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容玦重新將杯子放回小幾上,挑剔道:“難喝。”
云間月復雜地看了容玦一眼,干巴巴道:“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不會的。”容玦神色從容,鎮(zhèn)定地分析道,“你還要巴結(jié)太后,毒死我只會對你百害無一利。當然了,除非你蠢得像頭豬。”
云間月無力同他爭吵,將剩下的藥材重新包起來遞給容玦:“我不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剛才給你喝的那種能解百毒,但你中毒已深,而且全淤積在腿上,一時半刻無法全部排出。”
等容玦接了藥材,云間月也準備站起來告辭:“方才給你那些藥你回頭讓人熬成水泡腳,兩日換一次藥,泡出黑水就成……剩下那些藥材只夠泡一回,三日后我尋來了藥材再叫人送來。”
這時,云間月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沒聽見容玦回答,她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咬了咬唇道:“抱歉,我現(xiàn)在不能將藥方給你。”
因為前世的遺憾,她是真心要醫(yī)治好容玦的雙腿沒錯。可以這一點愧疚,和她的復仇比起來就輕多了。
再怎么說,在蓋棺定論之前,她總得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這條路這么艱辛,還只有她一人走在這布滿荊棘的路上,萬一哪天她扛不住失敗了呢?
容玦了然,并未點破云間月那點小心思。
可知道歸知道,心里能不能釋然又是一回事。
聽了云間月那句抱歉,他的心就跟著往下一沉,幾乎莫名其妙地惱怒起來。
自己方才喝下那藥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的信任?
容玦情緒反差太大,云間月立刻感覺到一股陰風直面掃了過來!
她一驚,條件反射地想往后退開,躲掉直面而來的危險。
可她剛剛一動,腰間就是一緊,一股冷冽的屬于梅花的清香一下子就鉆入了云間月的鼻腔里,冷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砰——”
容玦長袖一甩,屋門應聲而上。
守在外面的連鏡頓時炸毛,跳起來就要去撓門:“公主——唔!”
緊張的叫喚還沒成形,就被送完長公主急匆匆趕回來的季長隨給捂住嘴拖走了。
屋里,云間月回神時,她已經(jīng)被容玦壓在了案幾上。
這姿勢怎么看怎么曖昧,兩人還挨得極近,容玦吐出來的呼吸盡數(shù)噴在她頸子上。
云間月心里徒然升起一絲恐懼——那是前世死前被朱承硯和云落凝一刀一刀刻在骨頭上的恐懼,她害怕跟人這樣近距離接觸!
她不受控制哆嗦起來,整張臉更是一下子沒了血色,嘴唇都在顫抖:“放、放開!”
“你怎么怕成這樣,本侯還能吃了你?”容玦也察覺到了她的反常,心里有些郁悶。
云間月沒吭聲,猛地一把將容玦從身上推開,接著翻身從案幾上滾下去,又踉蹌地開門逃出屋子,在廊下撕心裂肺的嘔吐起來。
容玦:“……”
侯爺?shù)哪樣趾诹恕?br/>
他一身戎馬,即便最后身陷殘疾,不得不困在這小小的輪椅上,可被他這張臉給迷惑的小姑娘依然能從侯府排到護城河去。
云間月還是頭一個見了他,惡心到嘔吐的地步。
容玦不肯認云間月是被他惡心到了,心情郁結(jié)地落回輪椅上,好心地給她倒了杯水端出去。
外頭云間月在干嘔——晚間她根本就沒吃多少東西,方才一番折騰,苦膽水都吐出來了。
“本侯魅力這么大,能把你迷到頭暈惡心想吐的地步?”容玦遞上水杯,想安撫安撫她。
誰知手才剛剛接觸到她的背脊,云間月整個人就是一僵,緊接著跟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竄出老遠。
容玦伸著手,尷尬地僵硬在半空。
云間月面容慘白,知道容玦在生氣,也不顧不上解釋,匆匆道:“我今日身子不適,就不叨擾侯爺了。三日后我會讓人將藥材送來,告辭!”
話落,轉(zhuǎn)身就要倉惶離開時,正好碰上掙開長隨追回來的連鏡。
“公主,您沒事吧”連鏡看云間月臉色慘白,還以為被容玦欺負,連忙回頭瞪了替她瞪了容玦一眼。
“沒事。”云間月接過幕籬重新戴上,語氣冷靜得可怕,“我們回去。”
幕籬周圍的皂紗很長,一下子就將云間月整個人裹住了,不僅看不見面容了,連身形都模糊起來。
容玦神色復雜的看了看手里的水杯,半響才道:“太晚了,你親自送她們回去,見了她們安全回了寧國侯府才準回來。”
話落,他推著輪椅回屋了。
長隨本能覺得有什么不對,但什么都沒問,只按他吩咐將云間月主仆送回了寧國侯府,見她們回屋歇下后,才離開。
云間月這個晚上沒休息好,前半夜在侯府斗智斗勇,后半夜做起噩夢來,驚醒后就怎么也睡不著,瞪著眼一直天亮到連鏡和青蘿端著熱水進來替她梳洗都不曾合眼。
強打精神陪老夫人用了膳,就被宋府幾個表姐妹和表兄弟們拉著去郊外騎馬。
剛出門,就碰上了一早就等在侯府外的朱承硯。
宋府的小姐公子們一向沒那些規(guī)矩,嘻嘻哈哈同朱承硯打招呼,年紀最小,也最沒心機的宋漓漓一口一個表姐夫叫得朱承硯一會兒享受,一會兒膈應。
“公主昨日沒休息好?精神怎么這樣差?”朱承硯脫離宋漓漓,湊到云間月身邊來。
云間月瞄了他一眼,忍著惡心露出個親切地笑容來:“我沒事……你別同我們一群姑娘廝混在一起,去與我那些表哥表弟多接觸接觸,他們都是上過戰(zhàn)場,對你有好處。”
話落,她再不愿意多開口,擺擺手,自顧自騎著馬走遠了。
朱承硯猶豫了一會兒并未跟上,轉(zhuǎn)頭綴上宋府的公子們。
他應付人只有一套,宋府的人也沒心機,沒一會兒就混熟了。
遠處云間月瞧見這一切,挑著唇角冷哼了一聲。
“月兒表姐!”
身后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云間月一回頭就看見宋漓漓騎著馬追上來了,身邊還跟著二小姐宋漓瀟。
“漓漓,漓瀟。”云間月同她們打招呼。
宋漓漓鬼精靈一樣湊上來,小聲道:“月兒表姐,你和容侯爺很熟嗎?我昨晚看見你去欽定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