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山寨也是忙成一團,留守山寨的人心惶惶,隨時都擔心朝廷帶兵攻上山來。
“老大,怎么辦?”一個小弟擠到杜意跟前來,低聲道,“小的剛才聽說二當家的已經(jīng)沒命了。”
杜意有些意外:“這么快?誰殺的?”
小弟壓低聲音道:“沒看清……是被山下一人一箭射中腦袋!”
杜意皺皺眉,根本沒想到是太子云司離,他往屋里看了一眼,低聲道:“許是大公子身邊的人……老二身邊的人要去替他報仇就讓他們?nèi)ィ闳シ愿榔渌值埽敢饣蠲木腿ナ帐皷|西,等會隨我下山。”
小弟愣了一下:“下……下山?投降啊?”
他們不是杜意,有打小就是土匪窩里長大的,也有后來落草為寇的,會跟著杜意完全是因為杜意這個老大對他們好。
比二當家好,有底線。
杜意搖頭道:“不是,離開江南,去別的地方。江南……不適合我們。”
小弟不太明白,撓撓頭:“那去哪里?”
杜意沒明說,只道:“你只管將我的話傳下去,他們愿意跟著就跟著,不愿意就留下來等著被朝廷招安。”
小弟便不再多問,點頭應(yīng)下,匆匆跑了。
等他一走,方才緊閉地大門就從里面打開,一個土大夫搖頭晃腦地從里面出來。
杜意連忙迎上去,問道:“里面的人如何?”
“不如何,我學(xué)藝不精,治不了,還是早日下山去尋厲害一點的大夫。”土大夫哼哼道,“那人叫你進去,有話問你。”
說著,土大夫狐疑地掃他一眼,道:“你們認識。”
“認識。”杜意沒隱瞞,準備進去時,又道,“這里不安全,你要離開,就趁早。”
土大夫搖頭晃腦地走了:“你管不著。”
杜意無奈,深深看了一眼那離去的土大夫,隨即收斂心神,放低步子進屋。
屋里,云間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上已經(jīng)被容玦清理過了,穿著寨里那些搶來的姑娘的舊衣裳,衣裳很舊,但遮不住她身上的貴氣。
杜意上前道:“大公子還是早日帶這位姑娘下山去比較好,山里條件有限,一時半會兒治不好她。”
“不必你說,我也知道。”容玦看都不曾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有些事要問你。”
杜意知道他要問什么,神色一凜,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
容玦靠著床頭,握著云間月的手細細摩挲,道:“我只問你一句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回答了就讓你走,絕不為難,往后也絕不打擾。”
到底是梁侯舊部,跟隨梁侯多年,按輩分,容玦叫他一聲叔都不為過。
杜意知道自己心軟了。
沉默半響,他拖來凳子在一旁坐下,低聲道:“夫人她與侯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算是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才成了親。”
容玦看他一眼,淡淡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他追尋自己的身世,以及容荀的死這么多年,為的不是知道他與梁侯夫人經(jīng)歷多少困難險阻,才在一起的。
但杜意沒理他,抬起頭來,深深看他一眼:“大公子,你可知當年要嫁給侯爺?shù)钠鋵嵅⒉皇欠蛉耍俊?br/>
容玦靠著床柱,垂眼冷笑:“是長公主。”
那時長公主還不是長公主,只是太后膝下的一個小姑娘,小姑娘長成大姑娘,是先帝寵愛的靜安公主。
靜安公主對梁侯一見鐘情,不顧已與梁侯訂親的大小姐,如論如何也要嫁與他為妻。
梁侯同那小姐,自幼相識,正如杜意所說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那樣正直的一個人,怎會因為一個見過沒幾面的靜安公主就拋棄與自己有婚約的青梅,做那駙馬?
在加上他已是梁侯,戰(zhàn)功顯赫,根本就不需要用攀附一個公主來鞏固自己的位置。
何況,他從來都不在乎名利。
他在乎的不過是大梁安,百姓安。
可惜靜安公主不懂這些,她只知道自己在乎的東西,就一定要拿到手里。
她與那小姐為難,各種羞辱,要她自己退出。那小姐性子雖柔弱,脾氣卻倔,不顧名聲,私自與梁侯跑去關(guān)外,于廟里拜堂,同梁侯容荀結(jié)成夫妻。
沒有三媒六聘,也沒有鳳冠霞帔,卻是她心之所向。
得知此事的靜安公主怒不可遏,賭氣一般地同當時的探花郎柳憲成親,與他相敬如賓,從未有過夫妻之實。
多年后,梁侯班師回朝,身邊跟著一個衣著簡樸的婦人,卻是他的夫人,他的青梅。
他借此請旨,與那小姐再次成親,這次是三媒六聘,鳳冠霞帔,十里紅妝。
靜安公主放不下,借當時還是莊妃的太后的手將梁侯扣在宮中,用計失身于他,逼他娶自己。
她做小伏低,寧愿不要放低公主的身份,寧愿不要正妻的位置,也要嫁給容荀。
可惜梁侯心比誰都硬,哪怕是抗旨不尊,冒著滅門的風(fēng)險,也絕不娶她!
剛剛有孕的梁侯夫人險些小產(chǎn)。
回憶到這里,杜意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無奈:“若是侯爺當時沒那么羞辱靜安公主,娶了她,說不定后面夫人也不會小產(chǎn)。”
容玦抬眼將她一掃,淡淡道:“世間傳言說母親她身子弱,很難有孕,其實不是?”
杜意點點頭,嘆氣道:“夫人她其實是有過身孕的,靜安公主鬧得大,置駙馬顏面不顧,駙馬就算與她沒感情,臉上也掛不住。當時夫人已有一個月的身孕,靜安公主被羞辱后,許是被莊妃娘娘訓(xùn)斥了,再沒糾纏過侯爺,反倒還變了個人。”
容玦滿臉的惡心:“她便是故意與母親接近,難道她就不曾懷疑過?”
“有。”杜意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但她聰明,從不單獨與侯爺或是夫人碰面,每次相交必然都是有駙馬在場。”
容玦冷笑:“逢場作戲。”
杜意又道:“后來靜安公主也傳出有孕,對外說是一個月,其實是兩個月。”
這樣一說,那孩子是誰的不言而喻。
容玦冷笑,難怪柳憲要對他下手。這樣一個心眼狹小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妻子懷上別的男人的孩子?
也是長公主手段細,欺瞞柳憲那么多年,都不曾被發(fā)現(xiàn)。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