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已經嚇壞了,忙把一切都交代了。
她顫顫巍巍道:“很早、很早之前,自先皇病重,做事力不從心開始,草民們就一直在替皇上辦事?!?br/>
“哦?”沈傾顏眉毛一挑,沒想到這個時間竟然這么早,“想不到哀家撿回來的這條狗,這么有能耐,這個時候就惦記著哀家手中的東西了?!?br/>
徐夫人不知道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又說:“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徐應聯系到了出云閣的文縐明,文縐明給了指示,讓他去見個人……”
“什么人?”沈傾顏問了一句。
徐夫人緩緩搖頭:“草民、草民不認得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后來才知道他是皇上的人,不會說話,是個啞巴,會些功夫。”
沈傾顏垂眸想了想,沒想起來是誰。
倒是伺候的宮人小聲提醒道:“怕是早年被皇上撿回來的那小啞奴。”
被這么一提醒,沈傾顏想起來了,當年撿到魏柒時,沈傾顏看著他覺得眼熟,又因為他身上的信物起了憐惜,一時將他收養在了身邊。
后來沈傾顏寫信去東梁,找云間月打聽了一個人,得到的消息是,那人已經死了多年。
病死的。
當時魏柒身邊跟著一個小啞巴,魏凜一并帶回宮,本來想培養他,讓他留在宮中伺候。
但后來魏柒同小啞巴出宮游玩時,那小啞巴暗地里跑了,一直沒找著人。
原本以為這人已經死了,或者是去了別處的地方,沒想到一直就在她眼皮底下,替魏柒辦事。
沈傾顏忽然笑了,她笑起來眼尾會彎著,因為上了年紀的關系,那里多了許多皺紋。
“哎呀,哀家撿回來的這條狗,可真有本事啊?!鄙騼A顏一手撐著下巴,表情冷淡,“沒想到竟然從這么小開始,就謀劃著這些東西……哎呀呀,現在哀家都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將他送到哀家身邊的。”
宮人可沒沈傾顏這么好的心情,神色凝重道:“怎么辦,奴婢現在就去查一查到底是誰……”
“有什么用?”沈傾顏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事情過了這么多年,就算這些人有幸都還或者,你以為魏柒會讓你找著?”
那小孩子既然敢在那么小的時候就謀劃著某些東西,畢竟是早就將當時鋪下證據一并抹掉了。
何況沈傾顏心里有數,現在也不想追究魏柒究竟在里邊扮演著什么角色。
她嘆了口氣,憐憫地看著徐夫人:“然后呢?他還叫你們做了什么?”
徐夫人不敢有所隱瞞,全部交代了:“后來過了沒多久,徐應就替皇上聯系了北齊那邊的人,接著出云閣生意的名頭,一直與北齊那邊暗度陳倉。這些事情徐應沒讓草民參與,但草民暗中查過一回……發現來往的都是一些軍需物資……”
沈傾顏眉一挑,表情里竟然半點不見驚訝。
或者說,她早就猜到了。
她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表情淡淡:“真是叫哀家好生意外啊……來啊,帶徐夫人下去好生休息?!?br/>
徐夫人狠狠一抖,剛要開口求饒之際,沈傾顏就是淡淡一抬手,打斷了她后邊的話。
“噓,哀家不要你的命?!鄙騼A顏豎著手指道,“但你要是敢求饒一句,哀家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徐夫人嚇壞了,再不敢開口說一個字,被宮人拖下去了。
伺候沈傾顏的宮人快擔心死了,低聲問道:“娘娘,怎么辦???皇上他的目的恐怕不止這么簡單,我們要不要……”
沈傾顏眸光輕輕一撇,宮人立即噤聲了。
“魏柒是什么目的,哀家多少能猜到一些,”她懶洋洋地靠著椅背,表情冷淡,“但這又如何,既然哀家已經知道與哀家沒關系了,哀家又何必在往深了查?”
宮人還是猶豫:“可是……”
沈傾顏打斷她后面的話:“沒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哀家說不許再查,就是不許再查!”
宮人不敢忤逆她,忙點頭應了。
沈傾顏不耐煩,打發了宮人,轉頭就回宮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有只鴿子就從她的臥房里飛出,撲棱著翅膀,不知道往何處飛去了。
……
而此刻,宮外。
容遇廢了好一番功夫,終于趕在魏柒進客棧之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魏柒瞧見容遇有些還有些意外,但他沒有表現出來,還道:“喲,真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東梁的皇上。怎么,你尋朕有事?”
容遇眸光一撇,抬頭往客棧某處一掃,那一瞬間好似看見二樓某窗前,有人影一晃而過,等他再次細看之時,哪里什么都沒有了。
容遇哼笑一聲,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對上魏柒疑惑的視線,道:“沒什么,就是想起來,早前與離國通商時,有些地方出了岔子,所以想找皇上聊聊而已。”
在魏柒跟前,容遇好似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甚至連“朕”都很好自稱。
但要是熟悉他的云思回在這里,必然就會發現,他這個所謂將自己擺得很低的姿態,其實只是迷惑。
真正的他站在更高的地方,正在俯視著這些人。
魏柒沒想到他竟然會這般說,他有些猶豫,目光往客棧一撇,什么都沒看見之后他又收回來了。
他想,反正時日還早,不差這幾日的功夫。
于是他轉頭對容遇道:“哦?是嗎,現在咱們現在是先回宮,還是另找地方說?”
容遇彎著雙眼輕輕一笑:“皇上覺得哪里適合談這些,那便去哪里?!?br/>
問題又丟回來了。
魏柒笑看了容遇一眼,也終于明白過來,容遇現在這幅低姿態是在迷惑他了。
看似什么都聽魏柒的,其實是高高在上,指使魏柒按照他的意思做事。
魏柒也不介意,他反而笑了起來:“那朕還真知道一個好地方?!?br/>
說罷,他叫了人容遇上馬車,帶著容遇一塊兒走了。
他們身影剛剛消失在客棧前,燕歸辭就推開半扇窗戶,出現在了二樓某窗戶跟前。
她瞇著眼看著遠去的馬車,眼眸之中一片平靜。
聞顛站在她旁邊,一臉疑惑:“容遇怎么一個人出現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