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生來就該被當做花瓶供著。
這種人一般都生的很好看,楚楚動人,性子還要好,偏偏又什么都不會,只一眼就會叫人生出憐惜之情。
就好比小溫夫人。
她模樣確實是一等一的好,但也確實是個一等一的廢物!
她什么都不會,拿過最重的東西就狼毫和筷子。以前在秦國公府因為不會的說話的事情,吃過不少苦頭。
是她的嫡姐,也是溫夫人憐惜她,所以護了她好多年,以至于后來她嫁人了,還時常將小溫夫人叫到府上去小住。
初時,她眉眼還沒長開,溫夫人容顏尚未衰敗。
溫太師也只將她當夫人的娘家小妹一樣疼惜。
漸漸的,等她年紀到了,模樣漸漸長開了,與已經上了的年紀的溫夫人的比起來,她就是一枝潔白無瑕的薔薇,美艷不可方物。
所以,他起了旁的心思。
尤其是這個小妹一言一行都象征著年輕的活力,即便是哭,也哭得人忍不住跟著落淚。
對他這個姐夫還十分信任,有時候迎面碰上還會忍不住臉紅。
這讓溫太師那點旁的心思,越發清晰起來。
每日回家,再碰上溫夫人那張老臉,他連同她說話的興致都沒了。
他是太師,三妻四妾很正常,所以這點心思漸漸成形時,他就已經按耐不住出手了,甚至還沒打算同溫夫人透個底。
等溫夫人撞見這些事情時,險些氣得吐了血。
她第一次打了她疼惜的這個妹妹,罵她不要臉,不守婦道。
她這個啞巴妹妹也不知道解釋,垂著頭自慚形穢,眼淚掉得人心都化了,后面再難聽的話,溫夫人也說不出口。
打這以后,她就再沒見過這個妹妹,而對方也很識時務,再沒來過太師府。
但溫夫人知道,她那個貪戀美色的丈夫暗中找過她這個妹妹不下十次,這十次里他們究竟做過,溫夫人也有所耳聞。
讓她欣慰的事,她這么些年不是白疼這個妹妹的,至少在那天被罵之后,就再沒做過出格的事。
溫夫人知道后,也不會鬧——鬧若是有用,她丈夫就不會對她妹妹生出別的心思。
可她還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丈夫要以七出休妻,她震驚之余,頭一次同他吵了起來,吵到最后,她的兒子請來溫家族長。
那族長不知與他說了什么,最后到底是放棄了休妻的念頭。
溫夫人是個聰明人,后來猜到他之所以不休妻,想來是為了自己的仕途。
她在蘇家地位雖不高,但很得她祖母疼愛,祖母護她,還想要王上升的溫太師如果休妻,很可能會面臨秦國公府的打壓。
但這一鬧仍沒有讓他罷休。
在此之后,她這個丈夫忽然變了心思,開始對她百般遷就,噓寒問暖,好似如當初,哪怕她只是咳一聲,他就要大費周章地請大夫來查看。
看完大夫不算,還開了一堆補身的藥。
溫夫人不認得那些藥,私下里問了別的大夫,也只說那些是補藥。
她這才放心吃起來。
可誰知越吃越虧,身子越來越虛弱。
直到有一日,她那妹妹再一次過府來探望她,抓著她的手哭的梨花帶雨,打著手語問她:“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了?”
直到這時,她才猛然反應過來,那些噓寒問暖是假,百般遷就也是假,做這些的前提不過是為了要她的命。
可已經來不及了,那些藥已經深入她的五臟六腑,她渾身就像個漏了氣的皮球,除了干癟的皮膚,內里什么都沒有了。
溫夫人開始笑,笑得凄涼絕望,只恨嫁錯了人。
直到最后,她才恍然想明白娶她的人不過是狼子野心。
她努力睜開眼,抓著她的妹妹的手,在她哭得淚眼婆娑的目光里,終究什么都沒說,嘆了口氣,慘淡離世。
半年之后,什么都不知道的溫夫人的妹妹嫁進府做了溫太師的續弦。
自此,府里的人開始稱呼她一聲小溫夫人。
可這名字總是讓她想到溫夫人離世前的樣子,她心里不安,整日憂愁,又不知道同誰說。
偏偏這個時候,溫太師又對她百般疼惜,關懷備至,這讓從來沒經過男女之情的小溫夫人很快就迷失在了這個男人的溫情里。
她很快就忘了死去的姐姐,開始享受她作為小溫夫人的快樂。
直到有一日,她從喝醉了酒的溫太師嘴里,聽到兩句關于溫夫人當年死去的真相,她才恍然明白原來眼前的榮華富貴,都是用她姐姐的性命堆起來的。
那一刻,她真的恨死了溫太師。
恨他害死了從小就疼愛自己,唯一沒將她當做外人的姐姐。
也明白溫夫人死前,拉著她的雙手,那凄涼絕望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給姐姐報仇。
可她一個什么都不會做的啞女,能做什么啊?
大約是關鍵時刻捅他一刀吧。
她也確實這樣做了,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了容玦,然后要去尋死。
她心里不安,背叛疼愛她的姐姐,也背叛了真心愛慕的丈夫。
可她是間接殺害姐姐的兇手,且能茍活在這世上?
所以,當她一頭撞向墻壁時,心中全是解脫。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她被游觀拎住后領,從這頭拽到了那頭,只是輕輕一推,她就跟柳絮一樣摔在了地上。
“想死?”她頭暈目眩地趴在地上,聽那個可怕的男人笑了一聲,“著什么急?等事情都解決了,你再想死,本侯也不會攔你。”
小溫夫人抬起頭,眼底的淚花還掛在睫毛上,怔怔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天都是黑的。
容玦也沒和她廢話,遞給游觀一個眼色,游觀便幾步上前,目不斜視地將小溫夫人的衣衫撕爛,在她驚恐和掙扎之中,扯亂了她的頭發,然后拖著人出了牢房。
容玦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后,緩緩踱著步子去見了溫太師。
此時的溫太師還算鎮定,容玦那招剁了死囚的手指偽裝成是小溫夫人的手指的套路沒能唬住他,這會兒正盤腿坐在地上養神。
聽見動靜時,他抬起頭,與其對視一眼,緩緩笑道:“侯爺可是想起來要將無辜的本官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