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師好。”
柳沁音上車后,禮貌的問候了一句。
車內只有蘇蔓和司機兩人,蘇蔓輕揚起的精明眼明顯下斂,她看著面前同樣明艷動人的柳沁音,唇角流露出意味深長的微淺笑意。
高挺的鼻梁上。
懸掛著副黑色細邊框鏡。
白光鏡片后的那雙眸,帶著歲月沉淀下的資深閱歷,動了動唇,她的語氣無比平靜:“你女朋友的想法于你而言重要嗎?”
她
柳沁音不由頓挫幾秒。
嬌媚的神情卻沒有多余波動。
她心思多,自然是聽得出這一語雙關的含義。
蘇蔓這句話問的太過輕巧。
越是柔善。
試探性就越重。
她問的不僅僅是簡單的是否在意樂清怡的感受,而是用這種看似尋常的話語,隱晦的滲進兩人這段情侶關系中,她在問,柳沁音是否在意這道短暫的「枷鎖」。
換句話來解釋。
在試探她的底線在哪里。
樂清怡與她而言,是可以交換真心,有肌膚之親的枕邊人,那這樣的人能束縛的住她嗎?束縛的是言語,還是身體?
她又能為樂清怡放棄到哪一步?
在維持與樂清怡戀愛關系的期間。
她能否做到無所顧忌的去闖。
娛樂圈這種黑云遍布,深水莫測的地方,在利益驅使下,幾乎沒有人可以一身清白,不染絲毫墨淵的站在頂峰,能被大眾熟記的每一位,哪個背后不是交錯縱橫的關系網。
一名頭頂光環的成功藝人,從來不會是「獨立人」。
蘇蔓要的是老成煉達的藝人。
遲疑未決的她不需要。
為了不浪費時間,浪費資源,她需要從接觸的這一刻,就了解到柳沁音的底線在哪里。
柳沁音的睫毛很濃密。
眼窩深遂。
低斂下的鳳眸,就像在闔眼小休,氣質清冷薄情。
她沉默不語,似乎是在與內心默默較勁,一邊是日思夜想想要的機會,一邊是真摯純凈的戀人。
從一個理性又虛榮的人。
逐漸變成一個感性又虛榮的人。
變來變去,她其實還是一樣的虛榮利欲,之前所有的設想,在面對直白又赤/裸/的誘惑時,這一刻好像都開始不算數。
“我跟她在維持戀愛關系期間,會在意她的想法。”
臉上猶豫又悲涼。
最終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她還是拿不出所有的熱情給那人。
“這樣的關系你要維系多久,給個時間,我和我的團隊需要合理安排。”
蘇蔓平拉的唇往上揚了揚,明明柳沁音也沒有直白的指出些什么。但她心里一下就敏銳的get到言語下的潛臺詞。
柳沁音斂著眸,盯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晦暗風景,細嫩的指尖,下意識抓緊了裙側,她低低淡淡的應聲兩字:“五年。”
蘇蔓沒忍住笑出來。
這樣不屑的輕笑。
似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般。
“我可不需要天真的人。”
蘇蔓點了根煙,兩指翹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唇角那抹陰冷的笑,似是透過吐露出的圈圈云霧,諷刺到柳沁音心底去。
“你覺得我們會等你五年?”蘇蔓的聲音溫和如風,卻又清脆刺耳:“你知不知道每年曇花一現的女藝人有多少,五年,足夠一朵嬌艷的花日日衰敗下去。”
蘇蔓側過頭,望著窗外,欣賞外面的燈火輝煌。
“五年后,我為什么要簽你?”
