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連續下了三日,青花巷疏于管理,最終還是被淹了,房屋也塌了好幾間。
兵部和工部同時忙碌起來,清理河道的清理河道,救人的救人。
青花巷旁邊過去就是煙柳巷,煙花之地,連續幾日的大雨,也有人沒當回事,依舊有人尋歡作樂。
溫柔鄉塌陷之時,好多人都沒能跑出來。
云間月這三天一直守在皇宮,都沒來得及回欽定侯府,那邊是個什么情況,她也不得而知。
兵部負責下水撈人,宋恒匆匆入宮求見時,整個人都濕透了。
云間月叫人給他拿身干凈的衣裳換洗,被他拒絕了:“不礙事,反正等會還要濕。”
云間月點點頭,讓人燒了炭火,又遞了干帕子給他擦頭發:“表哥怎么入宮了?可是有什么新進展?”
宋恒點點頭,道:“煙花巷那邊只塌了溫柔鄉,情況倒是沒青花巷那邊嚴重,只是……”
說到這里,宋恒的臉色不太好看,眼中也帶著厭惡:“只是底下壓著不少朝廷重臣,臣粗略算了一下,都是當初溫太師一脈。”
云間月一愣,隨即臉也陰了下來:“原本朕只當他們是在鬧脾氣,不滿朕罷了。所以朕還一直有叫人游說他們,可他們到好,竟做出這些惡心的事來!”
宋恒沒接話,往周圍看了一眼。
云間月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遞了一道眼神給連鏡。
連鏡便懂事的帶著他們一道退下了。
人雖都退出去了,但宋恒還是不由壓低了聲音:“若僅僅只是如此倒也罷了,可依照當時將他們撈起來的情況來看,幾個人明顯是處于一間屋子。”
云間月垂眸一想,很快明白了宋恒的意思:“表哥是說,溫柔鄉倒塌時,他們曾在一起商量什么?”
宋恒點點頭,隨即擰眉道:“可能是臣多心,可臣總覺得此次青花巷的事和之前欽定侯府遇襲的事有某種聯系。”
說罷,他看時辰差不多了,準備起身告辭,道:“以防萬一,還是著人查一查這些人比較好……有紙筆嗎?臣把名單寫下來。”
云間月沒說話,把紙筆遞給了他。
之前她就懷疑過,那次遇襲后,不僅不見對方半點蹤跡,他們還能時時監控著欽定侯府的動靜。
且不說最后放松警戒,故意引他們進來是容玦的計謀,可之前他們又是怎么躲過玄樓的監視?
城門那邊也有玄樓的人守著,若有可疑之人進出城,必然會被嚴查。
可就是什么都沒查出來。
還有青花巷,那間屋子的主人,究竟是怎么避開京兆府的視線,恰巧每次都不在?
究竟是不在呢?還是趕在他們來之前就消失了?
如果說,對方是京中人,很熟悉周圍的地形和知曉京兆府的行事作風呢?
宋恒已經將名單寫好了,交給云間月過目:“現在那些人還被兵部監視著,可要收押?”
云間月兩眼將名單一掃,發現上面的幾個大臣,曾在朝中擔任要職,與溫太師交好,可名單上卻不見溫太師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氣,將怒火壓下去,一收名單,冷笑一聲:“以嫖*妓的名義把他們全部打包送去刑部,朕倒要看看,他們想玩什么把戲!”
前朝有明確規定,朝臣不得嫖*賭。到了云間月這里,除了在原來的基礎上完善了一些刑法之外,大致都沒改變。
這朝臣不得嫖*賭,到了她這里也依舊沒有變。
宋恒領命,準備退下,云間月又道:“溫柔鄉那些妓子也全部收押京兆府,理由讓京兆府自己想!這些時日,就辛苦表哥些。”
宋恒搖搖頭,表示沒什么。
等他走了,云間月重新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單,沉默片刻之后,召見了陰司的人。
這是她登基后,第一次召見陰司的人。
暗衛跪在她跟前等著吩咐。
云間月沉默了一會兒,將手里的名單扔給他:“這上面的人,一日之類我要看到他們全部信息,尤其是出入京城后,都做過什么,以及祖輩可曾效忠過哪個皇子。”
不怪云間月會多想,實在是她取代容玦做了皇帝之后,擋了太多人的路。
何況她從不覺得,這次的事情會這么突然的爆出來,可不是有人在幫她。
怎么看怎么像是憋著什么陰損的招。
暗衛退下,云間月獨自坐了一會兒之后,起身出了宮。
大雨已經停了,換了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馬車在青花巷外面停下,連鏡先跳下馬車,隨即打開了傘替云間月撐著。
遠處工部尚書在侍衛的提醒下,瞧見了她,連忙爬過來迎接。
他一臉忐忑:“陛下怎么親自來了……這里面水深,您還是別進去了。”
云間月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忙,并沒有勉強進去,目光將滿是狼藉的地方一撇,隨即收回來落在了工部尚書身上。
她道:“沒什么,過來看看……如何?”
如今的青花巷雨水和臟污臭水混跡在一起,像河流一樣匯聚成一攤,將士們脫了上衣在水里穿行,努力疏通著被堵住的地下排水道。
工部尚書挽著褲腿,擰干衣袖上的水跡,愁眉苦臉:“這工程實在是太大了,這幾日恐怕有的忙。好在這邊地勢平坦,出事的時候,居民們跑得快,并未造成什么人員傷亡。”
這便是不幸中的萬幸。
云間月沒說話,揮了揮手,跟著她的宮人立即訓練有素的從馬車上提下來幾十個食盒。
她道:“朕想著你們忙到現在可能還未趕上吃午膳,叫他們都停一停,用了午膳再說,別累壞了身體。”
不遠處搭了一個棚子,專門供工部的人休息輪班。
王尚書答應了一聲,連忙叫來人將食盒提過去,又叫水中的人出來用膳。
棚子不夠大,他們分了兩次才將午膳用完。
之后更是一刻也沒耽擱,又入了水中。
云間月沒讓王尚書繼續陪著,讓他自己去忙,她又站了一會兒,發現有幾個工人面部發紅,時不時還會咳嗽兩聲。
她皺了皺眉,對連鏡道:“回頭告訴溫如誨讓他配些驅寒的藥,找人熬上一大鍋,回頭讓他們都喝些,別染了風寒。”
連鏡應著:“陛下放心,奴婢等會就去找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