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偏殿里,秦太醫(yī)幫云間月把“傷口”“包扎”好,從屏風(fēng)里退出來的時(shí)候,正好就看見太后守在一側(cè)。
秦太醫(yī)嚇了一跳,剛要請安時(shí),太后就擺了擺手:“六公主如何?”
秦太醫(yī)想起云間月裝自殘的樣子,忍不住牙疼,勉強(qiáng)道:“娘娘放心,臣為六公主包扎了傷口,并未傷到要害……”
“那就好?!碧筝p輕一點(diǎn)頭,揮手叫秦太醫(yī)退下。
張嬤嬤看了眼離去的秦太醫(yī),然后繞去屏風(fēng)后面,沖云間月欠了欠身,一句話沒說,只將連鏡和青蘿帶了下去。
太后慢騰騰地走到榻邊,與躺在榻上的云間月對視一眼。
屋里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是很濃,但也絕對談不上好聞。
太后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在榻邊坐下,望了眼云間月被包扎起來的傷口道:“你這又是做什么?”
云間月在自己小腹上摸了摸,也沒打算隱瞞,道:“沒什么意思,嚇一嚇?biāo)麄兞T了。”
“你父皇險(xiǎn)些信以為真。”太后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萬一當(dāng)場被人拆穿,哀家看你這戲如何演下去!”
云間月手一撐,從榻上坐了起來。
她閑適地靠著床柱,牽了牽被子,笑道:“有皇祖母在,怎么會讓孫兒被拆穿?”
太后雖然不知道云間月究竟要做什么,但絕對不相信她會為了自證清白的事情,往自己小腹上捅兩刀。
再加上一向不作為的沈傾顏突然出來攔住皇帝,讓太后更加肯定當(dāng)時(shí)云間月只是在做戲。
因?yàn)閺垕邒咧巴f了在重華宮遇見容玦一事,太后便不能眼睜睜看著云間月作死。
“你到底要做什么?”太后皺著眉,冷眼看著她,“拖了這么長時(shí)間,總不至于就是給蘇文殃開罪的機(jī)會!”
太后是什么人?
這后宮之主。
六宮上下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要是不知道云間月斷然是不會信的。
只怕這老太太在當(dāng)初蘇文殃放出消息說自己懷孕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知道這人是假孕了。
眼下這種情況,皇帝是不允許蘇文殃懷孕的。
云夜闌還好,至少他有自己的主見,不會完全被蘇文殃和秦國公府把控。
可如今云夜闌出事,蘇文殃要是再生下一個小皇子來,到時(shí)候必然會成為蘇文殃和寧國侯府的傀儡!
皇權(quán)落到外戚手上,這是皇帝最不愿看見的事情。
這么多年,他用云夜闌壓制云司離,又何嘗不是再用云司離壓制云夜闌呢?
思及此,云間月故意裝得沒血色的嘴唇挑出一抹冷笑:“也不想做什么,只是讓他們母子永遠(yuǎn)也爬不起來罷了!”
蘇文殃對她做的事情,她雙倍奉還在云落凝和云夜闌身上,等這兩人死了,蘇文殃也該暴斃了。
“方才看見父皇的臉色,孫兒覺得有些奇怪。”
不等太后說話,云間月忽然轉(zhuǎn)移了話題:“皇祖母,我母后真的是病故?”
話里她故意咬重了病故這兩個字。
自然“病故”并非字面意思上的病故。
太后聽了出來,但她沒出聲,只是靜靜看著她。
此刻云間月臉上全是裝出來的病弱,一點(diǎn)都不真實(shí),可她演技好,連皇帝都被騙了過去。
太后闔著眼簾,垂著目光輕輕捻著佛珠,嘴里念了一句什么。
云間月沒聽懂,但也沒問,過了好半響,才聽得太后道:“不是?!?br/>
過剛易折,慧極必傷。
這就是先皇后最后不得不死的原因。
事情過了這么些年,太后覺得自己想不大起來以前的事。
她盯著云間月看了半響,起身道:“我知曉你一直在查先皇后的事情,但如今證據(jù)都已經(jīng)被抹滅的差不多,便是哀家有時(shí)候都記不清這些舊事,更遑論當(dāng)年那些老人?”
云間月沒出聲,轉(zhuǎn)過眼靜靜盯著太后。
太后往外走,慢慢道:“倘若你真想知道真相,哀家不妨給你一個線索……與其從你母后身邊的舊人下人,不如從寧國侯府下手更快?!?br/>
說罷,太后回頭看了云間月一眼,灰皚皚的眼眸里帶了一點(diǎn)憐憫:“得空翻翻寧國侯府的族譜,你會發(fā)現(xiàn)與你知道的不一樣?!?br/>
話落,她轉(zhuǎn)身走出偏殿,頭也未回。
云間月靜靜地躺在榻上,一直沒出聲,就是表情變化都沒有,兀自盯著一角出神,沒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屋門被人敲響。
她轉(zhuǎn)頭看去,見青蘿進(jìn)來了。
青蘿欠身請禮,低聲道:“公主,侯爺來了。”
說的是自然是欽定侯容玦。
云間月點(diǎn)點(diǎn)頭,重新躺回榻上:“來了就好……我睡會兒,鳳儀宮塌了再叫我。”
青蘿點(diǎn)點(diǎn)頭,替云間月牽了牽被子后,方才退出去。
鳳儀宮正殿。
方才太后出了門,再往正殿去時(shí),正好遇見季長隨推著容玦闖進(jìn)來。
這里是后宮,容玦作為外男闖后宮是死罪,但鳳儀宮的宮人們不敢阻攔,眼睜睜看著容玦闖了進(jìn)去。
張嬤嬤扶著太后站在廊下,瞧見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時(shí),布滿溝壑的老臉上,滿是吃驚。
“侯爺身后那人……是四公主?”張嬤嬤眨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侯爺怎么會同四公主在一起?”
與其說是同云落凝在一起,倒不如說云落凝是被容玦扣押著來的。
太后沒出聲,等容玦走近了,才看了他幾眼,擰眉道:“你這是做什么?”
容玦沒搭理她,徑直讓季長隨推了他進(jìn)內(nèi)殿:“皇上不是要證據(jù)?我來給他送證據(jù)。”
云落凝見到太后,還以為見到了救星,撲過去想拽住太后衣袖:“皇祖母……皇祖母救救孫兒!”
太后不動聲色地往后退開一步。
云落凝雙手僵在半空,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皇祖母……?”
話未說完,被季長隨拽走了。
七皇子和五皇子等在內(nèi)殿外的小閣里,瞧見季長隨推著容玦,拽著云落凝來時(shí),雙雙瞪大了雙眼,只覺不可思議。
七皇子不是很敢同容玦搭話,倒是五皇子上前道:“侯爺這是……?”
容玦看了他一眼,揚(yáng)著下巴:“里面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