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覺得江寂識趣。</br> 樓下的霸王和霸主上了場,霸王不愧是叫霸王,宋婉雖是閨閣女子,也是見過斗雞的,但還從未見過如此健壯魁梧的斗雞。</br> 它的雞冠非常鮮紅、挺立,兩只爪子黃白粗糙,雞爪尖銳,似野獸的獠牙一般。雖是如此兇猛,可它渾身的毛卻生得很漂亮,紅藍相見,光滑順亮,富有光澤。</br> 雞嘴呈倒鉤形,似草原上勇猛狠辣的金雕的喙。</br> 江寂在宋婉身邊道:“本王的霸王可招母雞喜歡了,放進雞圈里,一圈的母雞都往它跟前兒湊,滿雞圈的母雞都是它媳婦兒。”</br> 宋婉:“...”</br> 江寂道:“婉婉放心,本王與霸王不同,它花心,本王專情。”</br> 宋婉懶得理他。</br> 此刻,霸王與霸主打了起來。只見霸王率先發起了進攻,飛起來就啄霸主的雞冠。</br> 那嘴啄下去,啄住就不松口,兩只爪子還對著霸主狂踢。</br> 霸主被踢得連連叫喚,瘋狂掙扎。</br> 霸主掙開了,可雞冠直接被啄得少了塊肉,而霸王直接把那塊肉吃下去了。</br> 眾人唏噓,這到底是雞,還是獸。</br> 江寂道:“霸王正值盛年,戰力比以前還要強。”</br> 霸主看著霸王連連后退,顯然是被霸王的猛烈攻勢嚇住了。</br> 劉素道:“霸主!上啊,別怕它,沖上去啄它!”</br> 霸主沒上,霸王又上了。</br> 霸王沖上去又啄霸主的冠子,霸主不得不反擊,兩只雞扭打在一起,雞毛開始亂飛。</br> 霸王飛起來用爪子抓霸主的毛,霸主脊背上的毛直接被抓落。</br> 而霸王身上的毛卻毫發無損。</br> 兩只雞扭打了一陣,霸主已經滿身是血,無力再戰。</br> 小廝立馬使竿子叫兩只雞分開,敲了鑼,“此局,霸王勝!”</br> 宋婉道:“你從哪兒得來一只這么厲害的斗雞?”</br> 江寂道:“四哥送的。”</br> “越王殿下當真是寵六郎,六郎要什么越王殿下就給什么。”</br> 依照越王的脾性,估計很難喜歡斗雞這樣的東西,可他卻愿意為了江寂,去淘這樣的寶貝。</br> 江寂道:“婉婉吃醋了?”</br> “我吃越王殿下的醋做什么。”宋婉坐下了身子,繼續剝瓜子,“霸王贏得真是輕松。”</br> “霸主個頭比它小那么多,很難贏它。”</br> 宋婉環顧了一下斗雞館,“這兒可真是暴利,你贏了一百兩,老板提成多少?”</br> “四成。”</br> “四成?”宋婉眸中驚訝,“這么多。”</br> 江寂吃了口茶,“婉婉是有何想法?”</br> 宋婉搖頭,“斗雞館只能是盛世百姓的消遣之地,倘若家國危難,這樣的館子就得關門,不是長久之計。”</br> 江寂道:“嗯,婉婉說得不錯,真有想法。”</br> *</br> 兩人在斗雞館待了一會兒,江寂便帶著宋婉離開了。</br> 兩人沒回府用飯,到了一家賣烤串的街攤處吃午飯。</br> 這家的烤魚、烤羊肉串兒都做得很是好吃,江寂日前是紈绔子弟時,常來。</br> 兩人叫了兩條烤草魚、二十串羊肉串。</br> 宋婉道:“六郎不能幫我弄到鹽令嗎?”</br> 江寂搖頭,“六郎也想有,可鹽令朝廷只限三塊,已經頒發完了。”