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柔看宋婉嫻靜地繡花，“你日日待在深閨，不是看書就是走針，多無趣。你明日來我府中，我們打馬球。”</br>　　宋婉道：“可是我不會騎馬。”</br>　　“啊？你不會騎？我原以為你這樣颯爽的女子一定會騎馬的，你竟然不會？那我教你，你明日來我府中，我把我的娟子給你騎，她性情溫順，不會亂發脾氣，她不會把你甩下來的。”</br>　　宋婉面帶淺笑，“好。”</br>　　傅柔離開府中后，宋婉見到了宋韻</br>　　她自然要酸言酸語一番，說什么以為結交到清河縣主這樣的人就了不起。</br>　　說清河縣主這樣嬌生慣養勢利眼的人，日后決計幫不了她，更不會通過她，能有個好的婚事。</br>　　宋婉諷笑一聲，“確實，那妹妹也別費心思去結交了，用得著低三下四地去巴結人家？她又幫不到你什么。”</br>　　宋韻氣得咬牙切齒，“誰低三下四了？我才沒有！不去就不去，我才不稀罕那些什么縣主貴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宋韻早晚有一天會比她們強，更會比你強！”</br>　　宋婉淡然一笑，“好啊，那我拭目以待。”</br>　　她從來就沒把宋韻當作過對手，宋韻沒什么腦子，極好拿捏，想要收拾她，宋婉只需要動動手指。</br>　　只是如今她這個小菜芽，還有原氏的庇佑，待原氏這個護著她的殼一倒，宋韻就是路上的螞蟻，誰想踩一腳都可以。</br>　　宋婉回了屋中，喜兒正開心地看著傅柔送來的補品。</br>　　“姑娘，這冬蟲夏草好像只有大人每年冬日的時候，喝的補湯里才會有的東西，而且都只吃兩回。這盒子里的冬蟲夏草都快塞滿了，縣主出手真大方。”</br>　　“把你這雙眼冒星星的模樣收起來，見到好東西也不要瞋目結舌，驚嘆連連，要讓別人知道會笑話咱們的。”</br>　　喜兒道：“是，奴婢知道了。”</br>　　宋婉重新坐在繡架前開始繡花，“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吧。”</br>　　喜兒抱著盒子出了臥房，把東西放到了偏房。</br>　　**</br>　　江寂在府中休養了兩日，身上的傷開始結痂發癢，想來已經開始愈合。御醫囑咐他不要拉弓射箭，若要騎馬也要注意一些，不要牽動了傷口。</br>　　江寂覺得無趣，于是在府中研究了兩日的棋譜。</br>　　凌刀從書房外進來，面帶喜色，“王爺，今日傅國公朝后見了官家，把柳莘狠狠參了一本。”</br>　　江寂盯著棋盤上的棋局，不動聲色道：“江盛是何態度？”</br>　　凌刀道：“官家動了大怒，當即就說傳柳莘，如今柳莘還被扣在宮里，恐怕是出不來了。”</br>　　江寂將手中的白棋放回棋盒里，“按照規矩，怕是要三司會審。柳莘自己便是刑部尚書，但有個大理寺和一個督察院，這兩司要審下來，柳莘不死也要脫層皮。”</br>　　“宮里原本是沒一點信兒的，這事還是屬下從東宮那兒打聽到的，東宮此刻已經急得焦頭爛額。”</br>　　越是沒有一點風聲的時候，事兒就越大。東宮是未來儲君，最先知道消息，也不例外。</br>　　江寂道：“他急是必然之事，但急也沒用，柳莘算是廢了。</br>　　這個時候誰為柳莘求情，就是一個死字。</br>　　傅國公是江盛極為倚重的老臣，尤其傅國公算是證據確鑿，江盛不會在老臣面前失了忠仰之心。”</br>　　凌刀道：“柳莘只要被處斬，刑部尚書的位置懸空，估計到時會搶破了腦袋，咱們該和吏部打好關系了。”</br>　　江寂看著棋盤上快要擺滿的棋子，“兩虎相爭，太子損其一員猛將，他若要薦人，恐怕江盛不會再用。</br>　　江庭蕭剛回金陵，他雖有權勢和兵馬，但結交黨羽時間還不充足，他手下定沒有得力的人選。</br>　　我們此時與吏部打好關系，確實是一步好棋。三司會審短則一月，長則三月。這樣的時間足夠我們和吏部尚書結交。</br>　　江盛要補足刑部尚書的空缺，勢必要問到吏部尚書，他雖不能決定刑部尚書會是誰，但他卻能提供人員名單。”</br>　　凌刀道：“按照往常的規矩，是刑部侍郎頂上。”</br>　　江寂把棋盤上的棋子分別撿回黑白棋盒中，“柳莘的罪已經達到數百起，刑部勢必要大洗牌，刑部侍郎八成不是罷黜就是砍頭，刑部早已是一團污穢，我們根本不用考慮他。”</br>　　“那吏部之后給的名單，官家八成是要采用的。”</br>　　江寂點了點頭，“所以，我們要盡快做好準備。”</br>　　“屬下這就去查吏部尚書。”</br>　　江寂點了點頭，然后又開始鉆研棋譜。</br>　　夜晚來得很快，天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br>　　江寂的書房還亮著燈，他剛剛聽說柳莘府邸已經被禁衛軍圍得密不透風，府中的人都被關押到了大理寺。</br>　　待事情一查清楚，估計就要開始查抄柳莘名下的財物。</br>　　對于江寂來說，解決柳莘只是一個小嘍啰。</br>　　待刑部尚書的位置被他的人填上，平陽侯陳裕才是極難扳倒的獅子。</br>　　陳家百年鼎盛之家，黨羽眾多，并不好對付。尤其還有中宮皇后，這些年她管理后宮并無錯處，想要皇后倒臺，也是極為艱難之事。</br>　　太子有這兩個人，就已經贏了大半。</br>　　江庭蕭與太子博弈，他得先站在江庭蕭這邊，等江庭蕭贏了太子之后再做打算。</br>　　江寂躺在了榻上，覺得頭有些疼。他忽然想起了宋婉那雙纖纖玉指，要是宋婉此刻能在他身邊，給他按按頭就好了。</br>　　他不過是想想，心里就美滋滋的，他都還能高興半天。他真搞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喜歡宋婉。</br>　　窗外月色正好，月光似薄紗一樣落下來。夜里的微風涼爽，江寂心里想著宋婉，就這樣睡了過去。</br>　　次日，外間陽光正好。江寂背上的傷口癢得厲害，他又不能去撓，心里煩得很。</br>　　蟬鳴聲還沒接近午時就開始響了，江寂喚來了府中小廝，把這煩人的東西統統趕走。</br>　　可是那蟬就跟江寂作對似的，趕走了它又飛回來，江寂正想罵人，見江越一身雪袍，出現在了府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