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想讓蘇文殃同云間月和解——他的意思是,即便不是恢復(fù)之前云間月萬事都聽蘇文殃的話,那也要兩人維持表面關(guān)系。
云間月嫌惡心,應(yīng)都沒應(yīng)一聲,起身就要走。
皇帝將話說到這份上,自然是要留膳,做做樣子,讓外人知道云間月同蘇文殃之前并無嫌隙。
可誰知道云間月如此不給面子,皇帝臉皮上也掛不住,讓云間月趕緊滾!
云間月轉(zhuǎn)身就滾,一點(diǎn)都沒要留下來的意思。
氣得皇帝砸了一方上好的硯臺。
蘇文殃嘴里說著著急的話,眼底卻帶著冷笑:“皇上別氣,龍?bào)w要緊……六公主就是這嫉惡如仇的性子,您還不清楚?臣妾去同她解釋……”
說罷,掃了何公公一眼,拿了手帕掩了掩口鼻,轉(zhuǎn)身出去了。
云間月還未走遠(yuǎn),站在廊下,等連鏡幫她將狐裘系好。
“月兒。”
身后蘇文殃忽然語氣柔和地叫了云間月一聲,還走上前來,親自幫她壓了壓衣襟:“你不過是不耐煩我罷了,同你父皇置什么氣?快些回去,皇上還等著同你一起用午膳。”
云間月滿臉厭惡,一掌將蘇文殃掃開,拿了帕子在自己衣襟上用力擦了擦:“滾遠(yuǎn)點(diǎn),別來本公主跟前招眼,見了你惡心。”
她真是半分情面也不給蘇文殃,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都是大寫的厭惡。
蘇文殃并不介意,笑容還是柔柔地掛在臉上:“你要是不愿意看見我,我走便是,可你何必因此同你父皇鬧了不快?你快回去同他說句軟話……”
“蘇文殃,這里也沒外人,你同本公主演什么戲?”云間月冷哼,“你少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本公主不是以前那個任你拿捏的云間月,不會看你在本公主跟前虛情假意!”
蘇文殃繡帕掩唇,壓著嗓子輕笑,語氣里卻滿是委屈:“月兒,你這是什么話?我是真心想同你和好的……你、你要是能消氣,便抽了鞭子打我一頓。”
皇帝賞的那鞭子就在云間月衣袖里,抽出來就能打得蘇文殃皮開肉綻。
云間月又何嘗不想不管不顧地打她一頓?
她做夢都想!
可就像之前她自己同云司離說的,皇帝將她高高捧起,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是給了她在宮里橫行無忌的權(quán)利,僅憑這一點(diǎn),云間月就要給皇帝面子。
他現(xiàn)在拿蘇文殃敲打自己,云間月雖然不會任由蘇文殃這樣敲打,但會留一個度。
“堂堂一貴妃,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一個公主原諒,”云間月桃花眼里挑出一絲諷刺,朱唇勾著冷笑,“把貴妃做得如此卑微,蘇文殃,你可真賤吶。”
蘇文殃臉一僵,笑容險些沒掛住,怨毒也從眼眶里溢出來,死死盯著云間月,好似要喝她血,吃她肉!
還在秦國公府的時候,她就是被蘇老夫人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入了宮,即便被皇后壓一頭,她也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什么時候這樣低聲下氣的求過誰?
她真是恨透了云間月!
是她毀了自己應(yīng)有的一切!
蘇文殃死死咬著牙,袖中手緊緊握成拳,若非還在承乾宮,她一定無所顧忌,狠狠給她一個教訓(xùn)!
僵持了半響,蘇文殃深吸一口氣,再緩緩?fù)鲁隹冢Φ溃骸拔沂琴F妃,也是公主庶母,皇后姐姐沒了,你的事情我自是該多操心操心的……”
沒等她將話說完,云間月就輕蔑地挑起了紅唇,打斷道:“憑你也配?”
說罷,再不愿多糾纏,徑直將人推開,帶著青蘿連鏡,揚(yáng)長而去!
承乾宮不是重華宮,伺候的宮人都有幾十個。
蘇文殃就站在門口,接受宮人們各種嘲諷憐憫的眼神,也沒像往常那樣發(fā)怒嘶吼。
她神態(tài)鎮(zhèn)定,甚至還轉(zhuǎn)身看著云間月離開的方向,提高了聲音道:“公主慢走。”
云間月頭也沒回。
“貴妃姐姐還真是鍥而不舍。”
旁側(cè)傳到一道竊喜的聲音,蘇文殃笑容一冷,側(cè)身就見淑妃提著一個食盒緩步走來。
這人今日穿著盛裝,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她扭著纖細(xì)緩緩走來,看看揚(yáng)長而去的云間月,又看看蘇文殃“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還是貴妃姐姐有耐心,貼了這么多回六公主的冷屁股,還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貼上去,您真有毅力。”
這是間接罵蘇文殃臉皮厚,云間月那樣給她臉色,她還能自降身份地湊上去討嫌。
淑妃不是云間月,蘇文殃不用裝樣子,冷冷將她一掃,嗤笑道:“不及淑妃妹妹勤快,一趟一趟往承乾宮跑,真是鍥而不舍。”
淑妃這幾日幾乎日日都要帶著點(diǎn)心來承乾宮。
可皇帝幾乎不會見他,讓何公公收了點(diǎn)心就將人打發(fā)走了,連句話都沒有。
仔細(xì)算起來,除了上次梅花宴上見過一回,淑妃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皇帝了。
她瞧著蘇文殃臉上的得意,氣得直要手帕,眼都紅了。
蘇文殃輕蔑地哼了一聲,提著裙擺進(jìn)了內(nèi)殿。
淑妃酸成泡菜壇子,很是想將食盒砸她臉上。
她咬牙忍了忍,打發(fā)宮人去請德喜進(jìn)去通報(bào)。
德喜看她可憐,硬著頭皮進(jìn)去通報(bào),好半響都不曾出來。
就在淑妃以為這次也見不著皇帝的時候,德喜終于出來了。
他笑瞇瞇地替淑妃打了簾子,道:“娘娘,皇上請您進(jìn)去。”
淑妃一喜,氣焰頓時高漲數(shù)倍,留下宮人,自己提了食盒,進(jìn)內(nèi)殿同蘇文殃顯擺去了。
再說云間月,離開承乾宮后,又去了長壽宮。
長壽宮此時也正熱鬧,六局的主要人物基本都在這里。
云間月一只腳剛跨進(jìn)內(nèi)殿,就聽太后道:“六公主這是第一次主持宮宴,流程難免不熟,你們身為奴婢,要時刻提點(diǎn),切勿出了錯。”
六局幾個大人齊齊應(yīng)是。
云間月稍微收起怒意,拿出尋常見太后的神色進(jìn)了殿。
不等請禮,太后就擺擺手叫她坐下:“你來得正好,明日宮宴,哀家聽鳳儀宮那邊的意思,是要讓四公主入宮給她母妃請安,若是如此,司賓司那邊就得多加位置。”
云間月聽得這話,冷笑道:“請安在早上,宮宴在晚上,同她有何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