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縣丞感受到了做官的真正樂趣，沉迷于被人需要的成就感中不可自拔。
    有鄉(xiāng)民帶頭，胡縣丞的工作就比較好展開了，陸續(xù)有鄉(xiāng)民向縣衙“貸款”，從單純的守著薄田種麥，變成種田加養(yǎng)殖。
    胡縣丞這邊的工作展開了，新城墻的進度卻不盡人意。
    時間進入了十一月，新城墻還只修了一半。
    大魏許多城墻都是夯土墻，“夯”字顧名思義就是大力擊打土層，讓土層夯實為墻。
    這樣的城墻堅固性不夠，平日里防御點盜賊還行，真要遇到兇悍的蠻人大軍，幾門大炮就轟塌了。
    比素土夯筑更堅固的是用木樁在每層夯土中加筋強固后的城墻。
    要想把城墻修筑更高更牢，就得以夯土為內(nèi)芯，外貼磚石！
    秦安縣的新城墻就是第三種。
    先壘起半人高的巨大石條作為墻基，再在條石上砌筑大城磚擋土。
    磚石都準(zhǔn)備好了，粘合劑跟不上，磚石之間的粘合劑是糯米和蛋清，再加明膠、驢皮等現(xiàn)場熬制，砌一層了等粘合劑干透了才能砌第二層。
    為了城墻的穩(wěn)固，對磚石表面的平整度要求也極高。
    開山采石，車馬勞頓運到城外，由石匠打磨平整，所有過程都全靠人力完成，沒有切割機，沒有其他現(xiàn)代化工具，進度的確快不起來。
    所有人都覺得今年之內(nèi)是不可能修好新城墻的。
    天一冷，兩國邊境又有小規(guī)模的騷動，戰(zhàn)事將起。
    商人們還在熱火朝天自掏腰包修貨坊，這關(guān)系到他們自己賺銀子的生意，進度倒是不慢。
    他們不覺得蠻人軍隊能打到秦安，新城墻今年修不好，明年繼續(xù)修嘛。
    反正天氣也冷了，民夫們僵手僵腳的，干活的速度更慢，辛苦了幾個月，不如放他們回家歇一歇，明年農(nóng)閑時繼續(xù)開工也行。
    “不行，不能停！”
    程卿一向好說話，此時卻很強硬。
    “大人，城里的糯米不夠了……”
    秦安以及附近州縣少有種水稻的，糯米存量低，沒有粘合劑，工期進度也跟不上呀！
    在程卿犯愁時，孟懷謹就像及時雨一般，給程卿送東西來了。
    根據(jù)程卿的交上去的方子，孟懷謹命工部秘密試驗，燒制出了水泥！
    經(jīng)過多次試驗后，工部搞出了最適合當(dāng)下煅燒技術(shù)的原料配比方子，程卿不能自己燒這東西，不是她懶，是水泥需要用到鐵礦石，而鐵礦和鹽礦一樣歸國家所有，任何人私自開采都是大罪。
    動鐵礦的性質(zhì)比販私鹽更惡劣，販私鹽是獲利，開采鐵礦，基本就等于“謀反”，鐵礦能鍛造兵器，任何和兵胄相關(guān)的事，在朝廷看來都不是小事。
    西北當(dāng)然是有鐵礦的，從京城把燒制好的水泥運來西北路途遙遠，孟懷謹已下令在西北當(dāng)?shù)亟ㄋ嘧鞣弧?br/>     孟懷謹給程卿送來了一部分燒制好的水泥，又早已調(diào)征鐵礦石，還有從京城來的工匠，要建起水泥作坊，無需很長時間。
    “無需糯米了！”
    程卿命人將灰白色的粉末澆水打濕，混以細沙調(diào)勻，涂抹在磚石縫隙間，親自檢驗了工部燒制的這批水泥質(zhì)量，效果讓她很欣喜！
    何止無需糯米，有了水泥，程卿可以和沙石一起用水調(diào)和，直接搞成混凝土澆筑城墻，哪里還需要一層層去夯土鑄造城墻內(nèi)芯？
    西北地區(qū)最不缺的就是沙石了，隨處都是取之不盡的原材料。
    押送水泥成品，并奉命到西北主建水泥作坊的是工部一位主事。
    這個主事帶來了程六老爺?shù)臅拧?br/>     此次燒制水泥，程六老爺全程跟進，他在信中好不吝嗇贊譽之詞，說“水泥”是功在千秋利在當(dāng)代的神物！
    這東西太有用了。
    除了用在城墻修筑上，工部主管的很多工程都能用到它，特別是修大壩建河堤，預(yù)防水患決堤！
    中樞六部，工部一向是不太受重視的，所以六部尚書，程六老爺遲遲未入內(nèi)閣。
    “水泥”燒制出來后，程六老爺再也不用擔(dān)心這個問題了。
    和“水泥”的重要性相比，入不入閣并不重要，程卿獻方，程六老爺督造，“水泥”可以說是誕生在程家人手中，僅此一項，程六老爺就要被記入史書……程六老爺?shù)恼巫非螅瑤缀蹩梢运銏A滿了，便是立刻叫他致仕，他都沒有多少遺憾。
    工部試驗出了水泥，有了量產(chǎn)的技術(shù)，孟懷謹就沒想過要藏著掖著，除了西北要建作坊，全國多地都是如此。
    生產(chǎn)出的水泥不僅是秦安縣能用，別處也能用。
    程卿有了孟懷謹送來的這道及時雨，在臘月之前，修好了秦安的新城墻。
    ……
    蘭州，鄴王府。
    演練場內(nèi)，依照蕭云庭的命令，蟬衣讓人用水泥混沙石修了個混凝土墩子，等水泥干透后，蕭云庭讓蟬衣試一試，蟬衣將勁力灌注在劍里，朝著混凝土墩子砍去。
    劍刃與混凝土墩子相撞，震開了蟬衣的手，她的虎口都被震裂了！
    “王爺，此物可與硬石相比！”
    要開采硬石多麻煩，這東西卻是一堆粉末，混合著沙石和水?dāng)嚢杈鶆颍S心所欲修筑形狀，等凝固干透后，就成了可與硬石比肩的存在。
    有這東西，難怪小程大人的城墻修筑的特別快。
    要是之前有它，蘭州城的城墻重筑就不用耗費那么大的力氣，或者說蘭州的城墻要是一早就由此法筑造，當(dāng)初‘章先生’就沒那么容易把城墻炸毀了。
    蟬衣有點興奮：“王爺，此物有大用！”
    蟬衣不顧自己受傷的虎口，沿著混凝土墩子轉(zhuǎn)圈，忍不住身手摸了摸自己全力一劍砍出印子，留下點印子不算什么，有她這樣身手的人本來不多，她都要全力才要砍出一點印子，普通士兵恐怕連一點印子都不容易留下。
    蟬衣自己傻樂了半天，發(fā)現(xiàn)蕭云庭沒動靜，偷偷去看，蕭云庭臉色不太好。
    王爺不太高興？
    可是為什么呀，這于國于民，于西北，于鄴王府都是好事啊！
    ——雖然是工部研制出來的東西，新皇又沒說不許鄴王府用，否則就不會在西北建水泥作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