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裕被徹查的事情引得太子焦躁又憂慮，在東宮里徹夜未眠。</br> 不管如何，即便他表面上不能為陳裕求情，背地里也是要幫陳裕的。那是他唯一的舅舅。</br> 朝堂里陳家的人還很多，稍稍打點一番，托些關系，能抹去一些罪證也好，最好是能抹到只有派人刺殺柳庭玉和張從這兩個案子。</br> 這二人是沒死的，陳裕或許還能保住一命。</br> 太子在東宮等著消息，金子都花出去了十箱，可是到夜半的時候，下面的人來稟報，事情擺不平。</br> 陳裕的案子官家命人除了張從以外誰都不許插手，這案子也沒設定個期限，擺明了就是要把陳裕這些年做的骯臟事全部翻查出來，以此來置他于死地。</br> 太子怒得砸了手里的酒杯，“父皇這是在逼孤，他明明知道孤就依賴舅舅，他卻非要他死，他就是想要孤跟著舅舅一起去死！”</br> 那陳家人跪在地上，道：“殿下莫急，侯爺為官多年，定會為自己想好后路，皇后娘娘薨了，殿下是他最放不下的人，沒看到殿下登基，他絕不會死。”</br> 太子道：“什么后路？”</br> 莫非舅舅還有后手？</br> 陳家人道：“下官不知，但依我對侯爺的了解，侯爺不會就此認命，想必昨日事情的發生侯爺早有預料，所以在朝堂上才如此鎮定。</br> 如若侯爺無法自救成功，咱們干脆劫獄吧！</br> 虎騎不會聽官家的令，但它會聽侯爺的，會聽殿下的，那刑部的水牢也不是什么固若金湯之地，咱們定能硬闖進去。”</br> 太子有些遲疑，“若是調兵劫獄，可形同謀反，咱們真的已經走到了非要起兵的地步？”</br> “官家先殺了皇后娘娘，現在又是侯爺，過不久就是殿下！</br> 官家擺明了是想鏟除陳家，并想把陳家在朝中連根拔除，官家身為您的生父，卻也不想給您留半分余地，您何必還顧慮著與他那點父子之情？”</br> 父子之情？</br> 太子聽此，覺得可笑至極。</br> 從他母后突然薨逝那晚起，他和江盛之間那點僅存的父子之情就已經蕩然無存。</br> 太子已經無謂了，眼下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選，要么被廢終身幽禁宮中，荒涼孤獨老死，要么起兵謀反，殺了江盛，成為九五至尊。</br> 聰明人都會選后者。</br> “那就且等等，若是舅舅無法逃脫刑部，咱們就調兵劫獄，起事誅帝！”</br> 帝王沒有親情與情愛，只有穩坐龍椅的拳拳之心。</br> 他也沒有了，親情沒了，情愛似乎也不曾存在過。</br> 陳家的人退下了，太子卻無法安睡，他想起自己長這么大，母后每日提點他皇家沒有情，最好做個冷漠的人。陳裕又教他御下操控人心，凡是不服從他的，皆可罰之、斬之。</br> 他是儲君，要的就是威嚴。</br> 如今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可怎么他連一個女人都治服不了。</br> 玉笙簫。</br> 想起她來，太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明明恨得牙癢癢，卻又忍不住靠近她。</br> 夜深露重，東宮里靜得只能聽見府兵巡邏之聲。</br> 太子醉醺醺地平躺在地上，叫人喚來了玉笙簫。</br> 玉笙簫進書房時，太子微紅著臉頰還在不停給自己嘴里灌酒，她慢步至他身前，垂眸看他，“你怎么就不肯放過我？爛醉如泥，叫你那些舞姬伺候你不行？”</br> 太子坐起身子，瞧她披散著頭發，睡眼惺忪的樣子，顯然是被人剛剛叫醒的。</br> 即便她蓬頭垢面，可還是美得驚心動魄，那白里透紅的肌膚在燭光下更是嫩得出水。</br> 太子拽住玉笙簫的裙角，將她拉近自己，“你是孤的太子妃，孤不能叫你來跟前伺候？”</br> “殿下位高權重，有的是人愿意伺候你。”</br> 太子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一把掐住玉笙簫的脖頸，“可你就是不愿意！你不愿服從孤，總是和孤對著干！</br> 玉笙簫你等著，待孤登基，孤定擴充后宮，封美人無數，你就等著日日夜夜獨守空房的滋味！”