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有個傳統。
每年都會舉辦一次詩會,一來是給學生會互相切磋的機會,二來也是為了放松。
參加的詩會的人全憑自愿報名,有真才實學的往往都會往前湊,為的是能在這詩會上拿個名次,往后考科舉,也能給主考老師們一個好印象。
每年詩會言庭初都是要去的,像他這種愛出的風頭的人,不去才是怪事。
“去。”言庭初瞇著眼道,“為什么不去?你有人組隊?沒人就我們倆一道。”
參加詩會有個要求,并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兩組隊。
也是為了考驗兩個組隊的是否有合作精神,是否會為了急功近利而拋棄自己的隊友。
言庭初覺得這規則簡直就是變態,多拉一個人組隊,其實就是多此一舉,明明是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事情,非要拉上兩個人,不是有病是什么?
但這話他只會在心里默默吐槽,不會說出來,畢竟立下這個規矩的是女皇陛下本人。
好友道:“可以啊,還是以前那個規矩,你負責文,我負責武。”
詩會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將所有考生湊在一起,太學的老師事先出好題,學生分別做詩,一組兩首,沒有題材限制,然后挑選優秀作品,進入第二輪。
第二輪比較復雜,需要兩個人一道完成。
學子分好幾次,每一次挑選三四個人一道上場,騎馬搶題目,一共五個題目,這五個題目都是打亂的,搶到題目后,交給自己的同伴,同伴必須要在規定的時間里將詩做出來——第二題從搶題目開始,都有時間限制。而且就算是搶到題目,沒有作出詩也來,就會被淘汰。
沒有題目的也會被淘汰,就算都搶到了題目,那就多的那一組進入下一輪。
直到所有組別的都比完了,再挑選每組的優秀之人,再進行一輪,然后挑選三組優秀的作品進入最后一輪。
最后一輪比較簡單,先生以詩詞出謎,學生猜謎底,然后用謎底寫出一首詩來。
最后從三組里挑選出一隊優秀的作品,進行最后一論,分勝負。
這個詩會燕歸辭之前也聽說過,但從未參與,一來是所有學生都以為她是草包,不會找她組隊。
所以,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是默默找地方是睡覺。
她還想起來,去年也是這個時候,知道言庭初和燕歸期之間有貓膩的。
“上次我去看若嫻姐姐,她似乎鐵了心要與顧時夜和離。”傅儀從箭筒里拿出一支箭來搭弓,對身邊的姐妹說,“顧時夜說什么都不答應,還給若嫻姐姐跪下了。”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不會輕易跪的。
但誰能想到,平時對文若嫻不聞不問的顧時夜,忽然就給文若嫻跪了下來,還是當著孫閣老,文國公府所有長輩和顧家所有長輩的面跪下來的。
那會兒剛好傅儀在文家,看見這一幕的時候人都驚呆了。
連文若嫻都小小的愣了一下,她看著跪在地上,對自己哭得情真意切,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顧時夜,表情十分復雜。
傅儀還以為她下一刻就要點頭答應了。
但文若嫻對和離是鐵了心,復雜的表情轉瞬即逝,下一刻又恢復了冷漠,看也不看顧時夜一眼,轉身就走了。
傅儀這才知道,平時對誰都好,在她們幾個之間,總是充當大姐姐的若嫻姐姐,不是沒脾氣,而是沒觸碰到她的原則。
一旦碰觸到了她原則,她才是真的狠心。
顧時夜寵一個不算妾的妾,文若嫻沒覺得什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
因為她知道,就算沒有文若若,也還有李若若王若若。
可他不該縱容文若若害死她未出世的孩子,之后還睜眼瞎將所有錯誤都推到文若嫻身上。
文若嫻怎么可能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她選擇報復,又狠又簡單的報復,除了她,卻叫所有人心里都不痛快的報復。
錢依依一箭射歪了,連靶子的邊緣都沒挨到,大呼小叫道:“哎呀,傅儀你怎么這樣啊,去看若嫻姐姐都不叫我!”
武桐正在搭弓,聽見這話放下手臂道:“就是,傅儀你真不夠姐妹……罰你明天陪我一道去。阿回你去不去?”
云思回瞇著眼,瞄著對面的箭靶,然后手一松,正中紅心。
她都沒歪一下,道:“我就不去了。她在文國公府,我怕撞上文若若,回頭脾氣一上來,給人毒打一頓。”
這話落下,幾個人都笑了,唯獨燕歸辭沒反應。
因為她正在和弓較勁兒。
錢依依叫道:“那就打一頓,我老早就想打她一頓了……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
“那是文國公府,你當是什么地方,說打就打?”武桐白眼一翻,忽然道,“要打也要找個借口,將人從文國公府騙出來再打。唉,上次阿回教訓她的時候,沒通知我,不然我一定打她一頓,可惜了。”
她是說上次云思回單獨一個人行動,在街上拖人,還險些被文若若毀了名節一事。
云思回聽出她話中責備之意,也沒在意,重新搭弓道:“放心。下次要是還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叫上你們。”
聽了這話,武桐才罷休,點著頭又去問傅儀:“那文若若怎么樣了?她還能嫁給顧時夜嗎?”
聽到文若若的名字,傅儀面露惡心,將箭搭在弓上,把箭靶當文若若瞄準:“孫閣老不會善罷甘休,文國公為了給她一個交代,叫人打了她三十下,打人的手重,她這會兒還下不來床。不過……”
錢依依連忙追問了一句:“不過什么?”
傅儀手一松,羽箭飛出去,射中了箭靶邊緣——好歹是沒脫靶。
她厭惡地哼了一聲,道:“不過,她同顧時夜的事情是真的,為了名聲和兩家關系,顧家必須要文若若過門……不過,那天我聽文夫人不依不饒,說文若若要嫁過去可以,只能是妾,連側夫人也不算,只能是姨娘。”
武桐冷笑一聲:“真是便宜她了!顧時夜若是娶了她,若嫻姐姐的事情肯定會被揭過去……嘖,想想有點不甘心。”
傅儀和錢依依沉默許久,才附和道:“我也是,特別不甘心。”
在她們不甘心的時候,燕歸辭發現云思回始終一句話沒說,發狠似的搭弓射箭,每一箭的力道都很重,羽箭落在箭靶上,尾部還在發顫。
燕歸辭想,公主殿下心里肯定有什么想法。
不等她弄明白云思回的想法是什么,就身后有人道:“你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