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的一聲,電力系統恢復,整座莊園燈火通明,連花園里隨意一個角角落落都看得一清二楚。</br> 唐甜擰開了房門,入眼就看到了正對自己的卿格,雖然他們戴著頭套,但從眼神中她能認出是他。</br> 他的身前站著兩個護著他的下屬,此刻的兩人舉起手槍對準了門口,而阿恒一行人同樣地舉起手槍對準了里面的三人。</br> 人數的懸殊令對方不敢輕舉妄動,否則會被打成篩子。</br> 只一眼,卿格眼中閃過錯愕,隨即是難掩的陰郁。</br> 空氣沉靜了半分鐘,他的眼睛仿佛在說“是你。”</br> 知曉了答案,他也不再偽裝,失意地摘掉了頭套正色看向她。</br> 對于他的情緒,唐甜并不關心,她只確保他務必消失在世上。</br> “我大哥呢?”</br> 冷聲開口,心頭對她唯一的一點柔軟被她惡狠狠地撕碎。</br> “死了。”</br> 唐甜面無表情地冷淡開口。</br> “是你殺的?”男人哽咽質問,眼底猩紅,是對她的恨和怨,更是對失去唯一至親的痛。</br> “是。”</br> 話音落下,卿格再也強裝不下,他舉起手中的槍對準唐甜。</br> 阿恒擔心他惱羞成怒,于是立刻開槍,眨眼間,幾十顆子彈從唐甜身后飛出,直擊三人。</br> 三人順勢倒下,他身前一左一右的兩個下屬當場斃命,他們用身體給卿格當了盾,但也避免不了這如雨的子彈。</br> 卿格因為假肢中彈而脫落,他也狼狽地跪在了她跟前。</br> 他仰著頭,用唯一完好沒受傷的右眼狠狠盯著她,恨不得她死。</br> 左眼冒出的血模糊了他的半張臉,昔日帥氣的臉上早已被血水掩埋。</br> 唐甜舉起了手中的槍,正對他的眉心。</br> 看著他,她的睫毛顫了顫,沒有立刻開槍,而是緩緩開口道:“知道你和你哥為什么會走到今天嗎?”</br> “因為我自大。”因為自大,所以他斷了一條腿。</br> 還有一點,他不想承認了。</br> “嗯。”她沒有反駁他的話。</br> 他的確自大,在他綁架她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還沒回到自己的地盤就跟人質廢話太多,不是自大就是愚蠢。</br> “其實我覺得是報應。”</br> 聽到報應二字,卿格臉上露出了茫然,他仿佛失了神,又仿佛陷入了沉思。</br> 在他回過神來的那一刻,唐甜扣動了扳機。</br>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懺悔愧疚,也不在意他會不會知錯。</br> 因為即使他知錯了,他和他哥哥強加在別人身上的痛也彌補不了。</br> 有的罪責,連死都不夠償還。</br> 他倒在了血泊中,瞳孔一點一點失去了焦距。</br> 人在死的那一瞬間,腦子里會閃過生前過往的種種畫面。</br> 他看見了兒時的自己和哥哥。</br> 畫面中,是臟兮兮的小孩偷吃東西被追著打,在木棍即將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是哥哥出來護住了他,哥哥被打到吐了血都沒喊過疼。</br> 畫面一轉,哥哥告訴他要踏上一條掙大錢的路將他養大,后來他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條路。</br> 后來,哥哥有錢了,他們兄弟二人再也不用挨餓受凍,再也不會受人欺辱,他們終于成為了人上人。</br> 他又看見了另外的場景,是他的哥哥為了救他差點喪命,昏迷了三天才醒來。</br> ……</br> 他看見了那個午后,她跌落在自己懷里,她的眼眸里裝滿了他。</br> 可下一秒,她冷著眼舉起手槍對準了自己。</br> 最后,他看見了哥哥向他走來,伸出手接他回家。</br> 唐甜收回了槍,只交代了一句處理干凈就轉身離開了房間。</br> 一步一步從容地走出別墅,來到外面。</br> 偌大的花園里尸橫遍野,青草鮮花的芬芳掩蓋不了血水的腥臭,滿地的翠綠也沒能遮蓋鮮紅的血液。</br> 下屬們正在搬運尸體,陸川在一旁指揮,見她來了,他交代了幾句后朝著她走來。</br> “阿川,費曼里德那邊怎么樣了?”</br> “他們的確有所顧及了,從帕昂格被殺,消息傳出去的時候,他就有所警覺了。”</br> “要不要乘機除掉他?”陸川眼神閃過陰狠。</br> “不用,先留著,說不定他也是一條線索。”</br> “你通知云國警方公布消息的謹慎些,不要打草驚蛇,就說帕昂格是因販賣人口和走私軍火,在逮捕行動中被擊斃就好,其他的,別說。”</br> 一轉眼,她就想到了別墅里剛死的那個“至于卿格……就說在逮捕中潛逃出國。”</br> 云國雖然不在她的直系管轄范圍內,但只要涉及到了,她自然可以插手。</br> “好,那這些尸體要交給他們嗎?”</br> “我們先處理好再交給他們,以免有漏網之魚跑掉。”</br> “對了,我吩咐你找的人找到了嗎?”</br> 當時被送到會所的時候,她發現那一批女孩子少了一部分,而那一部分正好是被畜牲玷污過的。</br> “找回來了,只不過……”</br> 他欲言又止瞬間令她產生不安。</br> “只不過什么?”</br> “只不過有兩個已經,已經死了。”他惋惜開口,也可恨他們沒能早一點找到她們。</br> “怎么會,才這么短的一點時間怎么會?”她不愿相信,前一天還活著的人,只不過消失了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沒了?!</br> “那些人把那些女孩賣給一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有一個不甘受辱直接跳樓了,另一個咬了男人耳朵,被直接打死了。”</br> 唐甜聽完怒火中燒,若是那幾個男人在這,她恨不得撕了他們喂狗。</br> “那些男人已經被我們殺了,你也看開些吧。”</br> 這種荒唐的事,在這大千世界并不少,他們能救下一些,但救不了全部。</br>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收斂了情緒,淡淡回應了一句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