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事,云間月也不是不記得,相反的,她記得十分清楚。
想起自己抓著容玦的手哭得跟死了爹似的樣子,她就恨不能找一塊豆腐撞死自己。
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她不打算提,容玦也沒有要專門戳她短處的意思,推著輪椅靠近她:“已經這個時辰了,要回去也不急這一時。”
云間月不明所以,茫然地低下頭看他。
容玦也看向她,目光越發柔和起來,直叫云間月手臂上起了一排的雞皮疙瘩。
沒等云間月說什么,容玦又拽著她的手強行拉著人離開,道:“陪我用了早膳再說……聞叔,吩咐廚房傳膳。”
聞管家忙答應一聲,跟著追了出去。
季長隨還在想方才的那些事情,連忙追了上去,拽著聞管家問:“六公主方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未盡的話是說給柳憲聽的’,長公主說了什么嗎?”
聞管家怒其不爭,跳起來就是一巴掌:“說你沒腦子,你還上趕著來承認自己沒腦子,侯爺都不想搭理你。”
說罷,嘆了口氣,用看“自家傻兒子”的眼神看著他:“長公主只怕對侯爺失了心,急于拉攏柳憲,借送兵書一事告訴柳憲,只要柳憲有心,即便是兩個庶子,她一句話,這倆孩子就能手握兵權,立于人上。”
“不能吧。”季長隨狐疑地掃了聞管家一眼,“長公主看起來像是這么聰明的人嗎?再說,舍棄侯爺,攀上柳憲,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聞管家便冷笑一聲:“長公主不是這么聰明的人,但她身后的太后娘娘卻是。”
長公主確實沒那么聰明。
連太后自己都沒想到她竟然會給柳憲這樣的暗示。
“你也真是糊涂,哀家只讓你適當的時機對柳憲那倆庶子好些,你竟然向柳憲許諾了這些東西。”
長壽宮里,太后揉著眉心,落在長公主身上的神色看起來頗有些一言難盡。
長公主已經被太后訓了一個上午,委屈得不行:“柳憲是什么人,母后你又不是不知道,旁的東西要是能打動他,我也不會拿出這些東西許諾他。”
太后沒出聲,神色茫然的瞇了瞇眼。
但這只是一瞬間,很快就又恢復如初。
“如今誤會已生,再說旁的也沒意思。”太后接過張嬤嬤遞來的佛珠手串,捻了幾下,淡淡道,“眼下只能將錯就錯,把之前的事情查清楚才行。”
長公主絞著手帕,猶豫地看著太后:“母后,這事要是讓皇兄和容玦知道了怎么辦?”
“皇帝多疑,這事兒瞞著他只會生了哀家與他的嫌隙。”太后掀開眼皮看了長公主一眼。
她有些無奈,自己算計了一輩子,最終勝利,站在了權利中心,可到頭來怎么就生了長公主這樣蠢笨的人呢?
長公主自己也委屈:“那怎么辦?”
太后嘆了口氣,還能怎么辦,自己生的娃,還能扔了不要嗎?
“皇上那里自有哀家說項,你無須擔心。”
太后閉上眼,嘴里念念有詞:“他與你我早就離心,知道與不知道都一樣,往后查明白了那些事情,他就懂了哀家的苦心。”
聽太后這樣話,長公主也無話可說了。
又同太后坐了一會兒,長公主才起身告辭。
張嬤嬤親自將她送出長壽宮,回來時,就聽太后吩咐:“你去承乾宮問問,皇帝今日若是得空,就來長壽宮陪哀家用晚膳。”
張嬤嬤沒多問,應了聲“是”便下去準備了。
此刻欽定侯府,云間月被迫留下來陪容玦用了早膳,然后又被迫接受他送自己回寧國侯府的好意。
“你那件狐裘我叫人拿去洗了,你若是冷,便穿我的。”馬車里,容玦說著遞給云間月一件漆黑的羽絨披風。
云間月一言難盡地看著上頭的絨毛,實在是伸不出手去接。
“算了,本公主皮厚,一點都不冷。”云間月移開視線,不忍再看。
那披風上的羽毛簡直不要太辣眼,她要穿了那披風,回頭旁人還不得說她是行走的雞毛撣子?
容玦見她不接,似乎還挺遺憾,正要收起來自己穿時,又聽云間月道:“你也別穿了,我擔心回頭要是碰見你,我會當做不認識你。”
“為什么?”容玦不解,“有那么難看?”
云間月呵地笑了一聲:“豈止是難看,簡直是不要太丑。”
容玦稍微睜大了眼,靜靜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披風,猶豫再三后,最終還是決定讓季長隨收起來。
到了寧國侯府,云間月下了馬車,正要去應門時,容玦也跟著下來。
見他完全是一副也要跟著進寧國侯府的架勢,云間月有些不解:“你下來做什么?”
“去給老夫人拜年。”
說罷,他還遞給季長隨一個眼色,后者心領神會,立刻遞上一方錦盒。
有小廝已經瞧見云間月了,連忙去開門。
云間月回頭看了一眼洞開的大門,又看了眼一臉認真的容玦,冷笑一聲:“這才臘月初,離正月初一差了大半個月,你拜的是哪門子的年?”
“我樂意。”容玦瞥了云間月一眼,鳳眼里蕩開一點笑意,“怎么,這還沒入我欽定侯府的門呢就要插手本侯的事情了?”
云間月差點被他氣笑了,再不想搭理他,轉身就要走。
“月兒表姐,你來了?”
宋漓漓的聲音自身后響起,云間月腳步一頓,一回頭,就見宋漓漓和宋府其他兩三個姐妹一同下了馬,往這邊走來。
宋漓瀟站在稍微遠些的地方,有些擔憂地往這邊看了幾眼。
云間月將容玦一撇,后者神色淡漠,甚至連頭都沒回,就跟沒看見宋漓漓似的。
“你們這是去哪兒?”云間月轉過身,直面迎上宋漓漓,“怎么這個是時辰回來?”
宋漓漓也沒看容玦,徑直走向云間月,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昨日就同姐姐們去了一趟鄉下的莊子,今日一早才回來……月兒表姐怎么同侯爺站在門外呢?”
容玦沒出聲,連個眼角余光都沒往宋漓漓身上撇一下。
云間月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宋漓瀟便已經迎了上來:“外面冷的很,侯爺和公主身子不好,有什么話進了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