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神和韓云走了。
玫瑰夫人臉上一直掛著的盈盈笑意漸漸消失。
神秘老人沒有理她。
也就是說對她沒有任何態度。
但沒有態度，有時候也是一種態度。
那種態度，她對很多將死之人流露過。
現在，她也從別人身上感受到了。
“如果我不按照韓府那人的要求做，一定會死的！”
她求救似的望向滄王，氣質純真而可愛，任何男人看到此時的她，都會想要好好將她愛憐一番。
滄王卻沒有管她。
他扭頭看向郭無忌，顫聲問道：“師兄，韓公子進來的時候，你們沒有對他怎么樣吧？”
郭無忌肅聲道：“沒有，我雖然看不透他的具體實力，但他顯然是個武修，我哪會怎么樣他。
只是他自己往萬花谷的桌子上坐，玫瑰夫人有意灌醉他，夏宗主的女兒想要他做武奴，萬僵門的血僵想要他的尸體，我也不好出面保他。”
滄王聽了，嘴角抽搐。
“要灌醉韓云？要他做武奴？要他的尸體？這些人也太會做了！
玫瑰夫人和夏冷蟬是女人，韓云可能不屑動手，可血僵恐怕麻煩大了。
別說韓云，就是韓云的徒弟骨龍老僧，把在場所有人擰在一起，都遠遠不是對手。
這樣一個人，他們竟然還想收其為奴，還想將其灌醉以秘法掌控他的心神，還要要他的尸體，簡直……簡直……”
滄王都不知如何形容這些人的愚蠢了。
郭無忌忽然道：“你走吧，帶玫瑰跑一趟嘉元城，今天的比試，可以延后。”
他說罷，看向不遠處的五雷閣閣主。
“常閣主，你一定也不愿意我乾青域第一美人香消玉殞吧？”
常閣主訕訕道：“那當然，玫瑰和韓府的事情耽誤不得，比試延后一天，也無大礙。”
比試取消，眾人紛紛離開。
熱鬧的九凰樓大廳內，轉眼只剩下夏天明一人。
他手上拿著一杯酒，卻久久沒有喝下。
他臉上罕見的掛著苦笑。
“閨女啊，你可算給我闖出像樣的禍了。
那可是聽風閣都探聽不到絲毫風聲的韓府啊，你給老爹出了這么一個難題，讓老爹如何是好啊……
有了，他一心想求醉，剛才沒有醉倒一定不會甘心。
以他的實力，想要醉倒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他必然要借助九凰樓的禁制之力……”
……
云霧山脈。
刀祖樹在清澈月光的映照下，閃著粼粼刀光。
風吹樹梢，樹葉沙沙作響。
兩個人影在樹上相對而坐，對月暢飲。
他們平靜的喝酒，許久都未說話。
斬神和來歷神秘的韓云在一起喝酒，忽然不著急趕路了。
“反正圣人經典拿到手了。
晚一天把圣人經典送到三圣山，那幫書呆子還敢罵我不成。”
過了許久，斬神開口，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你真的只有十五歲？”
韓云笑道：“看來你對我很好奇，但我對你不好奇，對這個世界卻很好奇。
這樣吧，你我相互提問，如何？”
斬神笑道：“好。”
韓云道：“你的問題很簡單，而且你已經看出來我是十五歲，何必明知故問。
該我問你了。”
他頓了一下，認真開口。
“你以為，人有沒有前世？”
斬神臉色微變。
果然！
十五歲的“圣”級人物，絕對不是天賦妖孽能解釋的，果然是大能轉世！
他在思量間開口，沒有提“前世”，卻說起了年輕時的舊事，臉上帶著回憶之色。
“我年輕時并不喜歡練武，甚至對家族內傳承的刀法完全沒有興趣。
那時我喜歡看書，喜歡坐在家里藏書閣的角落看書，只要搬過去一個小凳子，我能在那里坐上一天。
野志詭聞、歷史古籍，一本又一本。
二十年后，我把家里藏書閣的書翻遍了，悟到一個道理。”
韓云不由問道：“什么道理？”
斬神忽然笑了：“這個問題的答案算我送你的。”
他繼續道：“這無邊世界是由強者掌控并塑造出來的。
而變強的路，并沒有盡頭。
普通人能活幾十年，能舉上百斤。
煉體之人能活一兩百年，能舉數千斤，能打穿墻壁、打碎巖石。
罡氣武師能活數百年，能舉數萬斤，能罡氣外放、隔空殺敵。
之后，我武者每有境界提升，生命層次便完全不同，壽元大增、戰力大增、能力大增。
據說始皇時期的武道前輩，甚至可以捉拿星辰、拳破空間。
或許到了更高的境界，長生不老、顛倒時空、穿梭宇宙，也非難事。”
韓云沉默。
老人看似沒有回答他第一個問題，其實卻隱晦的回答了他最想問的問題——能不能回到前世。
他一共擁有三十六年記憶，前世二十一年，現世十五年。
前世的記憶比現世還長，而且很清晰。
他自然有一個疑問。
能不能回到前世？
