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那些交情?
云思回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和齊商應之間好像也沒那么多交情。
因為云間月的關系,他們一塊兒長大,可在這期間,齊商應因為自身關系,白日里在太學,隔三差五交替著去找柳同舟和鐘衍。
必要的時候,還要扮作女裝去溫柔鄉。
同云思回在一起的時間,甚至還沒有他同容遇在一起的時間長。
甚至有段時間,齊商應頻頻以女裝的身份出現在太學,還叫人以為她同容遇之間有什么。
他現在這樣說,無非是在遮掩什么。
可這些事情,云思回半點都不敢挑破。
齊商應待她好,她知道??蛇@樣的好,有沒有摻雜別的利益,她不清楚,甚至都不敢問。
畢竟齊商應的身份,遲早有一日是要回去的啊。
她賴在齊商應懷里,聽著他鏗鏘有力的心跳,故意道:“我知道你和阿遇一樣,都是將我當妹妹的。往后你要是娶了嫂子,我可不敢這樣鬧你……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北齊?”
不等齊商應反應過來,她又問:“我聽母親說,要到你及冠之年才離開是不是?你今年都十七,還有三年嗎?”
三年的時間,說長好像也就那么回事,說不長,卻又是一千零九十五個日日夜夜。
云思回仔細想了想,齊商應不在東梁后自己會怎樣?
好像也不會怎樣。
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齊商應要是走了,她可能會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也會傷心。
可傷心過后,依舊還是會同往常一樣,繼續過。
等到了年紀,尋了合適的人就結婚生子。
或許她會為了容遇的地位,選擇政治聯姻。
又或許容遇不忍心她嫁給不喜歡的人,讓她自己選擇。
可無論怎么選,最后她要嫁的,都不是齊商應。
畢竟,到了那時,齊商應已經回了北齊,順利的話,他就是北齊未來的皇帝。
若是不順利,或許他會北齊的長公主一道死去。
最后陪在他身邊的,可能是某個姑娘,也可能是某個忠心的侍衛,但不會是她云思回。
云思回忽然覺得很難過,但又不想被齊商應看出來,只能帶著笑忍著。
齊商應摸摸他的頭,低低嘆了口氣:“可能等不到及冠了?!?br/>
云思回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沉默了好半響,她才艱難問道:“怎么?北齊那邊出事了?”
“嗯?!饼R商應應了一聲,忽然弓著背,將腦袋埋在云思回背上,“我那小皇叔這幾年越來越不是東西,朝中大臣已經有人不滿他當政。偏偏他還不當回事,成日胡作為非……結果不小心玩樂過頭,已經快不行了。”
北齊的事齊商應很少說,云思回也不常問。
但若她問,齊商應也一定會告訴她,還是毫無保留的那種。
可云思回不會問,不想讓人覺得,她同齊商應交好,待在他身邊,是為了探聽齊國的事情。
一切政事,她半點興趣的都沒有。
她想著晃了晃自己的雙腿,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道:“那你要是回去了,我們還能見面嗎?”
齊商應沒答話,笑著反問:“怎么,你會想我?”
“當然會?。 痹扑蓟匮b作聽不懂他話中期待,理所當然道,“我、阿遇,還有你三個人一塊兒長大啊,比別人關系好。你要是哪天不在我身邊了,我肯定不習慣……都沒有人帶我去溫柔鄉聽漪瀾姐姐唱曲兒?!?br/>
齊商應神色復雜:“你……就這樣想?”
云思回就笑了:“不然呢?我好難過啊,你要是走了,我肯定就不能見你了。你要是做了皇帝,就只能困在那位置上,哪里都去不了,像我母親那樣……”
說罷,她失落地垂下頭,低低問:“你要是回北齊了,做了皇帝,我們還是朋友嗎?”
齊商應垂著眼,遮著眼底的苦澀:“朋友……嗎?”
好半響,他才低低嘆了口氣,道:“怎么可能是朋友?”
云思回心里一跳,神情有些僵硬。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際,聽齊商應在耳邊道:“我可是同容遇一樣,將你當親妹妹疼的。怎么能只是你朋友?我還以為,以你我的關系,已經能做家人了?!?br/>
不知為何。
聽了這樣的話,云思回反倒沒有松口氣的輕松。
她繃了一會兒臉,好半響才放松下來,靠著齊商應的肩膀:“啊,是了,你是我們大哥來著。”
話題到這兒,算是結束了。
云思回沒在說話,沉默地盯著夜空看了看,直到看得眼睛都累了,才閉著眼。
齊商應一直沒動,數著云思回的呼吸,直到發覺她呼吸聲變得均勻,沉沉在他懷里睡過去時,他才稍微動了一下,將云思回的頭轉過來對著自己。
他看著懷里那人熟悉的臉龐,嘴里是壓不住的苦澀:“傻子,誰要當你大哥啊,有一個容遇還不夠?言庭初就有那么好,他那般對你,你還忘不了?”
睡著的人因為姿勢不舒服的關系,嚶嚀了一聲,像是在夢中反駁他的話一般。
齊商應捏著她的臉,感受著指尖上傳來的細膩的觸感,忽然覺得難過。
這個人,從他明白他對云思回的心思開始,就一直對她很好。
自己護著,生怕她受一點委屈,還是曾努力過,試圖讓自己配得上她。
不至于以后有一日娶了她后,會叫人以他的身份做文章,讓她覺得委屈。
可是,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阿回,眼中看的是別的男人。
齊商應有些生氣,氣自己沒能早點說明白,也氣云思回不等等他,擅自被言庭初那人面獸心的混賬東西迷得神魂顛倒。
他掐著云思回的臉就用了些力氣,沉聲道:“你怎么可以這般沒心沒肺!云思回,我真是恨死你了!”
懷里的人像是沒反應,可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她手指動了動。
她就那樣睡得無知無覺,誰都不能打擾一樣。
齊商應越想越氣,暗自磨了磨牙后,忽然一低頭,吻在了云思回唇上。
許是夜色涼如水,連帶著她的唇瓣也微涼,卻十分柔軟,叫人沉溺。
齊商應瞇著眼,有那么一瞬間,想就這樣不管不顧的將人吻醒。
可最后,他到底是沒這樣做。
舍不得。
舍不得她叫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