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梁女帝和離國皇帝在驛館鬧了矛盾,并且撕了盟書的事情,不出片刻就鬧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云間月不知道是不是氣瘋了,回了歸月樓就寫信東梁,鳳君殿下攔都沒攔住,直接讓宋家將軍們大軍逼近,隨時都會跟離國邊境發(fā)生摩擦。
前后不過才兩天的時間。
“真的假的?”齊華蘭聽到消息時,人在皇宮,宮人匆匆來稟報,小皇帝也聽見了,“好端端的怎么鬧掰了?你們怎么如此廢物,現(xiàn)在才來稟報!”
齊華蘭直接砸了手里的狼毫,表情十分不善。
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哆嗦成一團(tuán),嗚嗚咽咽地辯解道:“不怪奴才現(xiàn)在才來稟報,實(shí)在是那天的情況大家都以為他們是開玩笑……”
畢竟這天底下還沒幾個皇帝是像云間月那樣,一言不合就撕盟書,還分分鐘大軍壓境。
齊華蘭實(shí)在是對這女皇有些好奇,她擰眉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怎么她那個鳳君不攔著,任由她這樣胡來?”
宮人不敢抬頭:“沒有……”
“她那鳳君在怎么厲害,大事上也不是他說了算。”小皇帝趴在案幾上,逗弄著宮人剛剛尋來的蛐蛐,狀似無意道,“皇權(quán)在她手上,她說要打就打,誰敢攔?”
齊華蘭猛地轉(zhuǎn)頭,神色復(fù)雜地看了眼這個不處理朝政,只一心逗弄蛐蛐的皇帝,總覺得一言難盡。
“皇上,你就不想從中撈點(diǎn)什么好處?”齊華蘭看著他,不是知是試探還是無意,“東梁要是和離國鬧起來,那他們之間的生意也到頭了,咱們何不趁此機(jī)會,拉攏其中一方……”
沒等她話音落下,小皇帝就淡淡將她一掃,隨即抓起桌上裝蛐蛐的盒子,頭也不回的離去:“那是皇姐和九皇叔該考慮的事情,朕管不著。”
齊華蘭:“……”
她一時實(shí)在是找不到什么話來形容這個她這個弟弟。
他們不是一母同胞,她母親死得早,皇后膝下無子,見她可憐就將她養(yǎng)在膝下,說是收養(yǎng)公主,不會引來無所謂的猜忌。
可后來皇后還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但這并不影響她對自己好。
齊華蘭很感激她,也曾想過要好好疼愛這個弟弟,可后來弟弟夭折,死在蘭妃之手,她忽然覺得,身在皇家,不只是疼愛就夠了。
小弟弟沒了,皇后郁郁寡歡,沒幾年也跟著去了。
齊華蘭又成了一個人。
但她無所謂了,不貪戀家人情愛,反正都是得不到的東西,那她只好去爭權(quán)。
她選了同樣沒了母妃八皇子,利用齊宣恒的力量,推他坐上皇位,然后殺了蘭妃和她那幾個可憐又無辜的孩子。
現(xiàn)在想起來,她都記得蘭妃望著她時,眼中的絕望和痛苦。
蘭妃抓著她的衣擺不停求饒,希望她繞過那幾個可憐的孩子。
可她不愿意,不是為了自己,哪怕只是為了夭折的小弟弟和皇后,她也不愿意。
皇權(quán)之爭,成王敗寇不就是這樣嗎?
一開始,她看見小皇帝真的想要做一個好皇帝,她便交還權(quán)利,只打算安靜的做個長公主。
可齊宣恒不愿意,參與朝政,違背小皇帝的意愿,處理了好幾件事情,并且先斬后奏,弄死了她曾經(jīng)埋伏在朝堂上能幫助小皇帝的人。
齊華蘭知道,這人的野心不止于此。
自此,她重回朝堂,與齊宣恒分庭抗禮,相互制衡,也防止齊宣恒胡作非為。
但這樣做的結(jié)果便是,皇帝手中沒有實(shí)權(quán)。
成了一個被她和齊宣恒架空的傀儡皇帝。
這不是齊華蘭想看見的。
她幾次發(fā)誓,等到牽制住了齊宣恒,她就交還權(quán)利,可世事難料,差些時機(jī),她也下不了手。
宮人見皇帝走了,長公主正在愣神,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叫了她一聲:“長公主殿下……殿下?”
齊華蘭猛地回神,跌坐回椅子上,揮手道:“盯著驛館和歸月樓的動靜,不管他們之間的矛盾是不是真的,眼下都不是攪渾水的好時機(jī)。”
她擔(dān)心的是自己出兵撿漏,朝中齊宣恒趁火打劫。
宮人退下,剛退出去,迎面就撞上一個人。
她一愣,連忙跪下請安:“見過攝政王。”
攝政王腳步一頓,已經(jīng)猜到書房里的人是誰了,但還是多此一問:“皇上呢?”
宮人不敢抬頭,甕聲道:“皇上回后宮了。”
“哦。”齊宣恒應(yīng)了一聲,抬腳進(jìn)了書房。
一腳跨進(jìn)去時,看見的就是齊華蘭靠著椅背,盯著房梁愣神的樣子。
這幾日大約是沒休息好,她眼下帶著濃濃的烏青,更關(guān)鍵的是,平時總是趾高氣揚(yáng)的人,此刻身上籠著一股說不清楚的“死氣”。
齊宣恒腳步一頓,僅過了片刻,又恢復(fù)如常:“東梁和離國的事,你怎么看?”
齊華蘭眼眸一轉(zhuǎn),隨即坐直了身子,手指纏著一縷長發(fā),懶懶道:“皇叔,這可是個好機(jī)會啊,你要不出兵,北齊可找不到一個比你更能帶兵的人了。”
齊宣恒眼一沉,臉上多了一點(diǎn)慍怒:“你認(rèn)真的?”
“侄女何時說過假話?”齊華蘭低聲笑道,“皇叔,你也想替皇上分憂,對吧?”
齊宣恒冷笑:“你就不擔(dān)心,這是那兩人的計(jì)謀?”
齊華蘭是毫不介意,依舊笑得燦爛:“計(jì)謀又如何,只要皇叔能離開京城,我就高興。”
齊宣恒沒做聲,神色冷到極點(diǎn),他滿臉山雨欲來,盯著齊華蘭看了許久,終究是一句話都沒說,轉(zhuǎn)身而去。
齊華蘭只當(dāng)沒看見,繼續(xù)處理手上的事情。
一直到掌燈十分,齊華蘭才出宮。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到了長公主府,她打了個呵欠,扶著丫鬟的手正要下馬車,管家就匆匆跑來,遞上一封拜帖。
齊華蘭擰眉,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那拜帖,道:“誰送來的?”
管家道:“白日一個叫季長隨的年輕人送來的,說是東梁女皇明日邀您歸月樓吃茶。”
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齊宣恒帶話,表示云間月要見她。
這次是親自送了拜帖來。
齊華蘭頭一次覺得這個女皇陛下心思有些復(fù)雜。
她沉默片刻,拿著拜帖敲了敲手心了,半響才道:“明日的事情都推了,本宮去會會這個東梁的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