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兩三日,幾個人又換了水路,這次卻是一路往西而去。
兩個小家伙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當是云間月帶他們出來體察民情,見見世面。
云思回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
容遇一路過來,看了太多的事情,倒是有所感悟。
云間月和容玦看在眼里,但卻沒有多問,等他自己想。
路上依舊會遇到刺客,但這些刺客同玄樓和陽司的人比起來,相差太遠,基本上是有來無回。
陰司的人送來過消息,京城那邊暫時一切安穩,有張庭燁和沈書群,還有容玦留在暗處的人坐鎮,宗親們也只敢暗中動手,不敢亂著來。
畢竟云間月現在所透露出來的,也僅僅也細微的一部分,宗親在知道她的全部底牌之前,不會貿然出手。
趕了差不多半個月的功夫,到了肅州。
容遇發現,他們在肅州停留的時間比較長,相較與之前,他們都是匆匆趕路,根本就不會在哪里停留,這次卻突然停留了差不多五天的功夫。
有天,在茶樓聽戲。
容遇發現云間月時不時會往樓下看一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樣子。
“阿娘,還有誰要跟我們同路嗎?”容遇扯扯的云間月的衣袖,強行擠到她懷里去,“孩兒看阿娘往樓下看了好幾眼。”
知道他聰明,被他猜中心事,云間月也不惱。
她揉揉容遇的小腦袋,方才茶盞,道:“嗯,就是等一個人,不過不是和我們一道。”
容遇好奇,抓著云間月的手,眼巴巴地問:“誰啊?”
在京城,阿娘是女帝,不管做什么,都只有旁人等她的份,從未見她除了等容玦外,還等過旁人。
云思回在樓里跟著季長隨轉了一圈,拿了許多小玩意回來,一股腦地放回桌上,隨口問:“阿爹去哪了?”
云間月瞇著眼,那雙總是冷冰冰的眼中,多了一點容遇看不懂的情緒。
像是懷念,又像是惋惜和無奈,還有更多的期待。
她彎下腰,將頭擱在容遇腦袋上,閉著眼道:“阿娘的哥哥,你們的舅舅……以前是這世上最疼的阿娘的人。”
云思回手里拿著一塊糕點咬了一口,似懂非懂地問道:“舅舅?是宋家的舅舅們嗎?沒聽說他們也要來啊。”
“不一樣的。”云間月眼底帶著笑,溫柔得不像話,“這個舅舅啊,和宋家的舅舅們不一樣的。”
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云間月卻是不說了。
云思回搞不懂,也懶得追究,繼續吃著她在這樓里搜刮來的甜點。
容遇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隱隱有些期待。
他趴在云間月懷里,跟著她的目光往樓下看看,遠遠的他看見阿爹帶著兩個人往這邊來了。
容遇立即從云間月懷里跳了下去,趴在欄桿上,揮著小胖手:“阿爹!”
今日有些熱,街上人聲鼎沸,行人游客絡繹不絕,混著叫賣聲,好似一出大戲。
誰家的屋檐下筑了燕子窩,偶爾飛出來兩只燕子,嬉鬧著飛遠了。
容玦聞聲,抬眼往樓上看了一眼,先看見的,卻不是容遇,而是從凳子上站起來,迫不及待就往樓下奔的云間月。
因為太過急切的關系,還險些撞到了上樓送東西的小二。
云思回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同容遇一道趴在欄桿上往下看。
她嘴里還塞著糕點,扯扯容遇的衣服,不懂就問:“阿遇,站在阿爹旁邊的,就是我們的舅舅嗎?兩個舅舅啊?”
容遇順著目光看過去,看見他阿爹身邊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穿著青色錦衣,手里舉著傘,擋住了半張面容,剩下露出的那半張,似乎帶著笑,雙眼彎著,容易給人好感。
而他打著的傘,也不是替自己打的,是替他身邊那個人打的。
因為遮住了全部面容,容遇和云思回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他穿著一件有些舊的袍子,遮得嚴嚴實實的,半點肌膚都沒露在外面。
云思回看了看這太陽天,有些奇怪:“他有那么怕熱嗎?”
容遇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回事,他手撐著下巴,低聲道:“他腳步虛浮,下盤不穩,要么命不久矣,要么生了什么大病。”
“誒?”云思回露出一個驚訝地目光,“是這樣嗎?我怎么看不出來?”
容遇斜了他一眼,笑了一聲:“你能看出來?幾個舅公教學的時候,你都在旁邊睡覺。”
“放屁!”云思回氣得跳起來就是一巴掌,“是他們講得不好!”
容遇也不和她鬧,隨便她嚷嚷。
那邊云間月直接從樓里奔出去,穿過人群,飛撲進那人懷里,那人被撞了個措手不及,連忙后退了一步,才穩穩將人接住,就算是這樣,他手里舉著的傘也沒挪動半分。
云思回從后面卡著容遇的脖子,騎在他身上,扯著他頭發,要他為自己丟失的尊嚴道歉。
容遇反手抓住她的衣襟,直接將人摔在了旁邊,然后按住她的腦袋不許她掙扎。
明明沒用多大的力氣,云思回卻半點都掙不開。
“阿爹竟然任由別的男人抱著阿娘也不生氣,”容遇嘖嘖兩聲,很不甘心,按著云思回腦袋摩擦地板的動作就大了許多,“明明平時我撒個嬌他都要瞪我。”
云思回一扭身,雙手以剪刀的方式夾住他的手,從地上掙扎起來,一口咬住容遇的肩:“阿娘都說那是我們舅舅,和宋家舅舅們不一樣。”
肩上一痛,饒是容遇脾氣再好,也被惹惱了,他用另外一只手扯住云思回的衣襟直接將人掀翻,用了一些力氣,將她整個人都按在地上。
“云思回你屬狗的嗎?”他動動右肩,疼得嘶嘶抽氣,“打不過就用嘴,誰打架像你這樣盡用賤招啊!”
云思回可勁兒掙扎,奈何力氣沒有容遇大,實在掙脫不了。
然后她干脆不掙扎了,就那么趴在地上,盯著重新進樓來的云間月,等了一會兒后,她忽然嘴一瞥,“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不能說是哭,是“嚎”。
那邊唱戲的都被她驚呆了,險些唱錯了調子。
容遇還沒反應過來,剛要松手,就被人從后面抓住后領,朝后扔了出去:“小兔崽子,我可沒教你欺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