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七月, 連夜風都是熱的。
張雁聲輕輕動動手指,感覺指尖像是觸了電流。一絲絲麻,一絲絲癢。
“我現(xiàn)在特別想多知道一些, ”她說, “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岳松笑了, 欣然說:“別著急,我們的時間長著呢, 你可以慢慢了解我。”
徐立晨舉著四串炸蝎子沖了過來:“趁熱!趁熱!”
張鶴翎跟在后面。她烤魷魚還沒吃完, 有點著急:“等我吃完這個!”
旖旎的氣氛被打散, 岳松說:“不著急, 慢慢吃。”
晚上盡興了回到酒店房間的兩姐妹, 發(fā)現(xiàn)她們的爹也才剛回來, 身上還帶著酒氣呢。
張寰顯然心情很好,往沙發(fā)里一躺:“雁雁,你這筆投資, 穩(wěn)了!”
張雁聲沉默了一下,問:“說好的‘不被賺錢的快感刺激’呢?”
“說什么呢。”張寰嗔道,“爸爸又不是因為錢高興。”
張雁聲:“?”
“這下啊, 我看你大伯母還好不好意思沒事老暗搓搓壓咱們了。”張寰翹起腳, 還哼起了小曲。
“姐,我也覺得這部電影肯定會賺錢的!”張鶴翎也湊過來, “拍得太好看了!徐哥死的時候,我都哭了!”
“行叭。”張雁聲只能說, “反正賺不賺錢的, 你低調(diào)點。”
張寰嘖了一聲:“我還用你教?”
父女三人第二天返回k市。
岳松沒能跟他們一起回去。知道他去了b市,岳奇峰老爺子給他派了活兒,他還得去一趟一個更北方的城市。
徐立晨繼續(xù)留在b市上課, 他媽媽留下來陪他,也正好在b市有生意要談,過兩天才回去。
父女三人開開心心地回到了k市家里,張寰問梁瑩瑩:“這兩天碩碩沒鬧吧?”
“他皮死了,要翻天。”梁瑩瑩深諳講話技巧,“虧得有我看著他,可累死了。”
但張寰覺得當媽媽的看孩子那是天經(jīng)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所以梁瑩瑩的媚眼純粹拋給了瞎子看。
電影緊跟著在全國各大城市上映,上映第一天,趙蘭芬就帶著張綺去看了。
在電影院她們倆就驚訝了:“這么多人?”
等電影放完,電影院里就跟首映式一樣掌聲雷動,趙蘭芬和張綺走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再看看。”趙蘭芬強行說,“又是外星人又是宇宙飛船的,這么小眾,說不定叫好不叫座呢?”
這真是睜眼說瞎話。
這些年大火的片子,科幻片占了絕大多數(shù)。連那些燒腦、很多人看不懂的,都大賣了。
至于“不叫座”,大廳里、走廊里、電梯里,意猶未盡、熱烈討論著劇情的觀眾們,難道不是人?
總之,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張綺重重地點頭:“嗯!”
但現(xiàn)實哪能如她們的愿呢,《走出太陽系》今生提前了半年上映,走勢卻沒變,首日票房便破了兩個億!
這個首日數(shù)據(jù),就告訴了人們這將是一部大爆的電影。
張寰屁顛屁顛地拿著這個數(shù)據(jù)去敲他親媽的辦公室的時候,他親哥也正好在。
“媽,你看看,雁雁這電影,這是要大火啊。”張寰喜氣洋洋地顯擺,“你看看,首日票房兩個億了!”
老太太戴上老花鏡看了看,心里也是高興,但嘴上還是罵他:“你看看你,一副沉不住氣的樣子,你是沒見過錢嗎?”
“嗐!”張寰撒嬌,“我這不是替孩子高興嗎?”
張宇吃驚:“數(shù)據(jù)這么好嗎?”
張寰強力推薦:“哥,你有空去看看,不瞞你說,拍得真的好,把我都看哭了!鶴鶴哭成個小淚人!”
“唷,你還能哭?”老太太從老花鏡后面瞧他,“那我也得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個什么電影。咱們給雁雁貢獻一份票房!”
張寰立刻自告奮勇:“我陪您去,正好二刷!”
他們隔壁大廈就有電影院。張寰隨即讓秘書給他們買票,張宇說:“帶我一個,一起。”
結(jié)果秘書來匯報:“今天爆滿,完全沒有票了。明天只有些邊邊角角的位置了,沒有三個連在一起的座位了。最早只能買后天的票。”
“嚯!這么爆滿呀!”張寰更加喜氣洋洋,“沒事,那就買后天的!”
張宇回家,跟妻子說:“雁雁那電影,還挺火爆。媽想去看,都買不到票,得買后天的。”
趙蘭芬興致缺缺,冷淡地“哦”了一聲。
張宇自討了個沒趣。
兩天后年齡加起來超過170歲的母子三人結(jié)伴去看了電影。
老太太年紀大了,思想不老,還挺能接受這故事題材的。對電影里表現(xiàn)的人性也贊不絕口,尤其是夸徐立晨:“真沒想到,小徐那孩子,看著皮里皮氣的,演得還挺好。”
這部電影不用看每天媒體熱烈報道的票房數(shù)據(jù),就看這電影院里爆滿的觀眾、大屏幕上的滿滿的排期,都知道穩(wěn)了。
很穩(wěn)。
電影拍得是真的好看,但張宇回到家,想了想,決定還不是不跟妻子念叨了,省得她又不開心。
妻子太想不開,雁雁要是賠了,賠的還不是張家的錢嘛。
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的。
岳松就是這一天回來的。他在回來之前,就給張雁聲打過電話,說:“我明天回去,立晨還要晚兩天結(jié)課了才回去。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出海玩幾天,帶上小鶴?”
