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從外面透進來時,齊商應才悠悠轉醒。
他揉著昏昏沉沉的頭從榻上坐起來時,發現不管是榻上還是地板上,到處都是散落的衣裳。
但那些衣裳里,只有他自己的,而昨日那個與他荒唐一夜,情到深處叫著他名字的人,卻是已經走了,什么都沒留下。
齊商應煩躁地躺回榻上,一邊覺得自己混賬,一邊又委屈地在心里埋怨著云思回。
明明頭天夜里,他們才做過最親密無間的事,可轉頭這人就拍拍屁股走人,當真是半點留戀也沒有。
齊商應將頭埋進被子里,裹著上頭剩下的余溫,惱怒道:“負心漢!”
接著,他又忍不住嘆口氣:“也不知道叫醒我再走。”
此時,已經回到岸上的云思回,偏頭連打了兩個巨響的噴嚏。
梨落跟在她身邊,嚇了一跳:“著涼了?”
云思回搖搖頭,懨懨的趴在馬背上:“許是有人在背后罵我。”
昨日荒唐了一夜,直到天亮前才停下,這會子她渾身都不舒服,尤其是某個地方,難受死了。
偏偏她還不能對梨落說,省得她回頭就去找容玦和云間月告狀!
但她以為自己不說,梨落就看不出來了?
那脖頸上留下的痕跡,不要太明顯。
梨落有些無語地嘆了口氣,提醒道:“公主,回宮前,您還是換身衣裳吧,要是您就這樣回去,奴婢不敢保證鳳君會不會出兵打北齊。”
云思回一愣,偏頭看向梨落,就見她在自己脖頸上輕輕點了一下。
云思回頓時反應過來了,猛地一把捂住自己的脖頸,臉紅得能滴血——明明昨日她還如同情場老手一般,調戲了齊商應,今日一早還拔屌無情,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走了。
可現在卻是因為梨落一個動作,就紅了臉。
她支支吾吾好半響,最后放棄了解釋:“算了算了,你要是想給母親和父親告狀,就去吧。反正是我把齊商應給玷污了……”
梨落:“……”
她有時候真不知道她家這位公主的腦子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她嘆了口氣道,“我不會給陛下和鳳君告狀,不過公主……為著以后麻煩,你還是……”
梨落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聽云思回慢悠悠道:“你放心,藥我已經吃了。要是到時候還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會要的。”
梨落年紀比云思回大一些。
她們看起來是主仆,可更多的時候,其實更像是梨落是云思回的姐姐。
她心疼云思回,但也無奈,身在皇家,有時候就是得這樣無情。
趕了幾天路,云思回終于成功回到京城。
同她離開時一樣,京城依舊是原來的京城,并沒有什么變化。
唯一不同的大約是女皇退位太子的事已經在京城傳開,人心惶惶,以為是陰謀論的人有之,對太子俯首稱臣,力挺他登基的也有,自然保持中立,處于觀望狀態的人也是有的。
云思回回了宮,正要去見云間月時,卻聽青蘿說宋虞回來了。
仔細算起來,宋虞算是云思回的姨娘,可這個姨娘一年到頭都在邊關啃黃沙,偶爾才一回來一次,但每次一回來,就帶著云思回野,便是暗衛都逮不住。
云思回還是很喜歡她的。
“什么時候回來了?”云思回沒在意,解下披風遞給青蘿,“母親有說不讓人打擾嗎?”
青蘿接過她的披風拿在手里,道:“今日剛回。陛下沒說。”
云思回便沒讓人通傳,直接闖進了殿中。
這會子宋虞同云間月沒在主殿,在乾清宮的后花園。
云思回沒找著人,但隱隱聽見了說話聲,她循著聲音過去,就聽宋虞道:“你們已經決定好了?”
“這有什么需要決定的?”云間月話里帶笑,“之前我收到皇兄來信,想先去太原看看。”
宋虞挑眉,有些意外:“表兄與你還有聯系?”
云間月一邊逗著梁上的畫眉,一邊點頭,道:“也不是經常聯系,斷斷續續吧……隨他心情。”
宋虞便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問道:“我記得顏師父是太原人。怎么,表兄讓你去的?”
“嗯,”云間月彎著眼,笑道,“他在太原,聽說容玦的病情,大約就想見一見我們……自從師父不在人世后,他行蹤越發不定了,什么時候回的東梁我都不知道。”
宋虞就沒說話了,只輕輕嘆了口氣。
倒是云間月笑了一聲,轉頭看著宋虞,道:“你呢,還是不打算成婚?”
“怎么,月兒要為我說親?”宋虞看著她調笑道。
“我若替說親,自然也是說的方闕。”云間月踱著步子,在廊下坐了下來,道,“他也算真心了,追著你這么多年,無怨無求的,你為何還不肯嫁?”
云間月說著看了宋虞一眼:“啊,你不用擔心你嫁人后手中權力的會被收回來。你若愿意,你還是我東梁的女將軍……容遇是個好孩子,知道輕重。”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宋虞往旁邊一趟,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和他若是要兵權,我交了便是,又不是什么值得留戀的東西。我啊,只是擔心他娶了我后悔罷了。”
云間月端過小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他若真要后悔,這么些年,也不會一直圍著你轉了。不過,我倒是希望你嫁。”
宋虞聽出她話中另外的一種意思,眉一挑,道:“怎么?”
“當年他父親是太后得力親信,他以死謝罪后,這些親信一夕之間全部失蹤,至今不曾找到。”云間月抿了一口茶,后面的話沒說出口。
宋虞卻明白了:“你是說,這些親信可能已經聯系方闕了?”
“不確定。”云間月笑瞇瞇地轉過頭,“所以,這不才來求虞姐兒你幫忙?”
宋虞當然知道這個幫忙是什么意思。
她擰眉,到底是沒直接答應,道:“你讓我想想……不是,這么多年你都沒管,怎么突然想起來要管了?”
云間月擱下茶盞,平靜笑道:“我這不是打算退位讓賢了?趁著我還坐在這位置上,送他一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