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間月躺在椅子里,瞇著眼正在想事情——這是一間小廂房,是專門空出來供客人們臨時醒酒休息用的。
現在屋里只有云間月和連鏡,青蘿出去辦事了。
方才在席間喝了一點酒,她現在渾身都懶懶的提不起力氣。
半響,云間月吸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連鏡見了,立刻低下腰問道:“公主可是頭疼,要不奴婢去為你尋點解酒湯來?”
云間月“唔”了一聲,靠著梨木的雕花椅扶手道:“不必……青蘿呢?怎么還沒回來?”
“奇怪,這都快過了一個時辰了,她怎么還沒回來???”連鏡嘀咕道,“會不會出什么意外了……要不奴婢出去瞧瞧?”
云間月閉著眼,輕輕一點頭:“去吧。”
耳邊連鏡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聽見了開門和關門的聲音。
屋里點著蘇合香,紅木的八仙桌上擺滿了貼著喜字的花生和桂圓,還有些吉祥如意的糕點,甜膩的氣味,是蘇合香遮蓋不住的。
云間月皺了皺眉,剛要起身外面吹吹風,就聽屋門響了一聲。
她以為是連鏡和青蘿,頭也沒抬地問道:“回來了……”
“我聽說你不舒服,特來看看?!?br/>
云間月一愣,隨即猛地抬起看去,瞧見的不是青蘿也不是連鏡,而是一身大紅喜服的朱承硯。
她心里頓時升起一股不耐煩,冷下了聲音:“你怎么在這里?”
大約她前后態度不一樣,朱承硯被她冷冰冰態度刺了一下,端著一個碗,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我記得你酒量不好,喝一點就容易頭疼,就想替你送醒酒湯來?!敝斐谐庻剀X地看著云間月。
云間月愣了一下,隨即手指按著嘴角低低笑了起來。
她酒量不好?喝一點就容易頭疼?
放屁!
酒量不好的人是云落凝,喝一點就頭疼的是蘇知韻!
而她的酒量一直很好。
宋老將軍沒事就愛喝一點小酒,但他又嫌棄市面上賣的那些酒無滋無味,便動手自己釀。
小時候不懂事,被幾個表兄哄騙,將宋老將軍釀的杏花酒當成白水,喝了整整一壇,足足昏睡了三日。
大約是那滋味太過難忘,漸漸的她也變得沒事就喝一點小酒。
但她喝醉了酒不會頭疼,也不會耍酒瘋,就會昏睡不醒。
可惜,這一點,前世朱承硯沒記住,到了這一世他還是沒記住。
云間月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只余滿腔諷刺和冷漠,甚至連恨意都談不上。
“放下吧。”她揚了揚下吧,淡淡道,“對不住,方才打了令堂?!?br/>
說話時,她神色冷淡,語氣里也無半分歉意。
朱承硯上前將醒酒湯放下,狐疑地看向她:“無事,母親她也不對。你……是不是不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今天晚上的云間月從敬酒開始,整個人就變得不對勁起來。
說她冷淡,對自己沒有半分情誼,可朱承硯又隱隱覺得她的不開心全是因為自己……因為他娶的是云落凝。
聽見這話,云間月險些笑出聲來。
她轉過頭,靜靜地看著朱承硯,心底白眼翻出天際,面上卻半點不顯,就那么靜靜看著,也不吭聲。
朱承硯就更加肯定云間月不開心是因為他了。
“月兒,我……”朱承硯咬咬牙,狠心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你可能不信,可在我心里,我心悅的那個人始終是你。娶云落凝只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娶……”
云間月眸光流轉,桃花眼里秋水盈盈,端的是多情嫵媚。
她目光狀似無意地往窗外一撇,不知是看見了什么,隨即收斂美目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介意你為了利益娶云落凝,可我介意你心里有她一席之地?!?br/>
她輕輕咬著下唇,垂著眼的樣子,看起來委屈極了。
若是熟悉她的青蘿或者連鏡在這里,就會知道她眼底一定壓著嘲諷和惡心。
朱承硯心底一軟,忙上前一步抓住云間月的肩膀:“我心里沒有她!月兒,你一定要信我,我心悅的,想娶的那個人一直是……”
后面的話有些惡心,云間月不是很想聽。
連忙忍著渾身的雞皮疙瘩,硬著頭皮豎起一根手指抵住朱承硯的唇:“你別說了……我、信你。會等你回來了的!”
等你回來就弄死你!
云間月默默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朱承硯聽得高興不已,下意識就要將云間月摟進懷里。
可她卻狡猾地往后一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不行……”云間月輕輕笑起來,眼波流轉,像極了帶著毒的紅罌粟,妖艷嫵媚,“承硯,你現在還不屬于我,所以我不能與你有肢體接觸?!?br/>
朱承硯渾身一僵,睜大雙眼,瞪著云間月,似是有些掙扎。
云間月不予辯駁地推開他,輕輕道:“時候不早了,你該去入洞房了,四姐夫~”
這包含禁忌的一聲稱呼,叫得朱承硯渾身一軟,險些給云間月跪了下來。
他連忙一整心神,結巴道:“好……好。我等、等我們成婚……”
云間月靜靜笑,看著他慌張離開的背影,眼里卻淬了毒。
小廂房里的門合了開,開了合。
云間月摸了摸眼角,剛要起身,眼前便是一陣風刮過,緊接著她腳下一輕,一陣天旋地轉后,她已經被人壓在了小廂房里的貴妃榻上。
清冷的梅花香頃刻間就鉆進了云間月鼻腔里,提著心的頓時落回原處。
“一會兒不見,你就在這里跟你的前未婚夫婿你儂我儂……”壓著她的人,咬牙切齒地開口,“云間月,你就那么喜歡看本侯頭頂飄綠是不是?”
云間月愣了愣,一時竟然忘了反抗,反倒還心情極好地悶笑起來:“侯爺,偷聽人墻角可要不得。”
容玦冷哼一聲,松開云間月拉開了一些距離:“誰告訴你本侯在偷聽,本侯一直在這屋里!”
“一直在?”云間月一驚,霍地從榻上彈了起來。
容玦不滿地皺了皺眉:“你眼瞎就罷了,怎么還耳聾?”
云間月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不是你……那方才在窗外偷聽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