“我為什么不去簽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她的話,不夾雜任何情緒與偏見,說的很中立。
窗外小雪紛紛。
卻是冰天雪地的涼。
柳沁音面色明顯凝重,凝重的神情很快就調整成淡淡微笑:“這期間,如果蘇老師有鐘意的其她人,也可以的。”
明知這段關系終會結束。
但她沒想到蘇蔓會這么快找來。
“我是生意人,如果出現一個與你旗鼓相當的人,我會選擇她的。但目前這樣的人還沒出現,所以你還是我的第一優選。”蘇蔓回眸,與面前陰郁的大美人平視:“大概意思就是這些,你還有考慮的時間。”
“好。”
眼中最后一抹留給那人的光,也開始有了覆滅的苗頭。
柳沁音很矛盾。
說實話,她已經有些看不清了。
但這么多不確定,她還是想等等,再等等,等她和樂清怡好好相愛一場。
――晚會
一身華麗黑色晚禮服,骨相極美,棕色大波浪隨意披散在香肩上,紅唇笑起時,又壞又妖,從柳沁音踩著八厘米高跟鞋,搖拽生姿的走進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的貼了上去。
裙側裸露的大半雙腿。
妖妖艷艷的勾人心。
柳沁音跟在蘇蔓身后,雙雙落座主位,那雙似狐媚,又帶著狼性的鳳眼,輕傲的目光,散漫的往周圍隨意掃幾眼,尤其是看起來與她身份的女性。
毋庸置疑。柳沁音往那一坐就是王者。
蘇蔓提前給她發的那些資料,早已熟記人心,攀附,拉攏,一顰一簇將美貌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這樣眼里皆是風情嬌媚,笑得妖孽的她,如果樂清怡看到,肯定會陌生極了。
期間還未離場。
就有老板愿意「出價」為她量身定制資源劇。
跟著蘇蔓敬了不少酒,裸露在裙外的雙腿優雅交疊,耳根微微發紅,柳沁音輕倚在沙發上尋空小息,期間,和她搭話的男男女女數不勝數,她都不曾拒絕,一一留下了聯系方法。
她太擅長去利用自己的優勢了。
紅唇間溫柔又帶點妖氣的笑。
總是有意無意的引誘著蘇蔓看上的“獵物。”
八點過來的,將近十二點才結束,柳沁音白玉般的臉頰染上緋紅,思維清晰,步伐卻開始有些不穩,司機將車開過來,她提前上了車,蘇蔓在后面替她擺平那些喝醉酒的大老板。
放下車窗,寒氣迎面吹來,帶著小雪花,剛還一臉的昏沉樣,現在立馬清醒不少。
掏出手機。
她癡癡的盯著。
她內心偽裝出的假面突然就掉了。
從她出來到現在,樂清怡只問了句她應酬的地址,就再沒有別的電話與信息發給她,說不上為何,心里沒有緣于的空落落。
為什么不發消息給她。
心里就一點都不會擔心她嗎
“有想我嗎?”
手機震了震。
樂清怡的消息忽地就過來了。
柳沁音立馬坐直了身體,眸中是藏不住的依賴,說來也奇怪,看到這條消息時,她開始有些委屈。
酒意越濃。
相思就越重。
紅唇往下彎了彎,帶些苦澀,明明一身晦暗,柳沁音卻還在口是心非:“我才不想你。”
對方秒回:“不想我的話,那我就回去了。”
就回去了?
這是什么意思。
樂清怡那會問了她地址,難不成她突然過來了?柳沁音搖搖欲墜的心安穩不少,張皇失措的撥通電話打過去。
女孩站在月色之下。
遠遠地看著車內那嫵媚的女人。
此時的她,是皎皎而不自知的明月。
“你在哪里?”
柳沁音緊緊握著電話,迷醉的眼有些發紅,她不管車外的寒冷,也顧不上司機的詢問,衣著單薄的下了車。
樂清怡清秀亭亭的匿在一不起眼的樹旁。
“就在你左前方的樹下。”
她也想過去。
但人言可畏。
怕在這個捕風捉影的混亂圈子,自己會給柳沁音帶來不好的影響,等待,她就一直站在這里傻等著,期間流露出隱隱不安的無辜摸樣,因為她也不確定,柳沁音愿不愿意她出現。
穿過白雪。
柳沁音看到那個人。
微風吹拂,兩人每靠近一步,她就覺得身上濃烈的煙酒味,會弄臟樂清怡身上淡淡的墨香味。
樂清怡望向柳沁音的眼神純粹干凈。
她看著她,最終什么都沒有問,只是從背包里拿出一件輕薄的羽絨服,指尖溫柔的套在柳沁音肩上,還有柳沁音的手套,都給她拿了過來:“回去給你熬醒酒湯,這次我學會了。”
她的話,燙在柳沁音的心尖,鉆心的疼。
柳沁音這才發現。
樂清怡的肩頭落滿了一層白雪。
可今晚下的小雪,明明就輕盈到落不了地,又怎么會輕易積雪在身上。
樂清怡到底在這里站了多久
她在里面花精力。
與那些虛偽的人觥籌交錯。
惦記她的女孩,卻站在刺冷的雪地里笨拙的等著她。
她握著樂清怡的手。
或許是因為凍的沒知覺了。
過了好一會,樂清怡都感受不到柳沁音的手溫。
“別怕,你就順著心里的規劃往前走。”
“我永遠都會站在你身后。”
樂清怡似乎是感應到了對方低落的情緒,她壓下心頭的苦澀,反而輕聲安哄,紅著眼睛的柳沁音。
看著女孩青澀秀氣的臉頰。
柳沁音愣了愣。
她心里開始一陣滯痛,她可真不是東西,她怎么能這樣欺負處處讓著她的樂清怡。
“我們回家吧,我給你煲湯喝。”
柳沁音含笑藏淚。
禁不住眼酸。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在樂清怡垂眸為她尋找糖果時,她搶先一步緊緊的抱住了樂清怡。
她想,可能這輩子。
再也遇不到像樂清怡這樣對她好。
什么都不圖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