不僅僅是一種神奇的力量，那是痕跡，那是火焰的溫度，那是名為華夏的民族在千年的累積中鑄造的文明所綻放出的光芒。他這才了解到鋒龍的自信從何而來，他這才了解到鋒龍的力量從何而來。
    “你的身后有神靈，你有你的信仰作支撐，所以你無所畏懼，所以你敢于濫行殺戮。”林末央回頭看了一眼食堂里橫亙著的尸身，風波還未平息，這些無辜的學生還未安葬，他們大多數都浸泡在血泊里，而地面上全是獵手和騎士對戰踩出的腳印。“我原以為我擁有的力量不足以對抗神靈，所以我承認，剛才我不想和你交手，因為我怕死，人的命只有一條。現在我明白了，力量越大，責任越大。這個責任不是指所要承擔的責任，而是已經放在我肩頭的責任。原諒我之前還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丟臉了。”
    格林和馬南都不知道為什么林末央會這么說，但是格林拍了拍林末央的肩膀說道：“末央，別這么說，你既然能夠回來救我們，就已經證明你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了。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反向走回這個地獄的。”
    林末央慘然一笑，他回答道：“這里不是地獄，這里是天堂，因為這里有神靈的榮光。但是仔細一想，如果天堂里都遍布著無辜者的尸骸，那么天堂和地獄又有什么區別呢？”
    這話讓基普林眉頭一皺，這顯然觸怒了基普林這位虔誠的信徒，他舉起了重劍，銀色的眼眸中充斥著殺氣和狂熱。
    “我不論你從哪個惡魔或者偽神那里得到了力量，我都不允許你在我面前玷污神的榮光，我會將你和你背后的支持者的頭顱砍下，你們不配行走在神靈創造的大地上！”基普林發出了震天的威脅，而林末央卻不再害怕，他的心中一片清明，甚至覺得有點可笑，自己之前害怕的就是這種貨色嗎？
    “這都21世紀了，居然還有人相信是神靈創造了世界？如果是神靈創造了世界，那么神靈現在在哪里？為什么行走在大地上的是人類？你們贊頌神靈，相信神靈的謊言，卻將辛苦開啟人智，開辟人類世界的先驅者們置于何地？難怪神靈會導致文明的覆滅，我現在才明白一切！”林末央聽到基普林的話語，心中升起一股對不公所抗爭的怒火，他見過奔跑在大地上的古，他知道人類今日的一切，華夏今日的一切從何而來。而神靈的存在就是對人類本身的褻瀆，如果這些神靈僅憑謊言，就能抹殺人類對自己數萬年來艱苦奮斗的成果，那么神靈會導致文明的覆滅也就說得通了。如果人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奮斗，反而將自己的付出歸功于神靈的力量，那么這樣的文明根基又何在呢？
    “我褻瀆了神靈？那你難道不是褻瀆了科學，褻瀆了人類，褻瀆了這演變出人類的天地？抬頭看看吧，你頭頂的星辰如此遼闊，如果真是神靈所創，那么你的神靈又怎么會拘泥于這么小小一個地球上？他又怎么會將目光投注到你這個生靈上？”林末央只感到滿腔的怒火，只是現在他已經能夠控制這狂野的憤怒，而這激烈的感情正在帶給他源源不斷的力量。
    “你問我是否和魔鬼做了交易，獲得了力量？倒不如說是華夏人民萬年來的拼搏帶來了力量，而他們將力量賦予了我！你問我身后的支持者是誰？那我來告訴你，我的身后沒有神靈，我的身后只有華夏！我的身后是人皇伏羲！”
    “現在，來見證人類的偉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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