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云間月所說,她從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張嬤嬤,甚至不是太后。
她將李尚宮的耳環塞進云思嵐手里,也是為了宮正司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查尚宮局的賬!
趙尚功也沒讓她失望,順著云間月所計劃的那樣成功與青蘿聯手,將尚宮局真正的賬簿偷了出來。
“之前同公主一起料理宮務時,奴婢就想過,尚宮局這么多年一直能獨善其身,除了因為背后是太皇太后外,恐怕還是因為她們做了假賬!”青蘿看向主位上的云間月,低聲道,“果然,四司里都有一本假賬,真的給太皇太后看,假的給眾人看!”
距離上次云間月從行宮回到宋府,又過了好幾日。
這幾日里,云司離雷霆手段,料理了太后一黨,幾乎將她的人從朝中連根拔除,個別沒有拔除的,也沒有接觸到核心事情。
云司離留著他們到關鍵時刻還有些用處,并沒有全部清理掉。
云間月翻著手里的真賬簿,嘴角笑容陰冷:“虧她們能想處這樣的法子來撈油水,真是佩服!”
賬簿上的收支記錄,比國庫還要精彩!
青蘿當初看見的時候,也嘆為觀止:“太皇太后是庶出,當初在府里就不得寵,后來入宮后,家族勢力也不如陳皇后。等她熬到太后時,家中長輩相繼去世,只剩一個嫡親哥哥還在世。”
云間月眉心一動,轉向青蘿:“你是說延慶侯顧岑?”
青蘿點點頭,道:“是他。不過顧侯爺與她關系似乎不太好,這些年一直不曾見過,但幾日前不知為何顧侯爺請旨見了太皇太后一面,之后太皇太后就砸死了一個宮女給張嬤嬤頂罪。”
云間月眉尖兒一蹙,狹長桃花眼立即多了一絲危險。
青蘿有所察覺,不由壓低了聲音問道:“太皇太后同母家不和,尚宮局的收支供她收買朝臣,可奴婢想不通這與顧侯爺有什么關系。”
云間月若有所思,手指在賬簿上輕輕一叩,道:“或許顧侯爺見她,不是因為她被牽連會連累顧家,而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青蘿不知道容玦和太后的關系,疑惑道:“公主說的是誰?”
云間月垂下眼,避開了青蘿的視線,低聲道:“沒什么……你回去吧。等李尚宮一倒,你就取而代之,到時候我要你全力協助一個人。”
青蘿沒問是誰,起身給云間月磕了一個頭,便走了。
青蘿一走,云間月就召見了玄樓的人。
如今她手上握著兩大勢力,玄樓和陰司。
宮里的事情,她大多都交給陰司去辦。宮外的事情,則由玄樓處理。
這次來的是個姑娘,同師卿卿差不多年紀,但卻比師卿卿冷漠得多,見了云間月也只是淡淡一點頭,話都不多說一句。
云間月也不多說,直接道:“勞煩替我查一查以前的事。”
對方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云間月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敲,道:“太皇太后顧鸞入宮前,同家里的關系和人際交往,以及她在入宮前可曾跟人有過情……私情也算。”
姑娘沒出聲,淡淡一點頭,領命退下了。
三日前,慈寧宮的宮女被太皇太后一花瓶砸死。
宮人慌慌張張的請來云司離。
自登基后,云司離很少來后宮,慈寧宮更是從不曾去過,今日還是第一次。
他一身明黃私服,衣擺上用金線繡著祥云和雙龍戲珠珠的紋樣。
他看見地上倒著的宮女,眉心一蹙,眼神也冷了下來。
但他什么也沒說,隨意給太后請了安,就自顧自在一旁坐下,也沒問她叫自己來做什么。
被人擺了這么一道,太皇太后心氣兒也不順。再加上云司離以前來給她請安,好歹還會顧及禮節,三跪九叩。如今做了皇帝,從未來請過安就算了,如今見了她,見禮如此隨意就罷了,竟然還敢無視她!
太皇太后撇他一眼,也沒叫宮人上茶,冷冷道:“怎么?事到如今,你也要像你父皇那樣,同哀家反目!?”
云司離目光一轉,從前對人溫和的他,竟然也學會了冷臉。
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不知何時握緊了:“太皇太后想讓朕說什么?說你是如何砸死一個宮女的,還是怎么害死我母后的?”
“這么生分,連祖母都不叫了?”太皇太后哂笑一聲,“跟你父皇一樣,白眼狼,養不熟!你不要忘了,當初要不是哀家,還沒你和你父皇的皇位!”
云司離念舊,她以為她這樣說,多少會讓云司離心里生出一點愧疚。
可她根本就沒想過,云司離做太子是被逼的,做皇帝也是被逼的。
被推到現在這個位置,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聽到太皇太后這話,他心里不僅沒有半分愧疚,反倒還生出一點怨懟來。
但他心態很好,呈現在臉上的,從來都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怨懟這種東西,全被藏在心里。
“太皇太后與朕不親,可能不知道,朕從未想過當皇帝。”他將冷淡的表情一收,忽然對太后溫和一笑,“這皇位究竟是怎么來了,太皇太后心里應該最清楚,又何必說出來惹人反感?”
太皇太后被他氣得不輕。
但她自認自己是長輩,一個長輩不至于這樣跟一個小輩置氣。
她深吸一口氣,將怒火和其他情緒一起咽回心底,維持著表面平靜:“你既不愿見哀家,那哀家也不同你多說。今日叫你來,是要告訴你,這人才是殺死安平的真正兇手!”
云司離目光一撇,第二次將目光移到那被砸死的宮女身上。
他這才發現這宮女死去多時,流出來的血跡都快干了。
云司離笑了一聲,笑聲悶在嗓子里,說不清他在想什么:“皇祖母是想說這個宮女殺了安平,您查清楚后,直接定了她的罪?”
太皇太后鎮定道:“是她自己經不住哀家的逼問畏罪自殺。哀家不想無辜的人受牽連,所以才請皇上定奪。”
“都死了,還需要朕定奪什么?”云司離唇角含笑,目光卻十分冷淡,“忠義,你親自卻宮正司將張嬤嬤接回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