</br> 宋婉給自己倒了杯熱茶,“販鹽才是最穩賺不賠的生意,即便陷入國難,依舊不影響賺錢。”</br> 江寂道:“你求其他事本王怎么樣都給你辦了,鹽令是真的沒法辦。”</br> 兩刻鐘后,老板先拿著烤好的羊肉串上來,羊肉的香氣四溢,令人垂誕。</br> 江寂先拿了一個遞給宋婉,“全金陵,就這家的烤羊肉串兒最好吃,婉婉先嘗嘗。”</br> 宋婉拿過,嘗了嘗,羊肉的肉質細嫩,瘦而不柴,辣味適中,最為主要的,沒有羊肉的膻味兒。</br> 宋婉道:“好吃。”</br> 沒多久,烤的草魚也已經烤好了,江寂先給宋婉挑了幾塊肉里的刺,然后才拿著羊肉串吃。</br> “謝謝六郎。”</br> 江寂道:“六郎不喜歡你口頭道謝。”</br> 宋婉:“...”</br> 江寂眼神曖昧至極。</br> 宋婉直接選擇無視。</br> 江寂吃幾個羊肉串根本吃不飽,又叫老板烤了其他東西。</br> 宋婉吃了一條烤魚,十串羊肉串也就飽了。江寂吃了她沒吃完的,又叫老板烤了條草魚,二十串羊肉串,才總算是飽了。</br> 宋婉付了銀子,兩人才回了王府。</br> *</br> 外面又開始落雪了,江寂在臥房里和宋婉一塊兒下棋。</br> “我以前聽說陳裕的虎騎乃西宋最為精銳之兵,可花了不少銀子才養出來的。六郎八千多人的精銳就要花六萬兩銀子,倘若是兩萬人的軍隊,不得十五萬兩?”</br> 江寂放下手中黑棋,“是。”</br> 宋婉落下白棋,“剛剛擴充軍需需要這些銀子,倘若日后的花銷,大概要多少?”</br> 江寂搖頭,“不知,但每次不會低于兩萬兩。”</br> 宋婉繼續落白棋,“那看來只我們手下那些生意,想要養出更多更好的兵,是絕對不夠的。”</br> “婉婉別愁。”江寂落黑棋,“沒錢,本王就問著老師要了。”</br> “沈大人那兒,總歸是國庫,國庫每一筆支出,就算是后宮嬪妃的一盒胭脂,都要記得清清楚楚。</br> 若六郎經常問著沈大人要銀子買軍備,定會惹來江盛的注意。屆時他懷疑六郎動機,那就得不償失了。”</br> 宋婉左手撐著太陽穴,右手拿著白棋,繼續道:“儕王手里不是有鹽令嗎?”</br> 江寂用右手四個指節玩著黑棋,“是有,婉婉想做什么?”</br> 宋婉做了一個割喉的姿勢,“殺了他,奪鹽令。”</br> 江寂眸中含笑,“婉婉如今膽子是越發大了,不過這主意很不錯。”</br> 可儕王行事小心謹慎,霍褚更是沉穩老辣,想要解決掉他們,絕非易事。</br> 想要拿下他們,需得步步謀劃,卸掉儕王在朝中的那些臂膀,逐步瓦解他的勢力,才有機會殺了他、殺了霍褚,奪得鹽令。</br> 宋婉放下了手中的白棋,“咱們若拿掉了儕王在朝中的勢力,可也動搖不了他在朝中的地位,江盛需要他,所以還會器重他。他手中的貪狼軍軍權不會給到別人,他有兵,就有說話的權力。”</br> 這確實是一個難題。</br> 江盛只能無條件信任儕王。</br> 這是他當年一心鏟除陳家,想要奪回權力的弊端。他與萬重山始終有結,所以絕不會像信任儕王那般信任萬重山。</br> 即便他們想法子離間二人,江盛寧愿霍褚進宮為貼身侍衛,也不會選擇殺了儕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