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記憶中的南直隸變成了江蘇和安徽兩個地區(qū)。
    此次受災(zāi)的淮南地區(qū)就在安徽，淮南地區(qū)不是某個州縣，而是指淮河以南的大片區(qū)域，基本占了安徽一半的地域，災(zāi)情嚴(yán)重到波及了安徽半個行省。
    其中還包括蕭氏的龍興之地濠州。
    程知緒說自己和江蘇祁指揮使相交莫逆，就是在向五皇子擔(dān)保祁指揮使是可信之人。
    五皇子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同意了程知緒聯(lián)系祁指揮使求助。
    此時船隊堪堪進入了江蘇境內(nèi)，下一處大糧倉是徐州。
    徐州和淮安糧倉承擔(dān)著二十二萬石糧食的撥運，徐州是十萬石，淮安是十二萬石。五皇子是很想將所有糧食都由自己親眼看著運去淮南，事實上這樣做會讓淮南不能最快得到救濟。
    太慢了！
    特別是越往南走，碰見的流民越多，只要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因此焦急。
    船隊還要在徐州裝糧，然后到淮安。
    程知緒提出向祁指揮使求助后，程卿主動找到五皇子：
    “殿下，下官想先行前往淮安，待殿下率隊到達淮安時，下官已將淮安撥運的糧食清點裝船，如此可提前五六日到達淮南！”
    別說提前五六日，就是提前兩日，一日，或許都能挽救無數(shù)人的性命。
    程知緒說求助祁指揮使，五皇子遲疑很久才同意，因為這個求助會為賑災(zāi)船隊帶來潛在危機。
    程卿說要先去淮安裝糧，五皇子幾乎立刻就想點頭。
    這提議對賑災(zāi)船隊一點損失都沒有，有危險的也是程卿個人！
    “程學(xué)士可考慮好了？”
    五皇子怕程卿是一時沖動。
    程卿與程知緒這對叔侄，在南下途中可是一路較勁，該不會是程卿見程知緒出力較多，就要爭功勞吧？
    五皇子不怕叔侄倆打擂臺。
    一個年紀(jì)輕輕就六元及第，另一個升官速度快，叔侄倆都是有能力的。
    較勁兒才好，這種較勁兒會讓叔侄倆最大程度展現(xiàn)自己能力！
    話雖如此，五皇子沒有立刻同意程卿的提議。
    如果程卿只是一時沖動，不甘程知緒一個人出風(fēng)頭，并沒有周全的計劃，五皇子會駁回程卿的請求。
    程卿的請求威脅不到現(xiàn)有的船隊，但程卿要從淮安裝糧，淮安那批糧食有閃失怎么辦？
    淮安要撥運的糧食有整整十二萬石，比路上任何一個糧倉都多，而且淮安是離淮南地區(qū)最近的，五皇子原本就打算在淮安糧倉盡可能多的提走糧食，并不一定要限制在十分之一的數(shù)額。
    就算只有十分之一，那也是一萬兩千石，比山東俞家捐的第一批糧食還多，這么多糧食出了岔子，五皇子想想都心痛。
    “殿下是擔(dān)心下官沖動行事吧？下官已經(jīng)想好了，船隊一兩百艘船自然顯眼，下官帶著些人手脫離船隊，完全可以假扮成行商，到了淮安糧倉再表明身份，有祁指揮使照應(yīng)，將淮安的糧食運到淮南應(yīng)該不難。“
    程卿不會為了搶功勞而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假扮成行商？
    運河上南來北往的商船不計其數(shù)，程卿若以行商身份混跡其中，的確不容易被人盯上。
    五皇子沒想到程卿居然也會信任祁指揮使，那可是程知緒相交莫逆的關(guān)系——等等，程卿自然該信任祁指揮使，程卿若出了事，不僅是祁指揮使的失職，程知緒也難以擺脫嫌疑。
    是程知緒自己說祁指揮使可信的！
    如果船隊不能按時抵達淮南，程卿去淮安，也讓賑災(zāi)有了兜底的保障。
    五皇子覺得賑災(zāi)的困難，不僅是天災(zāi)，還要應(yīng)對人禍。
    他那些皇兄們，會想盡辦法搞破壞賑災(zāi)，甚至借機除掉他……程卿和他兵分兩路，反而更安全。
    “你從哪里下船？”
    見五皇子同意了，程卿露出笑意，“自是徐州。”
    徐州也是個大糧倉。
    大糧倉就很繁華熱鬧，碼頭上那么多船，程卿混在其中不起眼。
    五皇子問程卿要帶多少人手，程卿并不想帶護軍：“下官只要帶走程家的下人就好了。”
    她所說的“程家下人”自然包括茂國公府借給她的十幾個家丁。
    程卿都想好了，五皇子勸了兩句她不改初衷，最終同意了她的提議。
    沒到徐州前，程卿讓五皇子別對外說她要自己去淮安糧倉的消息，哪怕她離開船隊了，這個消息也要盡量捂住。五皇子自然知道輕重，現(xiàn)在的船隊可能已經(jīng)被人盯上了，不如繼續(xù)吸引別人的視線，讓程卿偷偷到達淮安。
    接下來的兩天，程卿沒露出一點異樣，私下里卻已經(jīng)通知自己的人做好下船的準(zhǔn)備。
    要扮行商，官服是不能穿了，小磐要把她打扮成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程卿說不能太扎眼。
    “中規(guī)中矩就行了。”
    小磐很是遺憾，“少爺要是換身衣裳，就是人物風(fēng)流的富家公子，少爺長得真好……真俊！”
    小磐幫程卿梳頭，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自家少爺長得好。
    程卿摸著自己的臉，心中有點犯愁。
    別管女人男人，就沒見過希望自己長得丑的。
    程卿也想要有一張漂亮臉蛋。
    剛穿越那會兒是其貌不揚，幾個月前泡過那個怪老頭的藥浴后，她臉上的黃氣慢慢褪了，五官也在慢慢長開。
    程卿就說嘛，柳氏和三個姐姐都生得貌美，她又不是撿回來的，不可能長得太差。
    變漂亮是好事，亦是壞事，她得花更多的心思遮掩自己。
    胸可以裹一裹，喉結(jié)怎么辦？
    現(xiàn)在是十七歲，再過兩三年喉結(jié)還不明顯，有點說不過去啊……額，她的毒要是解不了，好像也只剩下一年多可活了，喉結(jié)不喉結(jié)的，有點杞人憂天啊。
    程卿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子，衣領(lǐng)做的比別人高是個法子，但也把脖子遮不完，脫離船隊后，她行事更自由了，或許能想想法子。
    杞人憂天？
    不如說是未雨綢繆。
    船隊在徐州靠岸。
    五皇子把程知緒叫到船艙里，說了程卿的計劃。
    程知緒被程卿的無恥給驚了。
    祁指揮使是程知緒私人的關(guān)系，他拋出這層關(guān)系，自然是要讓五皇子更倚重他，到了淮南賑災(zāi)，程知緒就掌握了話語權(quán)。
    程卿卻說要讓祁指揮使照應(yīng)她去淮安運糧。
    自己的私人關(guān)系，貢獻出來給程卿立功？
    ——雖然大家都姓程，這也太不要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