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開口，問出了凡俗王君問過的問題。
“里面有酒嗎？”
他問話時，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九凰樓，分明早已認定了里面有酒。
端坐上首的老人笑了笑，道：“九凰樓，自然是有酒的，只是里面人滿……”
老人話沒說完，少年身影如同鬼魅，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
老人嘴角抽搐，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們可瞧出了少年的來歷？”
坐的稍低的一個劍仙老人道：“我只聞到了酒氣，別的，什么也沒看出。”
上首老人沉默。
“少年喝過的酒都非凡酒，氣息卻是貨真價實的凡人氣息。
之所以如此有幾個可能的原因。
要么少年修煉有某種強大的斂息功法，要么其擁有某件斂息寶物。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一種不太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少年實力遠高于他們，他們連窺探的資格都沒有。
無論哪種可能，少年都將來歷不小?！?/p>
……
門外發生的事情沒對門內造成絲毫影響。
通體雕刻著黃金鳳凰的金凰桌前。
郭無忌依然在飲酒。
一杯又一杯。
他和一旁的中年男人已經合力干掉了幾十壺酒。
酒壺是上好的仙玉雕的，整齊的擺放在桌面上。
燈光照耀在酒壺上，光芒唯美。
郭無忌喝完一杯，笑道：“你我上一次這樣喝酒，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吧。
那次我們發現了一處遺跡，遺跡內屁都沒有，酒窖卻是完好的?？砂盐覀兠赖模攘巳烊?。
今天喝的酒雖不如上次，許久沒喝，也算盡興了！”
中年人道：“是啊，這些年來，你我實力漸增，喝酒如同喝水，確實很久沒嘗過酒味了。
只有在傳說中抑魔石打造的建筑內，我們的境界被壓制下來，才有機會嘗一嘗酒味啊?！?/p>
中年人話語雖帶著感嘆，卻面無表情。
他一只手端著酒杯，另一只手并未像其他人一樣空閑著，而是緊緊握著一把刀。
刀上無鞘，握著刀的人沒有表情。
這樣的人握著這樣的刀，仿佛隨時都會拿刀砍人。
大廳內共有九張金凰桌。
每個角落各一張。
此時每張桌子都坐有人，桌子有禁制能隔絕外面的目光和神識，卻沒人打開禁制。
大家對坐喝酒飲茶，寂靜中隱隱有幾分肅殺之意。
兩人旁邊坐著一個身軀瘦弱、相貌平常的少女。
正是郭無忌的徒弟——素空。
少女原本端坐著，忽然忍不住站了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啪！”
光滑如鏡的金色桌面上多出一個清晰的手印。
若在外面，這桌子別說是金木做的，就是硬上好幾倍的金剛木做的，被少女拍上一巴掌，早就成了一地碎屑。
可是在九凰樓，她的隨手一掌，就只能做到如此程度了。
“師傅，有什么好談的，他們不服氣，就打一架??！”
少女望著對面坐著的五雷閣修士，一臉戰意。
“素空，坐下，你都多大了，動不動就要打架?！?/p>
郭無忌隨口說了一句，便不再管她，舉杯朝不遠處的金袍男人道了聲謝。
“夏兄，謝謝你的酒，先干為敬?！?/p>
他將杯中的美酒一口飲下，便繼續和握刀男人喝了起來。
金袍男人左右分別坐著鳳袍女孩和道袍老人，正是已經返回的夏冷蟬和王長老。
他笑著舉杯回應，同樣是一飲而盡。
素空瞪了一會兒五雷閣的修士，發現三個老頭子看也不看她，頓覺無趣，重新坐了下來。
“哼！”
郭無忌喝了一口酒，笑道：“人家還沒怎么著你，你就急上了。
不就是爭塊地嘛。我這個當宗主的都不急，你急什么。
來來來，喝酒，今天夏宗主請客，以后你再想來，喝酒之前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靈石夠不夠了。”
身穿金袍的夏天明朗聲笑道：“郭兄和素空小姐什么時候來，凰火酒管夠。
我真凰宗的酒山地下，還埋著幾十萬石凰火酒，二位就是想用這酒洗澡，也是這酒的福氣?！?/p>
“酒……”
一個少年孑然一身，突兀出現在大廳內，眼睛直勾勾的望向最近的一瓶凰火酒。
離大門最近的一桌是萬花谷。
桌前坐著三個仙女。
三個仙女看起來都是妙齡少女。
