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離開梅顰山莊時,臉頰都還有些微紅。</br> 江寂這些年在風月場所還真沒白混,葷話是一句接一句,都能不帶重樣地在她耳邊說個遍。</br> 她上了馬車,帶著喜兒一起回了大理寺卿府。</br> 天色已經有些遲了,冬日的天氣一到夜里就更寒。裴府給宋婉又送了兩件冬衣來,還有兩件狐裘。</br> 許氏念著宋婉,之前宋婉被原氏刺傷,許氏就擔心了許久,可是她年老,身子也弱了,不敢亂走動,便只能叫府中下人給宋婉送點補品,送點暖身的冬衣來。</br> 宋婉這些日子忙,要是經營起煙雨樓,恐怕就更忙了。要去裴府看望她外祖父和外祖母,恐怕得空了才去得成。</br> 宋婉回了臥房,沒多久桂嬤嬤抱著個棕漆的正方形盒子進來。她在宋婉跟前道:“大姑娘,這是一個小廝讓我交給您的。”</br> “哪個府上的小廝?”宋婉坐在窗牖邊問道。</br> 桂嬤嬤搖頭道:“不知,奴婢問他是哪個府上的,他也不答,只讓奴婢把這個盒子交給您。”</br> 宋婉覺得可疑,若是江寂、傅柔,再不濟是顧鳶送來的,也會報上姓名,哪會只送個盒子來,姓名也不露。</br> “嬤嬤抱著這盒子的輕重如何?”</br> 桂嬤嬤道:“不輕不重的,也猜不出里面是什么東西。”</br> “那便扔了吧。”</br> 宋婉覺得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如今柳白蓮和顧鳶可恨著她呢,誰知道他們會不會送什么暗器來,直接要了她的命。</br>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要是又死了,老天可不會給她第二次重生的機會。</br> “是。”</br> 桂嬤嬤抱著盒子出去了,沒多久,桂嬤嬤一臉驚嚇地回來,臉色更是慘白如紙,顫抖著身子與宋婉道:“幸好大姑娘沒開那個盒子,那盒子奴婢扔出去,盒子就彈開了,里面飛出好幾支短箭,那短箭鋒利極了,若是大姑娘打開,定要沒命了!”</br> 宋婉剛剛看那盒子就覺得不對勁,沒曾想里面真的裝了機關。</br> 桂嬤嬤道:“大姑娘平素待人和善,也沒有與人結過仇怨,到底是何人要害大姑娘?”</br> 宋婉與人有仇的,前世就與柳白蓮和顧鳶結過了。這盒子,她猜八成是柳白蓮讓人送來的,顧鳶還舍不得要了她的命。</br> 宋婉想了想,與桂嬤嬤道:“麻煩桂嬤嬤再把盒子撿回來可好?”</br> “啊?”桂嬤嬤擔心道:“那盒子里有機關,萬一傷到大姑娘可怎么好?”</br> “短箭已經彈射出來了,應該不會有事的,嬤嬤替我撿回來吧,我有大用。”</br> 既然柳白蓮自尋死路,那她就送她去死。</br> “是。”</br> 桂嬤嬤又出了桃苑,將剛剛扔的盒子給撿了回來,放在了圓桌上。</br> 宋婉打量著盒子里面的機關,發現這機關做得實在精巧,只要盒子一打開,就會立馬牽動機關,里面的四支短箭就會順勢彈射而出,直沖她的脖頸、臉頰。</br> 她不死也要去趟鬼門關。</br> 她前世就知道柳白蓮是個心狠的角色,她搶走了她正室夫人該有的待遇,更殺了喜兒,更耍心機讓顧鳶一腳踹死了她的孩子,所有的所有,她都會全部報復回去。</br> 這一世,她不會讓她好過的。</br> “做一個這樣的機關該不容易吧,城中哪里會有做這等機關的鋪子?”</br> 宋婉不懂暗器,所以從來沒了解過這類東西。