</br> 玉笙簫在乎獨守空房嗎？</br> 她可巴不得。</br> “那殿下就多封幾個，三千佳麗，可都等著您寵幸呢！”</br> 太子聽此，一巴掌甩在玉笙簫臉上，“你說什么？”</br> 玉笙簫被扇得摔倒在地，臉頰一下就腫得老高，嘴角也流出涓涓血跡，可她似乎已經習慣，毫不在乎，只道：“說什么？說的不正是殿下想要的？”</br> 太子將她壓在身下，一把扯開了她的披風，“孤要的不是這個！求孤，求孤不要封美人！說啊！你說啊！”</br> 玉笙簫凄笑出聲，“求你？你覺得可能嗎？尊貴的太子殿下，我可從來不會求你！”</br> 太子撕開了她的外衣，“不求是吧？孤會讓你求的！”</br> 玉笙簫掙扎著，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江懷！你除了會用強的還會干什么！別碰我！”</br> 太子被扇得愣在她身上，雙眸怒得充血，“你敢打孤？玉笙簫，孤看你是瘋了！”</br> 太子更是用力地撕開了她的外衣，幾乎粉碎。</br> 玉笙簫雙手推著他的胸膛，可是她力氣太小了，哪里是練過武藝的太子的對手，太子單手就把她治服，將她的雙手錮在頭頂，右手扯開了她的肚兜。</br> 玉笙簫知道今夜是逃不過了，眸中的淚水從眼尾滑下，她這副骯臟的身體，她真想此刻就結束自己。</br> 死了，就不用被他如此凌辱。</br> 太子見她一臉絕望，又生不如死的樣子，氣得起身狠踹了她幾腳，“和孤魚水之歡就這么讓你厭惡？玉笙簫，這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的！孤給你你還不要，你真是給臉不要臉！”</br> 玉笙簫被踹得疼得蜷縮著身體，蒼白著臉色道：“那你給她們去，我不稀罕...”</br> 好一個不稀罕！</br> 太子氣得又是幾腳踹在她身上，發泄心中的憤恨。</br> 玉笙簫眉頭蹙得緊緊的，原本就是嬌弱的女子，哪里能受這樣的虐打，于是臉色看著比之前還要蒼白。</br> 太子狠踹了十幾腳，玉笙簫直接昏了過去。</br> 江懷見她不對勁，跪在她身邊，去拍她的臉，“玉笙簫，你別給孤裝死！起來！你不是最喜歡和孤對著干嗎？快起來！”</br> 江懷搖晃著玉笙簫的身體，可玉笙簫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太子有些慌了，忙向屋外喊道：“來人，傳御醫！快給孤傳御醫！”</br> **</br> 玉笙簫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臥房里，她渾身疼痛難忍，連坐都坐不起來。</br> 菱兒見她醒了，忙扶著她坐起身，小丫頭哭著道：“太子妃受苦了，真不知道殿下這般品性的人，哪有資格做儲君。”</br> 玉笙簫喉嚨干澀得很，聲音都是啞的，“給我倒杯溫水吧。”</br> 菱兒起身給她倒了杯水來，玉笙簫幾口就喝完了一杯。</br> 太子是何品行，能不能做東宮，她早就不在乎了，嫁進東宮這兩年，這樣茍延殘喘的日子，她早就習慣了。</br> 她除了每天祈愿太子勢倒，她沒有任何心愿。</br> 玉笙簫看小丫頭臉上還有心疼的淚水，溫柔道：“傻丫頭，別哭了，我被打成這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一兩月也就養好了。”</br> 菱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太子妃餓不餓，奴婢去給您端吃的來。”</br> 玉笙簫面上扯出艱難的淺笑，“好，你去吧。”</br> 屋子里安靜了，玉笙簫挪動了下身體，卻是疼得脊背都出了一層冷汗。</br> 外面的天色是黑的，玉笙簫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能確定的是，今夜不是她被太子打暈的那晚。</br> 窗牖在此時被人推開，蕭邕一身黑衣快步到了床榻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