老人做出了回答：到了更高的境界，或能顛倒時空、無所不能，自然也能回前世。
“若我能回到前世的世界，哪怕歲月流轉、親人不在，能在故鄉吃一碗熟悉口味的羊雜，看一下熟悉的風景，也是極好的。
或許我到了穿越時空的程度，還有更多的玩法，比如給前世的世界帶去靈氣復蘇什么的……”
斬神看著若有所思的韓云，知道他悟到了，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只有一個問題，你今年十五歲，就是最大的問題。
可惜我知道，這個問題你肯定不會回答的。”
老人說的沒頭沒腦，韓云卻聽懂了。
他想問韓云十五歲如何擁有現在的實力。
這個問題，韓云的確沒法回答。
他總不能直接說：我眼前有個抽獎轉盤，做些奇葩任務就能抽獎，抽到功法能提升實力……
韓云笑道：“你就不想問問我修煉的是什么刀法？或許，我能傳給你呢。”
斬神笑道：“始皇時期的刀法，自然不凡。
若是我五百年前碰到你，說不定會殺了你，搶走你的刀法。
現在……”
他搖了搖頭，繼續道：“看在你請我喝酒的份上，我可以再回答你一個問題，你想好了再問。”
老人的囂張，韓云早有領教。
他聽了老人的狂言，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反而開始思索最后一個要問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韓云道：“你我腳下的怪樹，是何來歷？”
每個人，都有名有姓有來歷。
花草樹木，也是如此。
甚至，花草樹木的姓名來歷，比一般人的姓名來歷，還更有趣些。
他腳下的刀型怪樹這么奇異，絕對有來歷，而且來歷不凡。
他不對老人好奇，卻好奇怎么會有這么一棵樹，孤零零的生長在世間。
斬神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韓云會問這個問題。
他看出了韓云雖然掌握一門極強的刀法，刀道境界卻并不高明。
他本以為韓云會問他如何練刀，如何迅速提升刀道境界，或者問他一些重大隱秘。
可少年卻問起了腳下的樹。
“也對，轉世之人對于刀法的了解可能比我還多，但他的積累越是深厚，越難從中凝練出自己的刀意啊……”
過了一會了，斬神悠悠開口：“這樹名喚刀祖樹。
傳說，一個稱號“刀祖”的武帝被截斷一截手臂。
刀祖樹，就是那截手臂所化。”
“稱號“刀祖”的武帝？九洲不是只出現過一個武帝——秦始皇嗎？
刀祖被人截下手臂，他還活著嗎？
截下手臂那人又是誰？”
韓云腦中一下子出現很多問號。
斬神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
你的那些問題，我無法回答，很可能沒人能回答那些問題。
始皇時期太過久遠，我們很難知曉那個時期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們甚至不知道記載那個時期的古籍，內容可不可靠。
刀祖樹的來歷只是傳說，那個稱號“刀祖”的武帝可能并不存在。
畢竟古籍上只是出現這么一句潦草的敘述而已。
但刀祖樹確實有幫助武者淬煉刀意的奇效。
我看你的武道境界并不太高，刀祖樹或許對你有用。”
斬神說罷，想起傳聞中即將到來的劫難，欲言又止。
如果真是傳說中那種劫難，他就算提前告訴少年，少年也無濟于事，只是徒增煩躁。
少年在這里，就說明他前世都未能挺過劫難。
轉世之人雖然前期修煉速度極快，但最終能夠達到的境界，卻很難和前世相比。
老人嘆了口氣，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說罷，便起身離開。
韓云望著老人離去的方向，直到老人的身影徹底消失，才低頭打量身下的大樹。
“這樹好大，有點難帶走啊……”
刀祖樹直插云霄，高上千丈。
樹下的龐大根系，更是深達近萬丈，盤根錯節的根系深深插進方圓數百里的土石之中。
將刀祖樹挪走的難度，不亞于挪走一座大山。
韓云喝完最后一壺酒，忽然有些懷念九凰樓。
九凰樓能夠壓制他的境界，境界低了，酒力就會變強，他就能體會到微醺的感覺。
或許，在九凰樓的那種特殊陣法下，他能真正醉倒？好好睡上一覺？
夜幕下，一個漆黑的龐大鳥影，向新建的乾青城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