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夜色不太好,烏云黑壓壓,連月亮都藏在了厚重的云層里,星河都看不見。
馬車停在小巷里,隱藏在夜色之中,若是不走近,根本就看不見這邊還有這樣一輛馬車。
季長隨抱著手坐在車轅上,看見不遠(yuǎn)處湖上的花船緩緩靠近岸邊,一個帶著漆黑斗篷的人匆匆從馬上下來,急急忙忙上了岸邊的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走了。”季長隨低聲同馬車?yán)锏娜说馈?br/>
云間月撩開車簾往那邊一掃,淡淡道:“把消息遞給齊華蘭。”
今日云間月逼了齊華蘭一把,要她做出選擇,可她原本的打算就不是將選擇權(quán)擺在齊華蘭跟前讓她自己選,她的目的是要齊華蘭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選她擺出來的答案。
季長隨沒問原因,應(yīng)了一聲,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前腳剛走,后腳容玦就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馬車。
云間月都沒看見他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倒是被嚇了一跳,手臂條件反射地就要抽出去,被察覺意圖的容玦一把按在了胸口。
“打在我身,痛在你心,”黑暗中傳來容玦低低的笑意,“夫人輕點,打壞了,你就要守寡了。”
云間月氣笑了,揚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力道不重,容玦卻順勢倒下來,躺在了她腿上。
外面不知道是誰架著馬車緩緩離去,云間月撩起容玦長發(fā),任它從指縫滑落:“怎么樣?小皇帝信了?”
容玦翻個身,閉著眼摟住云間月腰,將頭埋在她小腹上:“將信將疑,并為透露太多信息,只說想要奪權(quán),希望借助東梁的力量,若是成功,每年向咱們進貢五千匹戰(zhàn)馬,鄞州半年軍需,一萬兩黃金,他在位期間絕不生戰(zhàn)事……”
說到這里,容玦忽然憤恨地錘了一把云間月的腰。
力道不重,卻莫名讓云間月覺得別扭。
她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問:“你捶我做什么?”
容玦扯開她的腰帶,手不老實地往她衣襟里跑:“小皇帝還罵我來著?”
云間月捉住他的手,不許他亂動,卻被容玦用了個巧勁兒按在了身后。
她氣息不穩(wěn),勉強道:“別胡鬧……他罵你什么了?”
容玦另外一只手繼續(xù)在她衣服里亂爬,明明占了便宜,嘴里卻裝著委屈:“他罵我是禍國妖姬!陛下,奴家分明與您兩情相悅,唯您馬首是瞻,您說東奴家絕不打西,哪里就是禍國妖姬了,奴家委屈啊……”
云間月被他一口一個奴家驚著了,背脊爬滿了雞皮疙瘩。
她不耐煩掙扎了一下,擰眉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容玦嚶嚶嚶:“連陛下也嫌棄奴家了……奴家的臉也不夠陛下看了嗎?”
他要鬧,云間月阻止不了,只能僵坐著不動,等容玦鬧夠了,兩人才說回正事兒:“今后同小皇帝那邊的接觸,全部由你出面好了。”
容玦應(yīng)了一聲,撐著云間月的膝蓋坐起來,湊過親了親她的唇:“夫人放心,為夫定不會辜負(fù)夫人的期望。”
這人真是越老越不要臉,簡直煩死了!
小皇帝從一開始并不信了容玦的話,仍然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甚至還暗中給云間月遞了好幾封消息。
因此,杜秋水也有更多機會將消息混在其中送給云間月。
小皇帝全心全意地被容玦欺騙過去時,還是柳同舟和鐘衍幫的忙。
他們見了同小皇帝親近地所有老臣,擺明了誠意,可這些老臣比小皇帝聰明,根本就不受騙。
柳同舟和鐘衍沒辦法,老臣不同意,見不到小皇帝,女皇交代的任務(wù)沒完成,回頭肯定會挨白眼,于是兵行險招。
鐘衍出的餿主意,知道小皇帝親近老太傅,所以盯著太傅府好些天,終于逮到了小皇帝的出宮的機會。
兩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叫人圍了小皇帝——因為小皇帝是私底下見的老太傅,身邊沒帶多少人,柳同舟和鐘衍才有了這樣的機會。
“千鈞一發(fā)”之際,柳同舟和鐘衍佯裝拜訪老太傅,順手搭救了小皇帝。
等老太傅聽見動靜,從出府來查看時,小皇帝已經(jīng)和柳鐘二人混熟,就差拜把子了。
經(jīng)過一番明示暗示,再加上他遞給云間月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沒有回音,這下他終于相信,東梁做主的其實是那個禍國妖姬的鳳君大人。
自此,小皇帝對容玦的話深信不疑,還時常邀請柳同舟和鐘衍入宮會談,老太傅操碎了心,勸都勸不住。
小皇帝的生辰就在這兩日,云間月收到了杜秋水的第二封信。
信上內(nèi)容十分簡單,只要一句話——杜秋意回城,聽說您在北齊,不敢回府,夜宿百花樓。
百花樓是北齊有名的花樓,同東梁和溫柔鄉(xiāng)差不多。
云間月正在制香,薔薇花的花瓣被她磨成粉,又用竹篩篩得更細(xì)些。
信紙攤開,放在一邊,她順口同容玦道:“這個杜秋意,還真是出乎我意料——他回來必然是去見過齊宣恒了,我今晚就去會會他。”
容玦順手將信紙丟進了香爐里,淡淡道:“何必親自去,我替你去?”
“不,我要親自去,”云間月意外地堅定。
隨即她想了想,又道:“讓長隨看著那倆孩子,你隨我一道去。”
天黑了,往日熱熱鬧鬧,總是恩客云集的百花樓,今日卻難得冷清。
廊上掛著的紅燈籠孤零零的,梁上雕刻作畫,曖昧旖旎,被紅燈籠的光影照著,倒是越發(fā)朦朧起來。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在百花樓門前停下。
馬車不起眼,可下來的人卻模樣卻十分姣好,膚白貌美,桃花眼輕輕一撇,好似能勾人——旁人勾的是身心,她勾的是魂魄,要人命的。
百花樓的老/鴇見她穿著不凡,卻不知她是何人,但她是今日包了百花樓的人,老/鴇不敢怠慢,連忙迎上前。
不等老/鴇開口說話,來人就淡淡一抬手,阻止了她說廢話:“我要見的人呢?”
老/鴇臉色尷尬,卻不敢多說,賠著笑道:“在樓里呢,姑娘們陪著,一點都沒起疑。”
來人輕輕一點頭,緩步走進百花樓,神情高傲,好似來這地方,是她屈尊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