張雁聲也知道現(xiàn)在自己作為中學(xué)生,跟男大學(xué)生單獨出游,的確是不太合適。年紀真是硬傷。
岳松這樣安排正好,看的出來他是個細心周到的人。
隔了幾天徐立晨也結(jié)課回來了,岳松開車帶著他來接張雁聲姐妹倆。
張雁聲的行蹤向來不必向張寰報備,除非有用得著張寰的地方。但因為要帶張鶴翎一起去,還是跟張寰打了個招呼。
聽說徐立晨和岳松都去,張寰覺得挺好。
門戶相當?shù)暮⒆觽冊谝黄鹜妫揪褪菓?yīng)該的。只是從前和張雁聲鬧得關(guān)系太僵,就沒怎么帶她出去認識相熟人家的孩子。現(xiàn)在她大了,自己就給自己建立了社交圈。
這種關(guān)系不貴多,貴精。徐家、岳家,都很不錯,孩子們能玩到一起,張寰覺得還挺好。
張鶴翎快樂極了!她最喜歡跟姐姐一起出門玩了!她跟張雁聲一起坐在后排,一路嘰嘰喳喳,徐立晨又插科打諢,這一路笑聲不斷。
k市不直接臨海,四個人開了三個小時的車,來到了港口。三家都有游艇在這里,這次說好了用岳家的。
“哇,你們家這游艇不錯。”徐立晨上了船就四處打量,“比我們家的還大一些。”
這游艇不是小型的由自己開的那種,是有專職的舵手和服務(wù)人員的游艇,可以開派對、辦婚禮。
張鶴翎第一次上這種私人游艇,不免好奇,問張雁聲:“姐,我們家也有游艇嗎?”
張雁聲極目遠望,港口里停著百來艘私人游艇。張雁聲指著一個方向說:“我記得是泊在那邊的。”
她后來常用那個游艇開派對,花錢似流水。
張鶴翎不解地說:“我們家既然有游艇,怎么爸爸從來不帶我們上去玩啊?”
這真是個有靈魂的問題。
因為那個游艇最多的用途就是給張寰攜美出游。
張寰是一個,對自己可好的人了。
張雁聲拍拍張鶴翎的頭頂:“因為你以前還小,以后夏天我們都可以上來玩。”
張鶴翎高興了起來。
游艇駛?cè)氪蠛#@片海域有很多散落的小島,有些有零星的村民,有些是無人的。
在無人島的沙灘上燒烤,撿貝殼,捉小螃蟹,十足的放松。
岳松的船上還有嶄新的兒童潛水服,一看就是專門為了張鶴翎準備的。張鶴翎雖然會游泳也會潛水,岳松還是指派了一個工作人員專門盯著她。那個工作人員是職業(yè)的救生員,還有潛水教練證。
細心之處可見一斑。
而在岳松帶著張鶴翎坐著橡皮艇下海海釣的時候,張雁聲和徐立晨卻在甲板上。
天空碧藍,海風清涼,海鷗在天上盤旋,發(fā)出鳴叫聲。
如此愜意的環(huán)境下,張雁聲和徐立晨頭挨著頭地……寫作業(yè)。
“公立學(xué)校的高中生可真辛苦啊!作業(yè)多得嚇人。”張鶴翎發(fā)出大大的嘆息,“去b市的時候,我姐也帶著作業(yè),我爸都心疼她了,說可以回去再補。我姐非堅持每天寫!”
“你姐姐是個很有意志力的人。”岳松笑著稱贊,“你以后也要像她一樣。”
“不用啊,我姐姐是要繼承家業(yè)才會這么努力的。我不用。”張鶴翎理所當然地說。
岳松有點詫異:“你小小年紀還知道繼承家業(yè)的事了?”
張鶴翎頓了頓。
實際上,從前梁瑩瑩不在乎孩子的學(xué)習,說得最多的就是:“你們都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了,對得起你們了。”
但從張雁聲拿了三千萬去投資,梁瑩瑩生出了危機感,開始改口,常揪著張碩成的耳朵說:“好好學(xué)習,要不然家業(yè)都叫張雁聲繼承走了!”
張鶴翎知道這話不好聽,頓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說:“聽我爸說的。”
小孩的神情語氣變化哪騙得了岳松。想起張雁聲家里的情況,知道雖然看起來她和她妹妹處得還不錯,但跟繼母之間肯定是少不了一些齟齬和爭奪的。
她自己也說過,沒那么沒用,不至于讓個后媽給虐待了。
可知,因為強勢,后媽欺負不了她。
可并不是不想欺負的。
岳松望著幽深的海面,感到心疼。
而船上,張雁聲就在跟徐立晨發(fā)脾氣:“你居然這么多天沒寫?”
徐立晨撓頭:“怪了!我明明記得就兩三天沒寫啊,怎么會差這么多呢?怪了,怪了!難道是我記憶出問題了?”
這天傍晚,岳松的游艇接到了無線呼叫,有人在計劃組織游艇派對。
許多只游艇,開到一個海域,然后互相連接起來,大家可以在游艇間隨意走動。
工作人員抱著通訊器來請示要不要參加。
岳松還沒開口,張雁聲接過來,呼叫回去:“麻煩確認一下是什么級別的?我們這邊有小朋友。”
就,對里面的門道和內(nèi)涵,顯然門清的。
徐立晨還沒入門,張鶴翎根本什么都不懂。
只有岳松的眼神復(fù)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