</br> 桂嬤嬤道:“陳久應該是知道的,他們上過戰場的平日里愛舞槍弄棒,更愛暗器之類的東西,奴婢把這盒子拿回去問問他?”</br> 宋婉點了點頭,“也好,那便麻煩桂嬤嬤了。”</br> “不麻煩,不麻煩。”桂嬤嬤抱著盒子離開了桃苑,回了家中。</br> 喜兒道:“是何人要害姑娘,這心思也太歹毒了。”</br> 宋婉起身進了臥房,“過幾日你就知道了,日后你出府買零嘴兒吃也要小心些,此人為了達到目的,根本不擇手段。”</br> 喜兒小雞啄米地點頭,“姑娘放心,奴婢記住了。”</br> 夜色無邊無際,宋婉如今情愛和生意兩手抓,且都抓得好,所以每日心情舒暢,連睡著了面上的笑容就是甜的,而有人就不一定了。</br> 顧鳶在府中喝得大醉,臉頰都紅紅的。這二十日里,他清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好些,整個人看起來很是頹靡。</br> 宋婉傷他至深,如今更是和江寂,他想起那些江寂和宋婉纏綿的場景,心口便疼痛得厲害。</br> 柳白蓮跪坐在他身邊,心疼地撫上了他的臉頰,“顧哥哥,你別難過了,宋姐姐不喜歡你,我喜歡你。顧哥哥,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歡你,從小到大都喜歡。”</br> 她看著顧鳶被宋婉傷成這個樣子,心里更恨,幸好,或許現在宋婉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能跟她搶顧哥哥了,那個女人死得越慘越好,誰讓她占了顧哥哥的心。</br> 顧鳶看著柳白蓮,見她滿目癡戀、溫柔,又心疼地看著自己,想到宋婉看他時毫無波瀾的眼神,自嘲一笑。</br> 原來這才是喜歡他的眼神,是他太愛宋婉了,以至于宋婉總是冷淡地看他,他都沒發現,甚至心里都覺得無所謂。</br> 柳白蓮真愛他啊。</br> 顧鳶伸手撫上了柳白蓮的臉頰,“蓮兒,你會永遠愛我嗎?”</br> “會,蓮兒會永遠愛顧哥哥。”</br> 顧鳶心里一熱,扣住柳白蓮的后腦勺直接吻了上去。柳白蓮雖然還是深閨女子,不怎么通房事,但是她已經及笄,身邊的乳娘也教過她。</br> 于是她主動將顧鳶壓在身下,生澀地去討好顧鳶。</br> 顧鳶以前有過通房丫鬟,他碰過,但不怎么喜歡,那丫鬟也命不好,吃錯了東西,被毒死了。</br> 顧鳶不是第一次,比柳白蓮要熟練些,加之吃了酒,理智早就被酒意侵蝕,他翻身將柳白蓮壓在了身下,撕碎了柳白蓮的襦裙。</br> 徹夜的荒唐。</br> 次日,天明時分,柳白蓮還熟睡在顧鳶懷里,而顧鳶卻已經醒了。懷中赤裸的身體告訴他,昨晚他和柳白蓮發生了關系。</br> 該死。</br> 蓮兒還那么小,他們也還未成婚,他竟然就對他做了這種事。</br> 柳白蓮察覺到抱著自己的身體動了動,也睜眼醒來,她羞紅著臉道:“顧哥哥,蓮兒是不是已經算是你的妻子了?”</br> 顧鳶話語一噎,沒說得出話。</br> 柳白蓮撲在他的懷里,抱著他的身子,“我那里好疼,顧哥哥,你拿要藥膏來幫我擦擦吧。”</br> 顧鳶垂眸看她,見她小臉兒粉紅如桃花,滿目幸福又期待地看著自己,一時根本無法拒絕她,他自小就把柳白蓮寵慣了。</br> 他摸了摸她的頭,“好,顧哥哥幫你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