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想法重要嗎?
有些嚴(yán)苛的主母,不僅把妾當(dāng)奴仆看待,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氣急了還會把妾賣掉……不是良籍的妾就是這樣的地位,主母嚴(yán)苛,家主也不在乎,一個男人能擁有許多小妾,這個沒了就再換個新鮮的唄,還有家主自己把妾送人的。
妾的地位不高,妾生下的兒女都是庶出,落在嚴(yán)苛的主母手里一樣討不了好。
繼母對孩子不好有人罵,主母對庶出兒女不好,外人就不好評價了。
在這種社會大背景下,庶出的兄弟們在想什么,崔彥還真的不太在乎。
可偏偏是他不在乎的庶兄,給他來了一記狠招。
周恒果然中了舉,崔老爺和崔彥是一個意思,周恒若中了舉人,再把崔家庶女嫁給周恒,那是看輕了周恒。
年輕舉人,人家愿意和商賈之家結(jié)親,難道就只配娶一個庶女?
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平等,正妻比小妾地位高不僅在于禮法,婚姻是結(jié)兩姓之好,女子嫁人時,會帶來嫁妝,并且?guī)砟锛业闹Α?br/>
而小妾,基本上都是一頂小轎就抬進(jìn)門,甚至干脆就是花銀子買來的。男人娶妻,能得到妻族的幫助,男人納妾,非但得不到幫助,還要掏腰包去貼補(bǔ)小妾那邊。
一個有付出,一個只索取,誰有地位不言而喻。
妾的地位不高,生下的女兒也同樣如此。
周恒要娶崔五娘,不僅是和崔家結(jié)成姻親,還有崔太太娘家那邊,也與周恒成了親戚。若娶了崔三娘或崔四娘,同樣是崔家女婿,三娘和四娘的生母不過是崔家的妾,哪有什么正經(jīng)外家可以走動?
崔老爺要嫁崔五娘給周恒,不僅是偏心嫡出,更重要是周恒中了舉人,把嫡出的五娘嫁給周恒才更相配——這么辦沒毛病,但崔老爺當(dāng)家做主慣了,在外面做生意謹(jǐn)慎,在家里挺隨意。
崔彥提起來就氣的很,欺負(fù)崔老爺現(xiàn)在不能動,狠狠瞪了親爹一眼:
“誰知道我爹在哪里說漏了嘴,讓王姨娘聽了去。哦,王姨娘就是崔鵬的生母,年輕時候是我爹跟前第一得意人,擠兌的我娘都快沒地方站了,不僅生了我庶兄崔鵬,還生了三娘和四娘。”
崔老爺閉上了眼睛裝睡。
崔彥在程卿和周恒面前抖落崔家不和的事,讓崔老爺很沒面子。
這時候醒著太尷尬了。
程卿和周恒也只能當(dāng)崔老爺真睡著了,程卿刻意不往崔老爺那邊看,那樣就能忽視崔老爺眼皮下眼珠子亂動的畫面嘛。
她的注意力放在崔彥的腿上。
“王姨娘聽見了,王姨娘若是心有不甘,應(yīng)該找崔伯父鬧,弄斷你的腿,這已經(jīng)與婚事無關(guān)了。”
崔彥沒說自己腿是怎么摔斷的,程卿已經(jīng)自動算在了崔鵬母子頭上。
崔彥略動一動,腿就鉆心的疼。
他如何不恨?
雖然嘴上安慰程卿和周恒,說這腿能好,但到底能不能痊愈,崔彥也沒有萬全的把握。
如果他瘸了,前途就全完了。
身體有殘疾的人可中不了進(jìn)士,進(jìn)士是天子門生,一個瘸子當(dāng)進(jìn)士,天子就丟了顏面。
崔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斷腿,冷笑不已:“婚事是小,他是不敢弄死我,弄斷了我的腿,不僅一時把我困在了府里,長遠(yuǎn)來看又是斷了我的前程,我若成了瘸子,能用什么報復(fù)他?我這邊腿剛摔斷,崔鵬就對我爹提出要把三娘嫁給周恒,我爹訓(xùn)斥他胡鬧,說五娘已經(jīng)與周恒交換了庚帖,臨出門了用庶女換了嫡女,無法對周恒交待!”
程卿同情的拍了拍周恒的肩膀。
周恒臉漲的通紅。
這要是不來崔家一趟,等崔三娘真的坐著花轎到了周家,兩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周恒就是想后悔都不行。
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娘子跟了他,縱是換親,周恒也必須得認(rèn)了。
他要是敢提質(zhì)疑,崔三娘就敢一跟白綾往周家房梁上掛,當(dāng)場死給周恒看!
程卿拍他肩膀是表達(dá)同情之意,也為他慶幸。
男人娶庶女娶嫡女關(guān)系不大,有本事的男人也不全指望妻子提攜。
但主動娶與被騙婚差別可大呢。
再說了,娶崔彥的妹子,和娶崔鵬的妹子,差別好大啊!
周恒這時候也需要表態(tài)了,“小婿得崔家資助,這才能考中舉人,又承蒙岳父看得起小婿,愿意將愛女五娘下嫁,既交換了婚書,小婿就只認(rèn)五娘一個妻子,任何人想魚目混珠,小婿都絕不同意!”
崔彥一臉感動。
又說起了自己斷腿后發(fā)生的事。
他的腿一斷,大夫前腳剛走,后腳崔鵬就說要換親,崔彥當(dāng)時就覺得不對勁,趁著府上混亂,就讓人給周恒送了一封信。
他要說腿斷了沒辦法送嫁,周恒肯定不疑有他。
他說讓周恒來崔家成親,周恒就會覺得不對勁,崔彥都不確定信能不能送到,也就沒在信里多說。
崔鵬說要換親,被崔老爺拒絕了,還當(dāng)場臭罵了一頓。
“就在第二天,我爹就中風(fēng)了,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人就是崔鵬,大夫也是他請的。我得到消息,馬上就讓幾個心腹把我抬到了正院,然后我就沒離開過正院了!”
崔彥此時說起,仍是心有戚戚然。
程卿和周恒都沉默。
崔家的情況比倆人想的更復(fù)雜,聽崔彥的意思,不僅是他的腿,還有崔老爺?shù)闹酗L(fēng)都是崔鵬搗的鬼。
崔彥怕崔鵬再一次動手,所以寸步不離的守著崔老爺。
程卿仍有想不通的地方:
“你們都撕破臉了,崔鵬還能容忍你們活著?”
就算有崔彥在崔家?guī)讉€心腹也不太頂用啊,崔大郎是個狠人,一不做二不休,既已撕破臉,何不斬草除根,哪會讓崔彥活著等來救兵?!
把崔老爺和崔彥弄死,崔家肯定大亂,崔鵬得不到完整的崔家,卻也能趁亂起勢,收攏幾分殘余家業(yè)。
程卿不解,崔彥嘿嘿笑,“你去把那道簾子掀起來看看。”
崔老爺?shù)恼糠浅4螅翘组g,除了臥寢,還有側(cè)間。
程卿按照崔彥說的掀開了側(cè)間的簾子,兩個帶刀的家丁像門神一樣杵在簾子后,里面有幾個人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
有徐娘半老的婦人。
有正值妙齡的小娘子。
還有年輕的婦人,并兩個小孩!
瞧見程卿,這些人眼神中都流露出祈求之色,哪知程卿年紀(jì)雖小,卻是個心黑的,猜到了這些人的身份,對崔彥欽佩的很——?dú)J佩之余,馬上就把簾子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