但是從氣質上看，坐在中間的紅裙女人要比另外兩人成熟些，坐在右側的黑裙女人要比左側的白裙女人成熟些。
左側的白裙女人，正是水仙。
她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少年，櫻桃嘴唇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有好戲看了?！?/p>
場上的其他人看著少年，暗中傳音下，很快知道他的身份，都是一臉有趣。
“這人是夏宗主獨女內定的武奴，不等夏宗主出手，他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有趣，真是有趣。”
夏冷蟬笑了，正要央求父親出手。
誰料少年身軀一晃，就出現在萬花谷三個仙女身前，拿起桌上的仙玉酒壺就往嘴里灌。
“咕嚕?！?/p>
由于喝的太急，一些酒水順著少年的脖子往下流，打濕了一塊青衫。
紅衣女人忽然拿出一塊紅色手帕，替少年擦了擦。
“再來十壺凰火酒，其他種類的仙酒，也各來十壺?！?/p>
女人將桌上的幾壺酒拿到少年面前，隨即向身后的侍女吩咐了一聲。
聲音優雅動人。
一些男人聽了，卻臉色大變，紛紛寧心靜氣，努力消除心里冒出來的一些旖旎念頭。
那些念頭雖妙不可言，若放任不管，很快就能形成心魔。
“一言出，心魔成?！?/p>
這就是萬花谷谷主——玫瑰夫人。
金袍男人皺眉道：“玫瑰，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他是小女看上的武奴?！?/p>
玫瑰夫人扭頭望向男人，笑靨如花。
任何一個男人看到她的笑容，心情都會無端好上很多，更不忍繼續責備。
這不是媚術，而是一個頂尖美女特有的魅力。
“夏宗主，是他主動跑過來的，妾身幫您灌醉他，您下奴印的時候，不是更輕松？”
夏天明苦笑。
這少年若是被玫瑰夫人灌醉了，他再下奴印又有何用。
奴印只能掌控武奴言行。
少年若被玫瑰夫人親自灌醉，肉身靈魂就都是玫瑰夫人的了。
少年喝著喝著，坐到了玫瑰夫人和水仙中間。
他沒有注意到兩側都是絕色美女，也不知被美女灌醉的危險。
仍舊只是喝酒。
上什么酒，他喝什么酒。
玫瑰夫人伸出蔥白玉手，不時替他擦去嘴角的酒液，少年也渾不在意。
夏冷蟬看著，嘴角越噘越高。
她忽然站起來，跑到少年身邊，伸手去抓他手上的酒壺。
“這是我家的酒，不許喝！”
她抓到了酒壺。
可是酒壺里的酒早已進了少年腹中。
她愣神的工夫，少年又“咕嚕嚕”灌完了一壺。
他就是要灌醉自己。
因此任何種類的酒，他只要沾到，就全部喝完。
這是最猛烈的喝法。
一般人若是這么喝，早已喝死了。
夏冷蟬伸手去拽少年，著急的臉色都變了。
“酒是我家的，你也是我的，我不許你喝。
聽到沒有，我不許你喝，不許你喝……”
她拽著少年的胳膊，只感覺對方的身體是鋼鐵打造的，她像是一片樹葉掛在少年身上，非但不能阻止他喝酒，整個人都隨著少年喝酒的動作搖晃起來。
她頹然松手，望向少年的臉龐。
少年唇紅齒白，面容清秀，眼神卻是灰敗的。
她在云船上看了少年幾天，看慣了少年笑，再看這樣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傷心。
夏冷蟬看著少年，忽然道：“你不是喜歡喝茶嘛，茉莉花茶、菩提花茶、小山綠茶……
你為什么突然要喝酒，而且還喝的這么急、這么猛。
你經歷了什么。
昨天中午你和你表姐逛街的時候，不還很開心嘛。
別人送你兩顆白菜，你都能興奮炫耀。
你這么糟踐自己，你表姐知道了，會有多難受。
你別難受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不要你做我的武奴了。”
少年沒有看她。
聽了她的話，少年喝得更急了。
他雙手齊動，一壺接一壺，沒有停頓。
送酒的侍女回來跑動，也沒有停頓。
只要坐到金凰椅上，就是九凰樓的客人。
客人要什么，侍女就要給什么。
只要靈石到位，客人的任何要求都會得到滿足。
這是九凰樓的規矩，真凰宗宗主夏天明親自立下的規矩。
這規矩夏冷蟬雖然能破，但今天情況特殊，她也不好任性胡來。
她知道若認真求父親，父親也許真的會強行把少年從金凰椅上拖起來，給他下奴印，讓他聽她的話。
可這樣一來，父親的威信難免有所下降。
今天的事情，就不好談了。
夏冷蟬看著少年的灰寂眼神，忽然扭頭望向玫瑰夫人。
“我要他，你開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