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間月提筆的動作一頓,隨即輕笑了一聲:“這么久了,她也是該重新失寵了,不然朝堂上那些為我父皇分憂的大臣們,又該著急了。”
連鏡見她一點都不吃驚,還愣了一下:“那……公主,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啊?”
“該怎么辦怎么辦,不然還能如何?”云間月沾了沾墨水,淡淡道,“上鳳儀宮將人打一頓?我又不是瘋子,就算要打人,那也得有個理由是不是?”
連鏡和青蘿仔細一想,覺得是這個道理。
便也沒在多問,同云間月一樣,一起將這當個正常的事情看待。
重華宮上下,一起這么安靜,倒是讓各宮里齊齊意外了一下。
鐘粹宮里,賢妃抱著云初雪,聽宮人來報說重華宮上下對蘇文殃重新侍寢這一事表現得這樣淡定,皺了皺眉。
“當真一點反應都沒有?”賢妃正在教云初雪寫字,“就是抱怨都沒有一句?”
宮人垂目,恭敬答道:“確實是一句抱怨都沒有,奴婢還特地問了伺候六公主的連鏡,她說這有什么好吃驚的,都是正常的。”
賢妃握著云初雪寫字的手一緊,神色立刻變得陰郁起來。
云初雪小小的吸了一口氣,哭喊道:“母妃,你弄疼雪兒了。”
聽聞云初雪喊疼,賢妃才慢半拍的回神。
她連忙松開云初雪的手,發現她手背被自己捏紅了,忙替她吹了吹:“雪兒不疼啊,是母妃不好……”
云初雪看了看賢妃,又看了看已經寫了大半的紙,小心問道:“母妃,雪兒等會可以去找六姐姐玩嗎?”
“你六姐姐忙,你不要去打擾她……”賢妃避開云初雪的目光,淡淡道,“你要無聊,可以去找你七姐姐。”
云初雪撇了撇嘴,眼中立刻噙滿了水汽:“可是,雪兒已經很久沒見過六姐姐了……哼!母妃是壞蛋!”
賢妃一愣,神色立刻變得扭曲起來:“你,你說什么?”
“母妃是壞蛋!”云初雪嘟著嘴,鼓著臉生氣道,“母妃對六姐姐不好!雪兒不要喜歡母妃!”
說罷,她趁著人小,一溜煙從賢妃身上竄了下去,頭也不回的跑了。
賢妃愣了一瞬,隨即站起來,陰蟄的目光從殿里掃過,冷冷道:“是誰在公主耳旁多嘴,胡說八道?!”
伺候云初雪的一個嬤嬤,連忙跪了下來:“娘娘,八公主都是奴婢親自照料,沒人敢在她耳旁多嘴……”
賢妃表情不善,死死盯著那個說話的嬤嬤,刀子一樣的目光釘在嬤嬤身上,好似能剜下她一層皮。
嬤嬤瞬間說不出話來了,連忙將頭埋到胸口。
鐘粹宮的大宮女紅杏連忙上前,壓低了聲音道:“娘娘,恕奴婢多嘴,公主已經大了,許多事情就算旁人沒有說,她自己也明白。”
賢妃眸光一轉,狠狠瞪著紅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在賢妃伺候最久的人,有些話比旁人敢說:“娘娘,奴婢的意思是,既然公主愿意和六公主親近,那贊咱們何不……畢竟誰能防范一個孩子是不是?”
說罷,紅杏對賢妃一笑。
賢妃立刻明白了紅杏的意思。
她皺了皺眉,重新坐回椅子上,神色凝重。
如斯沉默了許久,她才慢慢開口:“你說的對……本宮已經惹了皇上厭煩,若是再不尋機會,往后又要看蘇文殃臉色了。”
說罷,她擺擺手,吩咐紅杏道:“以后公主就交給小桃紅伺候,那丫頭正好在重華宮待過……行了,你找人好好看著公主,她若是要去重華宮,就讓她去吧。”
紅杏領了命,欠身退下,離開時給了那么嬤嬤一個眼神。
嬤嬤心領神會,跟著退下了。
*
蘇文殃重新侍寢一事,在宮里掀起了不少的風浪,連許久不曾出翠微宮的淑妃都擔心起來。
她比賢妃幸運,被查出九皇子的事情與她無關之后,皇帝為了補償她,回京之后,皇帝倒是還時常去她的翠微宮坐坐,因此沒少在賢妃跟前嘚瑟。
“我只是擔心,”淑妃絞著手帕,有些不安地看著云間月,“你說她這早不侍寢,晚不侍寢,怎么就這個時候侍寢呢?”
云間月呷了口茶,淡淡道:“風水輪流轉,你入宮這么多年,難道還沒看透?”
淑妃脾氣直,聽了這話,又說:“我就不舒服,她不過是仗著有個好家世罷了,誰不知道皇上讓她重新侍寢,是為了……”
話說了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什么,連忙住嘴,沖云間月訕訕一笑。
云間月端著茶盞,斜了她一眼:“還不是為了什么?扶持秦國公府,打壓寧國侯府是嗎?”
怎么說云間月也是半個寧國侯府的人,淑妃再沒心思也知道這些話不該說。
只好絞著手帕沖云間月尷尬地笑了笑。
云間月冷哼一聲,傲慢道:“他們也配?”
話雖是問的,可話里話外的張狂和諷刺,卻是任憑誰聽了都要心驚。
淑妃可不敢惹惱她,小心看了她一眼:“那……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靜觀其變,”云間月淡淡道,“且看看她要做什么。”
說罷,云間月想起淑妃那性子,不由橫了她一眼:“如今她重新侍寢,請安之時難免下你們面子。不想當出頭鳥,被人算計,就將你脾氣收一收,別回頭本公主還得分心思來保你。”
被一個小輩兒叮囑,淑妃心里雖有些不舒服,但知道此刻她在宮里沒人能依仗,再不舒服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下。
她神色復雜地點點頭:“謝公主提點……那若是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云間月“嗯”了一聲:“青蘿,替我送送淑妃娘娘。”
淑妃由宮人攙扶起身,看了青蘿一眼,淡淡道:“我自己走,不麻煩青蘿姑娘了。”
見她這么說,青蘿便也頓住了腳步,沒在去送,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公主,蘇貴妃重新侍寢,咱們可要挑一份禮物送去?”青蘿問道。
云間月手指在茶盞上一敲,淡淡道:“那套刻字的黑瓷碗具替我給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