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總督府。
云間月剛從難明所,回來,就被顏回攔住了。
“做什么?”云間月看她一眼,抖了抖衣擺上的水漬,“想到解決辦法了?”
顏回搖搖頭,沒說話,將一紙條遞給了她。
云間月本來還一臉莫名其妙,眼下見顏回神色凝重地遞來紙條,她眉心忽然突突一跳,有不好的預感。
她吸了口氣,往后退了一步:“我突然不是很想看了,你說給我聽。”
顏回擺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依舊沒出聲,然后將紙條硬塞給了云間月。
這幾日顏回一面照顧云司離,一面還要處理瘟疫和水患帶來的爛攤子,在總督府和難民所兩邊跑,對這瘟疫之癥始終無從下手,他有點急上頭,嘴角起了兩個泡,這會兒連說話都困難。
云間月沉默了片刻,接了紙條過來,只看一眼,雙眸一沉,臉色也跟著變了。
連鏡跟在她身側(cè),聽見她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混賬!”
青蘿也聽見了,她同連鏡對視一眼,主動拿過云間月手上的紙條來看了看,隨即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這……公主,怎么辦?現(xiàn)在要趕回去嗎?”
云間月沒說話,死死擰著眉,表情難看到了極點,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連鏡就著青蘿的手,看了看紙條上的信息:“安寧公主將太子殿下的事情說給了宋老夫人……還有老夫人病倒了!?怎么會這樣!?”
“這還真像賢妃會做的事,只會在背后捅刀!”云間月深吸一口氣,“以為本公主遠在江南,就動不了她是嗎?天真!”
顏回抱著手,看了云間月一眼,沒出聲。
他知道寧國侯府對云間月來說,究竟有多重要,賢妃挑寧國侯府下手,簡直就是作死!
“我現(xiàn)在就休書一封,青蘿你找人快把加鞭送到欽定侯府。”
云間月說話間,往提督府里走,正要往自己院里去時,一道鬼魅的身形便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她身后。
這人身上一點生氣都沒有仿佛,一個死人,在場的人沒一個發(fā)現(xiàn)。
顏回驀地一驚,剛要出手之際,云間月已經(jīng)一鞭子甩了出去!
對方很小心,但沒想到會嚇到云間月,逼得她出手,連忙疾步退后,一個空翻,躲過了云間月手里的鞭子。
“六公主手下留情!”那人一個后躍,躲到一棵樹上去,“屬下并非是對公主不利,屬下只是替侯爺跑腿的!”
云間月手一緊,狐疑地將那樹上的人從頭掃到腳:“侯爺?你是欽定侯府的人?”
那人道:“屬下不是欽定侯府的人,屬下乃玄樓季統(tǒng)領(lǐng)旗下的人。”
“季統(tǒng)領(lǐng)?”云間月桃花眼一瞇,鞭子在她手里又握緊了些,“如何證明?”
那人從樹上扔了一東西下來。
云間月沒接,身后顏回踱著步子上前來,撿起那東西來一瞧,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小指長的腰牌,腰牌上用繁復的花紋刻著“玄樓”二字。
顏回沖云間月點點頭,沒出聲。
云間月這才看向他,淡淡道:“何事?”
“屬下本是奉命暗中保護六公主,方才現(xiàn)身是想告知六公主,六公主若有消息要遞與侯爺?shù)模梢苑愿朗煜邸!蹦侨说馈?br/>
云間月看了他一眼,將鞭子收起來,淡淡一點頭:“那你且等一等。”
說罷,拽著顏回回了屋。
兩人無聲商議了小半刻鐘的功夫,云間月寫了信遞給方才那人:“叮囑他道,封漆上有毒,只有你們侯爺才能解,旁人碰了,要是被毒死了,可別怪本公主。”
那人表情一凜,臉頰瞬間繃緊了。
云間月滿意地點點頭,把信交給了他,看他一臉緊張地揣著信,一閃身就不見人了。
等人徹底消失了,云間月才重新拿出另外一封信來,交給青蘿:“去找個陌生的信使叫他送去欽定侯府,就說是家書。”
青蘿愣了一下:“那方才那個人。”
云間月冷笑一聲:“那人是假的。”
顏回坐在一邊,默默端過茶盞呷了一口,還是沒出聲。
青蘿怔了一下,瞪著雙眼,拿著信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還以為你真騙了去。”
門口響起師卿卿的聲音,云間月轉(zhuǎn)頭就看見她懶洋洋地靠著門扉,外衫跨到了手肘處。
這人好似無時無刻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師卿卿靠著門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身邊確實是有季長隨旗下的人,但那人不是。”
云間月抱著手,囑咐青蘿快去:“小心點,別叫可疑的人跟蹤了……他一靠近我就發(fā)現(xiàn)了,等你來提醒,我尸體都涼了。”
師卿卿笑了一下:“哎呀,那還不是因為我不方便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嘛。”
說罷,她將嬉皮笑臉一收,嚴肅道:“我若是沒猜錯,方才那人必然是被收買了,至于是誰,你應(yīng)該能猜到。”
不是賢妃就是柳憲。
偏巧,這兩人還都是蛇鼠一窩。
云間月冷笑一聲:“你們玄樓規(guī)矩這么不森嚴,也不怕傷到自己人。”
師卿卿頭一歪,靠著門扉沖云間月眨了下雙眼:“能被收買的人雖然帶著玄樓的腰牌,但他們頸側(cè)有一道刺青,那刺青一輩子都洗不掉,除非挖了那塊肉。”
但在頸側(cè)挖掉一塊肉,等于不要命。
云間月冷哼一聲,沒接話,淡淡道:“我去看看大皇兄。”
江南的雨已經(jīng)停下了,剩下的是不足為懼的陰雨綿綿,偶爾也會有好天氣。
但這樣好天氣對于云間月來說,是不需要的,因為這意味著夏天就要到了。
夏天到了尸體腐爛的快,瘟疫就會蔓延得更快。
可解藥到至今都還沒研制出來。
云間月甚至懷疑這根本不是瘟疫,不然普通的瘟疫用藥在這場災難里根本就沒有效果。
“源頭查到了嗎?”看完云司離,從他屋里出來,云間月問院中坐著愣神的顏回。
這幾日他一直是這樣,除了不在難民所,一回到這里,就總是坐著愣神。
顏回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
大致意思是,找到了源頭,但沒用。
云間月牽了牽衣袖,目光越過顏回的肩頭,看向了院中那一方池塘:“我有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