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時沒有說話，下意識伸手想去摸她的頭，卻被唐初露給躲開。
    他眉眼微凝。
    陸南方也跟了過來，臉色一沉，“醫院怎么會突然出現這么多記者，還都是娛樂記者？”
    唐初露搖搖頭，“不知道，應該是認出了柳茹笙吧？”
    “不是。”陸南方冷靜地反駁，“如果是不小心認出來，不可能一下子聚集這么多記者，明顯是提前準備好過來的。”
    他說完，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向凱莉。
    這里就只有她和柳茹笙是公眾人物。
    凱莉倒是坦然得很，“看我做什么？可能是醫院里哪些護士走露了消息，把那些記者給引了過來……”
    她停頓了一下，忽然看著唐初露，認真地說：“唐醫生，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失誤的，有這么多記者在外面等著，要是你手術過程中出了什么差錯，你的名聲就都給毀了。”
    唐初露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圖，恍然大悟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些該不會是你故意叫過來給我施壓的吧？萬一手術失敗，你就讓我身敗名裂？”
    她說得太直接，凱莉支支吾吾地反駁，“當然……不是……”
    她有些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只是給你必要的監督，而且要是手術成功的話，這么多記者報道出去，對你也有好處。”
    “夠了！”唐初露直接打斷她，語氣諷刺，“你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不管有沒有記者蹲在這里，我都會盡力去做，如果你這么不相信我，為什么又要答應做手術？”
    凱莉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干脆低下頭，一言不發。
    陸南方也有些厭煩地看著她，眼里閃過一抹冰冷，“你知不知道，用這種威脅的方式很可能會給醫生造成心理壓力，從而導致手術失敗率增高？”
    凱莉瞬間瞪大了眼睛，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不會的……有這么多記者在外面看著，唐醫生肯定不會出錯……”
    當時在比賽現場，她對唐初露的評語那么刻薄，如果手術失敗，這些記者就會添油加醋地將消息給傳出去。
    那么輿論就會認為唐初露可能是刻意報復！
    這種利害關系唐初露不可能想不明白，所以凱莉有信心，她肯定會全力以赴。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覺得這個人惡心極了。
    但她是個醫生，這種時候更加不能夠意氣用事。
    陸南方拍了拍她的肩膀，鏡片下是平靜的眼眸，“準備手術吧，這些事情你先別管。”
    唐初露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我知道……”
    她又看了一眼走廊上烏泱泱的人群，皺起了眉頭，“這些人什么時候能夠疏散開？”
    一旁一直沉默的陸寒時忽然開口，“你專心手術，那邊我來處理。”
    唐初露眼神顫動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她下意識地想說什么，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最后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陸寒時看著她別扭的模樣，無奈吐出一口氣，伸手在她臉頰上狠狠捏了一下。
    唐初露疼得到吸一口冷氣，吃痛地皺起眉頭，狠狠打掉他的手，“再不過去，柳茹笙就要被那些記者給吞了，你還不快過去英雄救美？”
    說著，她直接推著他的背，將他給關了出去。
    “砰”的一聲——
    陸寒時看著瞬間緊閉的房門，眼里閃過一絲無奈。
    他揉了揉太陽穴，轉過身子看著那邊嘈雜的人群，以及在記者中被擠來擠去的柳茹笙，眸色逐漸冷了下來，抬腿往那邊走去。
    手術室。
    凱莉半躺在手術臺上，看著走來走去的醫務人員，心里空蕩蕩的，像是有風吹過。
    唐初露和陸南方都已經換好了手術服，在一旁坐著準備工作。
    她開口想跟他們說說話，但是想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還是識趣地保持沉默。
    DBS手術需要安裝立體定向頭架，用來確定放入電極的位置。
    這個過程采用局部麻醉，有輕度的受壓感外，一般無明顯不適。
    但凱莉明顯有一些緊張，唐初露看到她緊繃的雙手，搖了搖頭，沒說話。
    接下來做MRI檢查，檢查定向架的位置，用來獲取精準內部結構信息，然后采集信息導入技術工作站，得到靶點的立體坐標。
    凱莉看到面前出現一個圓形的屏幕，畫面上全是灰色的點，還有一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線條。
    她看不懂，但莫名覺得更加緊張了。
    之前聽說手術過程中會在大腦內植入電極，她那個時候沒什么概念，但是看到對面屏幕上忽然出現一根長長的像是針一樣的東西的時候，她整個人都無法呼吸。
    凱莉聲音都在抖，雙手震顫得更加厲害，“你們……你們把我的腦袋打開了嗎？什么……什么時候打開的？”
    唐初露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的動作，沒有理會她的問題。
    陸南方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剛才。”
    然后凱莉就看到屏幕上那根長長的針似乎進入了她的大腦——
    她渾身緊繃，連忙問：“這是電極嗎？為什么會那么嚇人？會疼嗎？為什么看上去好疼？現在是在我的大腦里嗎？”
    她一連串問了很多問題，陸南方抿了抿嘴角，沒有理會她。
    唐初露看凱莉手抖得不成樣子，嘆了口氣，開口道：“不會疼，你放松。”
    手術室外，氣氛同樣緊張。
    柳茹笙一個人面對著那些記者的盤問，顯然寡不敵眾。
    不管她如何冷著臉拒絕，還是依然會有好事的記者將話筒伸到她面前。
    醫院畢竟是公眾場合，被這些人圍在一起，走廊上水泄不通，引起了不少病人的反感。
    正當她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側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就看到陸寒時朝這邊信步而來。
    高大俊朗，宛若神祇。
    那一刻柳茹笙覺得自己的耳朵仿佛失聰了，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心臟跳動得劇烈。
    手上傳來一陣壓力，她低頭一看，就看到男人蔥白好看的手指扣在她的手腕上，在烏泱泱的人群中，一言不發地將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